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秋水如煙

六十年前,帝國王位更迭,時有天狼國虎踞中州北境,厲兵秣馬,第一次北域大戰宛如上弦之弓,一觸即發。但在大戰前夕,一向深藏寒荒之中的血狼宗展露出了嗜血獠牙。這羣修士行蹤詭秘,爲了一個不知意圖的陰謀從而開始了佈局落子。

而神州浩土,向來是道門昌盛。玄真派爲天下龍首,更當逍遙真人接任玄真掌門之後,更是使得宗門興旺,大批年輕有爲的修士從玄真仗劍出山,然逍遙真人幾位得意弟子之中,最被他寄予厚望的那位,無疑是號爲棋仙的洛清玄。洛清玄自小拜入玄真,憑藉着過人的天賦與機變無雙的頭腦,成爲了宗門中最耀眼的一顆新星。

洛清玄於逍遙真人坐下清修真法,時以三載,門中考覈,無論是法力、智慧都絕倫出羣。其修爲更是達到了玄天境的層次。而他的身邊,始終都伴隨着一位優雅聰慧的女子。她叫林婉如,自小之時,便與洛清玄青梅竹馬,兩家更是世代交好,自小,便定下了夫妻之約。而當洛清玄拜入玄真學藝之後,林婉如亦是與他一同加入宗門。

這兩人的天賦同樣都是千載難遇,而洛清玄靈機百變,修爲精強。林婉如則是性情溫雅,處事柔和。兩人脾氣秉性,正巧一陰一陽,一剛一柔。成爲了玄真派中流傳的一段美談。他們彼此相伴,走過了三年無憂無慮的宗門生活。也迎來了所有玄真弟子們都要面對的最終考覈,那便是出師任務。

只要完成了出師任務,便是給三年的修行畫上了一個完滿的休止符。同時,爲宗門完成了這件任務之後,通過的弟子可以考慮留在玄真,成爲宗門中的長老或執事,亦是可以選擇出山而去,自此漫遊天下,行俠仗義。而洛清玄感恩師授藝大恩,願意在接受宗門任務之後留在玄真,爲宗門的發展鞠躬盡瘁。

但是,洛清玄所要面對的這件出師任務,卻是極端棘手的。只因當時天下,外患未平。自那邊關塞上,出現了一位喚作孤狼的血狼宗修士。他的存在,正如那浪跡在邊荒塞北的一匹獨行豺狼。每當其行蹤所到之處,一夜之間,便能夠以極度殘忍的手段血洗一座漢人的村落城寨。帝國幾番發出通緝令絞殺此人,但應邀而去的修士,沒有一人能自孤狼的手中活着回來。

而這件極度艱險難測的任務,此時便落到了玄真弟子洛清玄的手上。只因爲玄真派乃是中州第一大修真宗門,門下弟子修爲精強,更有爲國爲民之俠行風範。所以,身位玄真弟子的洛清玄,無法推脫這件難以完成的任務。他必須要去到塞上邊關,與那孤狼拼死一斗。

誰也不知道孤狼的修爲究竟如何,從他那鬼魅般的行蹤,酷烈般的手段來看,定然不會低於玄天境,甚至更加強悍。玄真派內部唯一掌握的情報便是,每個夜晚,邊境線上都會有上百條生命喪於孤狼之手。此人行徑之兇殘,當真是天理難容。

當洛清玄接到了這一樁任務之後,身爲未婚妻的林婉如便下定了決心,要與他一同面對最後的考驗。但是,洛清玄身爲玄真弟子,爲謝師恩,更爲了拯救那些百姓。早已摒棄了自身的生死。他唯獨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未婚妻林婉如了。可是,這一去生死未卜,若是林婉如出了什麼事情,他恐怕亦是難以獨活。

待到將欲起行的那一日,師尊逍遙真人召洛清玄來玉清殿上,親自將鎮殿的那把仙劍取下,鄭重的傳給了洛清玄。這把仙劍,乃是玄真派歷代掌門真人所持之真火劍。此度將真火劍相傳愛徒,逍遙真人的心思不言而喻。如果這一次的出師任務能夠安穩完成,那麼玄真派,日後便由洛清玄,所接任下一代掌門!

