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高峰疊雲

疊雲山,顧名思義,它高聳千丈,直插星漢。天上那層疊的雲朵,都只能圍繞在這座仰不見其之高的山峰之間,宛如一條雲氣凝結成的玉帶圍繞着山腰處。這裡是妖墟中,連綿無盡的黑山山脈,最高也是最險的一座山峰。

陸揚沿着山壁,環繞而下,他手中所持的火把在山間雲氣縹緲之中,只能照出身畔不到二尺的環境,他小心翼翼的前行着,只因這裡四面都是險峻的山壁,腳下只要一個不慎,便會墜落進下方黑暗的萬丈深淵中,最終屍骨無存。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山中行進着。

他在黑暗中舉着火把,獨自行走了兩個時辰,但是還是沒有接近那召喚他的聲音所在。他走累了,便稍作休整,胡亂吃了些帶着的麪餅充飢,便又繼續前行。

這一路上雖是正值入夜,倒也讓陸揚遇見了不少平日裡未曾見過的瑰麗景緻,山間溪流潺潺,四野之間有很多細微的螢火光暈,飛舞盤旋,如同黑夜裡的點點星燈,有的還盤旋至陸揚身側,隨同着他,頑皮的在他面前晃動着。而在這裡仔細尋找,還能發現,亂草間生長着不少清甜的野果,陸揚摘了幾個送入腹中,只覺芳馨撲鼻,清香滿口。令人幾乎一掃行路的疲憊。

疊雲山崖高千頃,雲海遮蔽,隱隱無限奇麗壯美。絕美景緻,平日裡絕難得一見。看那雲海空蓬,於青崖之間縹緲遊蕩。雲霧深重,如簾般遮蔽了疊雲山壁上的那些青翠苔痕。皎皎明月高懸天際,但卻望不穿,於煙塵深鎖之下的,那些人間裡的故事。

一路行去,陸揚離那個聲音也愈發的近了。終於,他來到了山腰處,一處窄小的洞窟前方。這座洞窟恐怕不是陸揚在指引之下,根本無法將其找到,因爲它的窄小直如巖壁上的縫隙,只能勉強鑽過一人。如果只是路過的話,根本便無法察覺此處竟別有洞天。

“便是這裡了。”陸揚有些緊張,他不知從這裡進入有着什麼在等待着他,但是,他心中呼喚他的那個聲音,愈發的強烈了起來,直催促他進入其中,陸揚咬了咬牙,便來到巖壁前方,探身鑽過了這窄小的洞口。

進入其中,陸揚只覺的異常憋悶,這窄小的洞穴真的只能容下他一個人躋身進入。他在黑暗中一手高舉着火把,另一手扶着巖壁,側身用力擠了進去,他在漆黑的洞穴裡,只有小心的行進着,這裡面一片空寂,唯有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入耳可聞。

陸揚向前方走了一段路程,卻發現前方全都由巖壁擋住了去路,他仔細的照了一會,方纔發現這下面有個窄小的入口,他在狹窄的山壁中,不知不覺已爬行了一個時辰,眼見前方還有去路,不由得心中暗驚。這石洞似乎穿入了山腹之中,卻不知究竟還要向裡面走多深。萬一前方還有遠路,在他攜帶的火折不夠燃燒後,恐怕便會迷失在這一片黑暗的大山裡。

不過,他畢竟孤身闖入了妖墟,歷經了幾番磨難後,如今他在遇事不決之時,也似乎不再那麼畏懼了。他在山壁之中,又縮起身子爬行了一段距離,但是不多時,頭頂上方便慢慢開闊了起來,又走了一會,在那前方的洞窟裡,竟然出現了動人的七彩光芒,將洞內映得明晃晃一片。

陸揚三步並兩步的跑了過去。驚愕的望着此時山壁中的景象,只見這裡已經不再是狹小的空間,而是巨大如宮殿般的奇幻洞窟,在他頭頂上方,無數的鐘乳石形態各異,林立滿滿。而那洞壁之上,竟然全都是鑲嵌着鵝卵大小的夜明珠,這些奇大無比的夜明珠在黑暗裡綻放出奪目的七彩光芒,映的整座洞窟亮彩通明,如同仙家洞府,聖神宮闕。

