第七十七章 觀月

一連兩天過去了,鬼醫對王平的傷勢毫不吝嗇,藥不間斷,外敷內服,不禁將王平身上的劍痕全部消去,皮膚復原如初,而且就連那受到劍傷,直侵入體的寒毒,也是被徹底去除乾淨,王平的神智,也是在漸漸恢復。

他這幾日就如同做了一個長而悠遠的夢,在夢中,他似乎又歷經了一次輪迴,重新審視了他的一生,在那夢中,他不知爲什麼,對於很多過去,都有着停頓,不過,他依然是風雨兼程,沒有放棄自己的追求。

就像是被風雨摧殘的林間野花,雖是失去了燦爛,但依舊相信着還有下一個春天會到來,那時,他可以再傾注一次自己的生命去盛開,若是命運可以主宰它的寂滅,那麼,爲何不讓這漫天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將它摧殘殆盡呢?

因爲命運做不到!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領袖,而只有自己,才能左右自己的存在。

就像是夢魘再續,回首前塵,他不覺得後悔,因爲他在這場夢中,悟出了一些東西,一個人的過去,是連接着‘現在’和‘未來’的橋樑,若是一個人沒有過去,那麼,未來的康莊大道,也不會前來造訪於他。

只有心懷過去,拼搏現在,並放眼未來的人,纔是真正的大好男兒,王平也是一樣,他相信着自己背後,永遠不是一個人,他有着關心他的人,那麼,他便不會寂寞,這一生之中也不會白白過去。

兩天的修養,他也已經恢復了許多,至少神智有些恢復,不再臥牀不起,而他這兩天,也多虧得唐雪精心照顧。

這癡情谷地處隱蔽,別有洞天,根本無人得知,而自然資源更是百般俱全,山中野兔綿羊,離水河中,又自長成蠻荒特有的肥美大魚,河蚌河蝦,唐雪自小在這山水之間長大,對於這些都是瞭如指掌,所烹製出來的食物鮮香撲鼻,王平吃了都是讚不絕口。

渾然不知,他在這兩日間,也是有些神志不清,唐雪照顧他時,總是聽到他渾渾噩噩,說出一些胡話來,但說得次數最多,又是最情深的,非爲他口中的“唐姑娘”莫屬,聽他口口聲聲,叫“唐姑娘”的時候,唐雪總是面色緋紅,走了開去。

而他更是在那時,將前來的唐雪當做了心中的唐姑娘,那次唐雪端着湯藥,前來喂他服藥的時候,他竟然抓住她的手掌,死死的不放開,唐雪雖是又氣又急,但總感覺就被他這樣抓着手,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覺。

待到第三日清晨,王平一覺醒來,自覺神清氣爽,運轉功法,只見體內已然是全無瑕疵,伽藍經與玉清訣再度恢復了之前的完美相融,而且,似乎經過了此次重傷,這兩般真法竟然隱約間又是大有進境,全無瑕疵。

略微活動了幾次,他推門出去,見鬼醫正在小院之中,栽種藥草,唐雪也在他身邊,幫他拿着藥筐,一時間不由得百感交集,老人見到他面色紅潤,毫無病態,微笑道:“你醒了啊。”

“若非老前輩搭救於我,那王平早已葬身於荒郊野外,再造之恩德,王平便是如何也不能回報前輩,請受我一拜!”

他眼角有些溼潤,雙膝一彎,跪倒在地,便是向着老人磕起頭來,鬼醫連忙拉住,將他扶起,道:“自古以來,醫者便要以仁心濟世,若無仁德,怎能配得起這醫者之稱?老夫能救你於生死之間,也是和你有緣,大可不必言謝。"

王平點頭,道:“前輩大恩,王平不敢忘記,只是在下有一事,卻要向前輩詢問,我在此處,叨擾多時,可心中卻是對一個人有所牽掛,她對我來說極其重要,請問,那日和我一起上船的那個年輕女子,又是往何處去了?”

“你說的可是拜月教中,那唐夢嫣唐小姐?”鬼醫緩緩道。

“正是她,我必須要找到她,此處蠻荒之中,不知多少人想要取她性命,我若是不在她身邊,恐怕她還會有危險。”

“那日你走之後,唐小姐已經被她父親帶回教中,不許她再走出總壇,你昏迷三日,想必她也早已經回去了。”鬼醫淡然說道。

王平默默無語,她被她父親帶回教中,那不用想也是被軟禁,她在那拜月總壇之中,自是有諸多絕世高手相護,可是這一別,又是何時,才能夠再次見到她呢?

