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要求你。”趙元廷沒有避諱,話語裡用了個求字。
“哦?”呼爾赫回頭看了趙元廷一眼,對他話語裡的那個求字也是有些驚訝,趙元廷爲人自負,能說出這個求字,可見他如今果真是水深火熱之中了。
“我們休戰吧,如今大康內賊作亂,我要回皇城平定賊亂。”趙元廷坐了起來,望着遠處,沉聲道。
呼爾赫也坐定,趙元廷的話與他猜測的差不多少。
“首先,你要把顧兒還給我。”呼爾赫也不遮掩自己內心所想,直截了當道。
“不行,繼兒是我的孩子,誰都休想將他奪走。”趙元廷卻當即拒絕。
哼,呼爾赫冷笑了下,卻不想跟趙元廷爭辯這個問題,趙元廷如今有些瘋魔之感,他失去了太多東西,而顧兒是他最後的精神支撐。
“那便無何可談的,你如今內亂如此之多,將顧兒強留在身邊,你又能給他什麼?”呼爾赫冷聲問道。
“我能給繼兒的東西多了,這江山這權利,我都能給他。“趙元廷看着呼爾赫,眼睛裡冒出執拗的火來。
“你現在自身都難保,就別做那麼遠的夢了。”呼爾赫冷笑一聲,便站起了身。
趙元廷仰着臉看了看呼爾赫,沉默着,在心裡做着難以取捨的決定。
“若顧兒不還回來,一切都免談。”呼爾赫語氣不留餘地道。
趙元廷沒有言語,看着呼爾赫,呼爾赫也看着趙元廷,對視良久,呼爾赫不再有耐心,轉身離去。
趙元廷看着呼爾赫的背影,也沒有喊他,將顧兒還回去這麼大的事,他一時做不了決定。
***
呼爾赫回了軍營,在軍帳裡坐了許久,他不知道趙元廷會不會妥協,將顧兒還回來。事實上,北胡王如今的態度並不明朗,也不知他是想繼續攻打大康,還是與大康議和。
北胡王也在朝堂上幾番商討,如果此時趁機死咬住大康不放,會不會將大康攻陷?
但商討的結果是不可能,戰爭消耗巨大,以北胡的財力,這半年的軍餉以及物資已經令北胡的國庫十分吃緊,而且呼爾赫攻陷城池之後,也很大程度上自己解決了一些物資問題,若是再投入精力大舉進攻,只怕糧草不足了。
大康雖有內亂,但真要涉及國土之爭,趙元廷也定不會袖手旁觀的,所以想要攻陷大康,並不容易。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北胡到底要承認新皇權,還是承認趙元廷的皇權。
這問題答案很淺顯,所有臣子都認爲自然要承認新皇權,一個黃口小兒自然比趙元廷要容易對付得多。
所以北胡王連夜修書,讓呼爾赫加緊攻打趙元廷,並從元京派去了一萬餘護城軍前去支援。
當護城軍啓程之時,呼爾赫在軍營裡還並不知情,他與趙元廷會過面之後,終是將此事告訴了夏沐瑤。
夏沐瑤愣怔了下,而後道:“估計趙元廷會再來找你吧。”
“應該會的,他如今進退兩難,十分危急。”呼爾赫點了點頭。
“那爲何你趁機將他的大軍一舉殲滅?”夏沐瑤忙道。
“現在還不行,趙元廷的大軍仍有戰鬥力,若想擊垮他,除非再耗上些日子,當大康斷絕了對軍隊的供給,那便容易對付了。”呼爾赫說完之後,又蹙眉想了想,“不過那趙元廷並非傻瓜,他此刻應該已經盤算着如何籌集糧草了吧。”
“籌集糧草又如何?若是大康也要剿他,北胡也要滅他,那他豈不是進退無路?”夏沐瑤秀眉微皺,說道。
“所以趙元廷想讓我放他一馬,在他全力與大康新朝周旋之時,期望我莫要趁他之危,但我讓他交出顧兒,但他不肯,”呼爾赫沉聲道。
夏沐瑤聽了這話,不由嘆了口氣,她不明白,顧兒明明是她和呼爾赫的孩子,那趙元廷爲何如此的珍愛,珍愛到連修復江山這種事都可以暫時放下。
“若是他執意不肯交出顧兒,那又該如何?”夏沐瑤看向呼爾赫。
“那他便註定要敗了。”呼爾赫眯着眼睛,沉思起來。
“趙元廷並非是捨得下權利之人,他定還會來尋你幫助。”夏沐瑤是瞭解趙元廷的,若他不是個貪戀權利的男人,那麼他早就會與她廝守一起,又怎會有後來的呼爾赫呢?