洛清玄哪會不知師尊傳給自己的這份重任?但是,他的師尊年歲已高了,更兼他求道心切,不時便會上玉衡峰閉死關,衝擊那傳說中的‘返璞歸真’之境界。他早就內定了洛清玄成爲他的接班人,所以,此番交給洛清玄的考驗,便是讓得他順利接任玄真掌門,讓其在宗門內部立下威德。

洛清玄接了真火劍,拜別師尊,下雲梯,乘白鶴。飄然而去。更沒有向林婉如辭別,一個人決然的離開了神川。但是,當他御劍來到距離神川不遠處的秋水城之時,卻見林婉如一襲青衫,撐着紙傘,於秋水池邊凝望着。原來,她早已看穿了洛清玄心中所想。他,是不願讓自己擔憂啊!但她卻始終放不下,遂在此地守候。果然守到了洛清玄從此地而去。

明月之下,雨聲簌簌,一泓秋水接天連地,清澈的水光漣漪之中,浮現出了天上迷濛的萬頃星河。長空間有星有月,更倒映着堤邊,那兩道在雨中含情脈脈的身影。林婉如深知他這一去,生死未卜。她更不想一人留在此處,在這孤寂的月光裡憑眸望着,那道消失在巴山古道間的背影,漸漸離開她的視線。

“婉如……”

他將她擁在了懷中。林婉如手中撐着的,那把繪着雀上枝頭的紙傘,亦是隨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悄然墜落在了石板地上。心間彼此那斬不絕,隔不斷的情思,此時都儘可能的隨着這一個擁抱而變得溫暖了起來。此時兩人身在秋水池畔,清澈的水光倒映着月輝,更似在那瑰麗的星海瑤天之上相擁。心頭千言萬語,盡皆隨着夜雨中秋水池的臨堤漲落,從而難以忘懷。

“君此一去,歸期幾許?”

許久,兩人方纔分開。冷雨瀟瀟,但卻散不去衣衫間意中人熟悉的體溫。是啊,洛清玄此番一去向北,雖然艱險孤絕。但是他爲的,卻是拯救邊境中千家萬戶的百姓。他雖是涉險,如能守護那些需要守護的人,那便是值得的。他仗劍出山,爲行俠義之道,所以,他一定不會輸的!林婉如這般安慰着自己。但是她更希望,能與夫君同去啊!

可她性情溫良,此番前去北域,則是面臨着殊死之鬥,搏命之爭。以林婉如那等性格,恐怕難以與那兇殘嗜血的孤狼交鋒。到時候,她更多的還會成爲自己心上人的累贅。所以,她只有在此守候,在這裡默默的支持着他,不讓洛清玄擔憂身後之事,便是對他最好的助力。

“未知其期。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早解決了北域之事,趕回來陪你的。”

洛清玄輕嘆一聲,雖然他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勝過敵手。可是在林婉如的面前,他卻對她報以了一個輕鬆的微笑。正所謂世事如棋,時有變化。洛清玄也不認爲自己此番而去,便會招招被敵所制,無論如何,他也要戰勝艱險,最終活着回來。

決然轉身,不讓林婉如看到他面上的留戀。手訣一引,真火劍出鞘飛騰。帶着洛清玄在瓢潑的雨中破遁遠走,轉瞬之間,便消失不見了去向。跳珠般的雨滴潤溼了佳人眉眼,她悵然若失,俯身拾起了地上的紙傘。獨身立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顧盼之間,空冷落寞。

有那一刻,她多想自己與夫君活成人世間普通的百姓啊!於夜之時,秉燭共話,倚窗聽雨。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可是,他們能力越大,責任便越爲沉重。洛清玄這一去始終無法回頭。他身爲玄真仙徒,許下丹心一片,立誓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秋水池畔,這一場訣別的冷雨雖然無情,可是對林婉如來說,她心中牽掛的男人一定不會忘記與她之間的約定。雖不知歸期幾許,但他,一定會如約歸來的。

日復一日,林婉如始終在秋水池畔,守候着洛清玄那道御劍南歸的身影平安歸來。每逢相思之際,她便獨身在月下舞劍,所有的劍法,皆是她與洛清玄曾經在宗門之內,相互練習印證了百遍的招式。可是林婉如相思深重,融情於劍,久而久之,她拔劍揮出,竟然能夠使得水中波盪的明月化爲破碎的光華。似乎連秋水池丈許之間的水浪,都被這一劍所分離斬斷。

無論是日暮時那盡染長空的落霞,還是那夜幕下回返月影的秋水。都好似化爲了無邊的纏綿情意,於林婉如劍鋒之處盪漾流轉,滔滔不絕。她的劍氣,與天邊孤鴻比翼齊飛,她的劍芒,與秋水長天融爲一色。使到情濃之時,縱有千般離愁別恨,也盡在劍下揮灑得淋漓盡致。這一招舉世無倫的劍法,便發於此種相思心情之中。

一日日過去了,林婉如始終枯等,但是卻不見君歸。洛清玄修爲高強,若是御劍往來,一日之間便足能跨越中原。可此番一去半月有餘,卻始終不見歸來。林婉如等候許久,已難耐相思之苦。她心中始終都在擔憂洛清玄會遭遇不測,所以,她終於難以等候,亦是御劍而走。投身去了北域。追尋洛清玄的蹤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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