“王平,你且隨我來。”他語言之中,竟有了一分凝重,踱步向茅屋之後的後山行去,王平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也有些疑惑,便和他一同走去,身後唐雪也是扔了藥筐,跟將上來。

山路曲折蜿蜒,有的時候王平都會擔心這個老人會不會被一陣山風給掀飛出去,不過他的步伐卻是穩健得緊,王平問他要帶他去看什麼,鬼醫只是微笑不語,在前方帶路走着。

走了不知多長時間,王平也是有些疲憊,便欣賞起那山間景緻,只見這蠻方地勢雖然險峻,可這癡情谷中,彷彿便是又一番天地,山峰起伏,秀麗精緻,水韻纏綿,清澈見底,四處山巒倒像是被刷作青綠之色,令人流連忘返,迷醉其中。

此刻三人走上的這大山,山高林險,雲氣繚繞,彷彿是爲支撐着天的天柱,綿延直上,王平暗暗尋思,若是自己御空而行,想要攀上這等高山,也要頗費氣力。

稍作休息一會,三人在山溪之旁,衝了沖涼,又向山中雲霧深處行去,這大山龐大無比,卻沒見到過一頭經行野獸,頗爲奇怪,可是山水秀麗,王平也是大飽眼福,爲之清淨。

鬼醫和王平縱然不如何疲勞,可唐雪是女孩,體力不支,便坐倒在地,說什麼也不走了,鬼醫微笑說道:“一會等我們到了那觀月古洞,便在原地歇息,我們在這座山上,卻還要等到夜晚哩。”

“爺爺,這個地方,從前怎麼沒看你有來過?”唐雪不禁疑惑道。

“呵呵,這是我數十年前,初到這裡時,翻山越嶺,所尋到的古蹟,那觀月古洞,說白了只是一個巨大的石門,可那石門建造的角度,卻是大爲玄奇,夜晚之時,月光照射進石門後的洞窟之中,便能看到這蠻方萬里的大地圖。”

王平不禁爲之動容,忍不住此刻便要看看這完全版的蠻方地圖,他在外面百丈村時,便見過有人兜售這蠻方的地圖,可都是到了重要之處,便斷裂開來,無可下筆,有的甚至還有濫竽充數,胡亂畫來騙取銀兩之輩。

“前輩,你帶我來這裡,不僅僅只是爲了讓我看那蠻荒地圖吧。”王平猜出了幾分鬼醫的用意,忍不住道。

“呵呵,沒錯,少年人倒是聰明,我便告訴你,這觀月古洞中的蠻方地圖,不僅僅是蠻方的各個地域,而且,還包含了你來蠻荒中,尋找那出世的奇寶,所在的位置。”鬼醫昂首說道。

“什麼?”王平大是驚異,本來他此次前來蠻方,對寶物本身也無甚興趣,只是陪着若璃前來,只是如今和她走散,如今轉念一想,卻是大大的不對。

他與天魔尊者交過手,深知此人法力之深,恐怕不次於千佛塔掌門空相、聽雨門門主雨明等人,而且極富智計,這般人才,卻甘心來這窮山惡水,荒蠻之中搜尋,能讓他都忍不住出手的寶物,自是非同尋常了。

天魔尊者乃是唐山極其看重的人物,自然是正道之大敵,這不知何等厲害的寶貝若是被他得了去,那天下正道,便危在旦夕之間,他雖不向着這些門派,但是,在這些門派之中,千佛塔自是他幼小記憶之中,便是存在的,聽雨門自不用說,他受過雨辰大恩,自是不能袖手不理。

“走吧,我們便上去看看!”王平伸出手掌,拉起了唐雪,摘了一片寬大葉子,舀了些溪中清水,給她喝了,那山溪之中,水流清涼爽口,她喝下之後,便有了體力,跟着兩人一齊朝着那‘觀月古洞’走將上去。

夕陽西下,此時已是傍晚,王平三人終於看到了那所謂的觀月古洞。

只見那一扇巨大的石門,就這樣立在西沉的斜陽之間,猶如最沉穩的兵士一般守衛在這山崗之上,向這扇石門後望去,只見那裡,恰恰是有着一座洞府,那洞中並不如何深,四壁之上,石痕累累,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風霜的積累。

“我們就在這等着吧,等到月亮出來的那一刻,就能看到這天地奇景了!”鬼醫靠在石門邊上,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慢慢的飲了一口,用老邁的聲音說道。

兩人點頭,就在這山崗之上,架起火堆,燒烤了些帶上來的肉食,山上頗爲寒冷,唐雪小小身軀,不由得有些凍得面色發青。

王平脫下上衣,給她披上,自己靠在火堆邊自發出神,而她靜靜的坐在他身邊,雖然沒說什麼,可臉上卻是帶着淡淡紅暈,在火光的描繪下,帶着可愛和些許嬌羞。

不遠處,鬼醫看見他們動作,只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便是繼續閉目,可臉上,卻有着淡淡的欽羨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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