陸揚看的呆了半晌,愣是沒有回過神來。要知道,洞壁上鑲嵌的這些如此大小的夜明珠,若是拿到外面的世界,每一顆都是絕無僅有的無價之寶。更不用說這裡無數的珍寶擺在一座洞窟裡映襯生輝。他向洞中行去,一路上,他甚至看到了翡翠,甚至是藍寶石做的屏風翠壁,如瀑布般自洞內倒垂而下,閃着色彩各異的寶光,令人驚歎不已。

但是這些絕世異寶,陸揚卻分毫也沒有將它們帶走,他本就把銀錢之物看的不如何緊要,這裡的奇珍異寶雖珍異非常,可是對如今身處在妖墟的陸揚來說,卻也如同山間隨處可見的石子一般毫無用處。他只是沿途稍作欣賞,便依舊順着那個呼喚他的聲音之所在,向洞內探尋而去。

終於,他穿越了山腹深處,來到了這裡的終點。但見這裡頗爲開闊,四面不見了形態各異的寶石珠玉,只有黑色的山壁環繞。不過,在這座寬大洞窟的中央地面上,竟然直直的插着一把灰暗的長劍。這把長劍不知歷經了多少的歲月,斑駁的銅色痕跡鋪滿了劍身,整把劍寒光內斂,連那露出在外的劍刃都在塵灰的堆積中,變得粗鈍了起來。它就是插在那裡,但是自然卻有一種歷盡風霜,給人以古樸而又厚重的年代感覺。

若是它隨便的被丟棄在那裡,對在外面無數的珠寶炫目下探尋進來的陸揚來說,以它這毫無特徵的外貌,似乎並不引人注目。但是這把看起來飽經風霜,卻又不起眼的劍插在石洞中心,卻引起了陸揚的興趣,看起來,這洞窟如此之隱秘,卻是因爲守衛它而存在。他忍不住好奇心起,便走到這把古劍前,仔細的打量起它。

這把古劍上,存在着無數歷經了風雨滄桑的痕跡,在它的劍身上,卻銘刻着一段奇異無比的符號,陸揚自幼學承一代名家陸恆川,平日裡也識得一些古字,甚至包括失傳已久的甲骨文字,都是有所涉獵。但是這把古劍上的銘文,陸揚卻一個字也認不出,更瞧不破,這把其貌不揚的古劍,究竟是何種來頭。

“萬年了。我終於等到了你的到來。”

正在陸揚全心的查看這把古劍之時,卻有一個雄渾蒼涼的聲音,在山洞中響起,駭得陸揚心頭一個激靈,急忙抽身後退,又將貼身的短匕取出橫在了胸口,以防黑暗中的襲擊。在他進入到此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發現這裡還有別的生命,此時自然是大吃一驚。

緊接着,那山洞中的山壁,竟然隆隆的劇烈搖晃了起來,抖落了無數年歲生長的山石雜草,顯現出原本的身形來。那竟然是一個無比巨大的‘石中巨人’,他高大的身軀自那深黑色的巖壁中破出。軀體高約數丈,身體似乎都由那堅硬無比的岩石組成,只不過是整個人的腿部都鑲嵌在那巖壁裡,無法走出這裡的洞窟。其餘都與人類的面容一般無二,只不過,他岩石組成的面容,在陸揚看起來頗有些怪異與猙獰。

“請問你是誰?是你指引我來這裡嗎?”陸揚感覺這岩石組成的怪物,應該對自己並沒有惡意。不然以它的恐怖怪力,輕鬆一掌便能將自己拍扁。於是,他便大膽放聲的問道。

“我是通天石魔。不是我指引你到此,而是這把青銅古劍,指引你來到此處。”它說話的語氣默然冰冷,全無一絲感情,聽它所講也許它已在此守候足有千萬年,可是,它在此千萬年的守候,卻到底爲了什麼呢?