“我只要顧兒回來便好,至於能不能幫到趙元廷便不好說了,萬一北胡王意欲繼續攻打趙元廷,我作爲將軍也是不能抗命的。”呼爾赫將其中深意說給夏沐瑤聽。
“趙元廷並非君子,你也不必用君子之心待他,反正在權利爭奪的路上,從來沒有對錯,只有勝負。”夏沐瑤說着,目光流露出一絲狠絕。
聽夏沐瑤如此說,呼爾赫不由笑了笑,夏沐瑤不同尋常的見識一直是他欣賞的。
“反正不管如何,顧兒都將很快回到我們的身邊。”呼爾赫說着,將夏沐瑤攬在懷裡,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
夏沐瑤在呼爾赫懷裡深呼吸一口,來撫平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緒,“顧兒,他會接受我們嗎?”
“會,”呼爾赫忙開口安慰道:“我們是顧兒的阿爸阿媽,他與我們有血濃於水的親情,自然會很快親近我們的。”
夏沐瑤聽了這話,忙點了點頭。
而後她伏在呼爾赫的懷裡,沉默着。如今雖然得見顧兒的希望越來越大,但顧兒一日未回,她的心便一日不能安穩下來。
***
兩日後,呼爾赫收到趙元廷的密函,仍是約呼爾赫在老地方老時間見。
呼爾赫看完密函,長舒了一口氣,他已有八成把握,趙元廷願意將顧兒送還回來。因爲若是趙元廷執意不肯將顧兒歸還,那他便沒必要找他約談了。
午膳時,呼爾赫將此事告訴了夏沐瑤,夏沐瑤也是一喜。
“我也想跟你一道去,我想見顧兒。”夏沐瑤對呼爾赫說道。
呼爾赫想了想,搖了搖頭,“這一次趙元廷未必會將顧兒帶來,待我們談好,約定時間後再帶你一道兒去。”
呼爾赫這樣安慰着,但其實只有他心裡明白,他是怕趙元廷見到夏沐瑤,將當初他做的卑劣之事說漏了嘴。
夏沐瑤聽話地點了點頭,“那你一會兒去赴約的時候小心點,趙元廷是個詭計多端之人,別又想了什麼鬼主意。”
呼爾赫應了一聲,而後便離開大帳,往軍帳去了,他雖然是獨自赴約,但是幾百米外,仍是要有自己的精兵候着,以防不測。
這一次,仍是趙元廷去的早,聽到呼爾赫來到的聲音,他回過身來,靜靜看着他。
“我想清楚了,繼兒是我唯一的王牌,我不能將他交給你,我會將他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直到你幫助度過眼前這個難關,我自然會將繼兒還給你。”趙元廷面無表情地沉聲道。
呼爾赫咬了咬牙,“你的算盤倒是打的響亮,萬一我幫了你奪回王位,而你卻反悔,我又該找誰去呢?”
“你只能信我,不是嗎?”趙元廷笑了笑,他料定呼爾赫爲了夏沐瑤,是斷不會拿顧兒的性命開玩笑的。
“當然不是,你不是一直說顧兒是你的孩子嗎?你用你的孩子來威脅我,不是很可笑嗎?”呼爾赫無所謂地一笑。
趙元廷挑了下眉毛,“但他是和碩的孩子,你這樣說他,難道不怕和碩知道?”
“瑤兒雖是顧兒的生母,但託你造的孽,顧兒一生下便離開了她,你可知養的比生的親,你真的以爲我們非要回顧兒不可嗎?”呼爾赫已打定主意,將顧兒在他們心裡的份量說到最親。
趙元廷盯着呼爾赫,不知他話裡有幾分真的,但是北胡人比大康人更親情淡漠,這一點他是知道的,所以,趙元廷不由沉默起來。
“今日便這樣吧,往後若不是將顧兒還回來的決定,不必再密函與我在這裡見面了。”呼爾赫說着,連馬都沒下,便打馬離開了。
趙元廷站在原地,真是千般萬般的思緒涌上心頭,不由閉上眼睛,仰頭長嘆一聲,他如今猶如困獸,根本沒有與人談條件的資本,而他目前,只有相信呼爾赫是個磊落的人,只要呼爾赫不趁危在他身後攻打他,那他打回皇城,奪回皇權的機會是很大的。
至於顧兒,以他目前風雨飄搖的狀況來看,真的給不了他更好的生活,不如等他平定了皇城之亂,再去跟呼爾赫要回顧兒。他不怕呼爾赫會不給他,不然他就要將自己當日對夏沐瑤的所作所爲告訴她,看看呼爾赫是心疼顧兒,還是心疼夏沐瑤?
想到這裡,趙元廷長長出了一口氣,已經做出了將顧兒還給夏沐瑤的決定,反正他此時此刻沒有別的選擇,他只能相信呼爾赫。
***
回到軍營的趙元廷很快便寫了一封密函,再度派信使送往北胡大營,在密函裡趙元廷清楚地表明,自己願意將顧兒交給呼爾赫,時間定在翌日上午。
當呼爾赫接到這封密函,許久未曾開懷過的他不由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而後他拿這密函回到大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夏沐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