“你能得到青銅古劍的召喚,就證明了,它會選擇你當它的主人。這,也是你的命運。”通天石魔緩緩說道。

“通天石魔前輩。”

陸揚似乎明白了什麼,也不再懼怕面前的岩石巨人。追問它道:“您說,我會成爲這把青銅古劍的主人?這又是什麼意思呢?這青銅古劍,又怎麼會選擇上我呢?”

“嗯。你問的很好。”通天石魔依舊還是冰冷的,因爲它是岩石有靈所化,並沒有內心,也沒有情感。只聽他悠悠講道:“我的使命,是鎮守這把青銅古劍,因爲,這個世界,會選擇一個人,成爲它的所有者。我的存在,就是來考驗青銅古劍所選中之人,讓它最後能夠得到古劍的認可,肩負起這個世界的宿命。”

陸揚默然思索着,心中明白了很多,他曾經通過古籍得知,在中州之上,很多人機緣巧合之下,能夠得到某些所謂的‘上古神兵’的認可,在古籍的記載之中,數百年前,自那幽冥神被封印之前,名門正派,尤其是四大派,千佛塔,玄真派,聽雨門,仙劍閣。這四大派的列位前輩大能之中,便有着不少人得到了上古神兵的力量,成爲了它們的主人。

每一把上古神兵,都代表着無比強大的力量,想到這裡,陸揚不由得有些疑惑起來,面前這青銅古劍,遠遠的看起來似乎便與一把廢銅爛鐵沒有什麼區別,甚至以它粗鈍的劍鋒,根本連傷人都似乎做不到。難道,洞中這把來歷不明的古劍,也算是那威名赫赫的上古神兵之列嗎?

似乎看穿了陸揚的疑惑,通天石魔解釋道:“這把青銅古劍,自遠古之時便存在於世間。不知何處而煉成,它的力量,也遠遠不能以這個世界上的上古神兵來評價。以上古神兵的力量,在它面前,只宛如螢火光輝與皓月之比。”

“自這萬載以來,它從沒有過一個主人,因爲,它不是來自於這片世界,而是自天外而來,在這個世界,沒有人能讓它臣服。”

“直到你的出現,它纔有了一絲動靜。”通天石魔平淡的話語中,卻出現了一抹炙熱:“二十二年以前,沉寂的它忽然開始了悸動,也正因爲它出現的反應告訴我,沉眠在東海上的那紫琊神石,再度重生了。也只有與它的生物氣息同源相吹拂的你,方纔能夠擁有它的力量。”

陸揚眼中多了一絲神采,尊敬的道:“通天前輩,您先前說,被這把古劍選中的人,肩負着一個宿命,這卻是何故?”

“我不知道,這是能夠掌控古劍的人,命運之所牽繫。”通天石魔卻說道:“這把古劍的存在,本身便是一個迷。因爲在神、人、鬼三界之中,還從沒有人能夠得到它的力量,也不知道這肩負的宿命,究竟是要如何面對。”

陸揚沉默了,半晌,他決然的說道:“通天前輩,小子陸揚,願意接受您的考驗。我一定要,得到它的力量。”

他想要變得強大,想要守護身邊的人不受傷害。所以陸揚決定,抓住這個機會。在剛剛見到這把古劍的時候,陸揚便有所感悟,彷彿,是對一位多年不見的老友般熟悉它的一切。在他靠近這把古劍之時,好像有着無數個不同的聲音在呼喊着他的名字。但是,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到非常的熟悉,但是又說不出,是在何處聽到過這種對他的呼喚。

不過陸揚能夠感受得到這把看似不起眼的古老銅劍,它蘊含的強大力量,直如山如海,哪怕是面對青瑤恢復時,神的壓力,都沒有這青銅古劍帶給他的深邃如淵,來的更加震驚。

這種力量,只有與它相近的陸揚能夠感應的到。之前通天石魔所言,生物氣息相吹相近,便是它們能夠互相感知的表現。因爲,陸揚不只是凡人,他更是紫琊神石所化身而成啊!這個世界上,再無其他人有陸揚這般的命運。那青銅古劍,卻是天外洪荒之物,不過它本源的力量,卻也與陸揚的本體一般無二。它究竟是何種事物所化,又是在何處成型,在這個世界,卻全無人知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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