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籠看到屏幕上的來電提示時,正在觀察着急救室外的情景,她接通電話,並小心翼翼道:“刑隊,我在。”
“李景天怎麼樣?”刑從連低沉悅耳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
張小籠扒着轉角,壓低聲音:“李……李先生被推進急診室,還沒有出來呢!”
其實作爲一名警員,這麼戰戰兢兢地查看情況,實在有*份,不過,當你在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那麼保命當然是最要緊的事啊!
她踮起腳尖,四下望望。
“也就是還沒有消息?”刑隊長頓了頓,又問,“那現場情況怎樣?”
“額……”張小籠被推得有些站不穩,勉強道,“就是人擠人啊。”
人擠人這個形容詞,其實是非常委婉的,畢竟整個醫院的女人裡,大概有一半都在她周圍了,剩下一半,當然是因爲沒有能力擠進來了。
現在急診室門口簡直和菜市場也沒什麼兩樣。
醫院保安正在不停勸阻粉絲離開,可醫院這樣的地方,一來又無法大聲驅趕,再說誰都知道,這是李景天受傷了,要是嚴厲地驅逐粉絲,誰知道他那些瘋狂的粉絲又會幹出什麼事情。
所以,李景天所在的這間急診室門口的情況就變得有點奇怪,好像又變成了粉絲見面會一樣。保安們把一部分粉絲圈在急診室門口,希望她們不要吵鬧,與此同時阻止外圍的更多人進到包圍圈裡。
說實話,她其實挺早就知道李景天要來,也想過請假去看粉絲見面會,不過最終,她仍舊在花癡李景天和花癡刑隊長之間,選擇了後者。
雖然她是還挺喜歡李景天的,但也僅限於聽歌,但對於顏控來說,臉好看纔是第一位啊!
可是,就在今天刑隊長上班,只喝了一杯茶的功夫以後,商場好像就出事了!但很快,在焦急等待消息的過程中,她突然接到刑隊長的電話,派她去市立醫院等候李景天的搶救結果,並且,刑隊長還讓她必須穿便衣,告訴她遇上媒體一定要三緘其口。
什麼鬼!
爲什麼才也才半個多小時,李景天就被割喉了,天啦娛樂圈的天要裂了!
張小籠在心中默默喊叫道。
要知道,雖然她也不能算混娛樂圈,可是她起碼比刑隊長要知道的多啊,李景天誰啊,十年前組合出道,實力唱將,三座金曲獎杯得主,雖然年紀大了他最近沒有以前那麼紅,但那也是因爲李景天本人謙遜低調不愛炒作的原因,而且,據說李景天累計捐款已經超千萬,哪怕最近有點醜聞對不對,但cares啊,李景天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啊,他在樂壇的地位依舊穩如泰山啊!
張小籠懷揣着緊張的、激動的甚至是要見證娛樂圈歷史的八卦之心衝到醫院,因爲她拿到的是第一手消息,所以醫院時候比較早,還能搶到比較好的圍觀位置,而逐漸的,她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多,許多身穿紅衣的少女們在急診室外哭得稀里嘩啦,那些少女一看就是李景天的“天迷”,其餘則是得到消息的醫院病人,當然最後,肯定少不了來湊熱鬧的媒體記者。
看着那些□□短炮和間或亮起的閃光燈,張小籠穿着便衣,躲在人羣后,越來越覺得刑隊長高瞻遠矚。其實她當然可以拿着警徽很帥氣地穿過人羣,要求醫生彙報情況,但這麼做的結果,一定是她有去無回,然後被粉絲和記者堵死在醫院裡。
“你是說……急診室?”刑隊長頓了頓,又問她。
“對啊。”
“不是急救室?”
張小籠有點納悶,爲什麼刑隊長要特地問這個問題:“是呀,可能情況太危急或者外面人太多了吧,他們好像一直沒有把李景天推去做手術,就是在急診室裡急救的……”她悄悄說着,左右觀察,發現身邊的少女只當她也是來看熱鬧的,她略略放下心,然後低聲問,“要不要我去向醫生問問情況啊,我大學同學的老公好像在這裡做醫生。”
“我明白了,但暫時不用,有情況隨時彙報。”
刑隊長這麼說着,就要掛斷電話。
張小籠的內心是憂傷的,她覺得自己好像挺沒用的,難得接個任務,隊長還爲了保護她,不讓她去打探消息。
就在這時,人羣最外端彷彿有什麼動靜,整條走廊裡的少女忽然紛紛向兩邊分開,她再次踮起腳,忽然看見有人穿過人羣,從遠處走廊盡頭而來。
那是位穿素雅連衣裙的女士,黑髮及肩,薄施脂粉,她戴了幅墨鏡,見了走廊裡的粉絲,還非常有禮地脫下墨鏡,掛在領口,只見她走到急診室門口,轉過身來,面朝所有粉絲,微微鞠躬,但不說話。
少女們見到那位女士,在怔愣後都紛紛哽咽,然後低聲喊道:“柳姐……”
張小籠這才記起,這位女士似乎是李景天的經濟人柳盈?
大概有什麼樣的藝人有什麼樣的經紀人吧,李景天的經紀人似乎也是個非常謙遜有禮的女人,作爲大明星經濟人,她面對粉絲與媒體,卻沒有半點趾高氣昂。
“出什麼事了?”
刑隊長像是也聽出這邊的不對頭,在電話那頭叫了她幾聲。
“刑隊……是李景天經濟人來了。”她躲在牆角,小聲地說。
急診室門口的情況再次混亂起來。
不光是那些少女們開始騷動起來,見李景天經濟人到場,所有媒體都沸騰了。
那些記者們一開始只是在外圍採訪粉絲或者騷擾醫生,現在則紛紛推擠着前面的圍觀羣主,試圖擠到最前線採訪李景天經濟人,一副要搞個大新聞的樣子。
“哦,有說什麼嗎?”
周圍是各種咔擦聲和叫喊聲,邢隊的聲音壓過那些喧鬧,在她耳中響起。
“還沒開始說,就鞠了個躬。”她如實彙報,然後靈光一現,說,“刑隊我給你開個公放啊,你別說話,悄悄聽。”
電話那頭“嗯”了一聲,張小籠於是顫抖着按下公放按鈕。
與此同時,急診室門口的那位女士終於緩緩開口:“我是李景天的經紀人,我是柳盈,我們都知道,今天李景天先生突遭鉅變,此刻生死未卜,但如果他知道還有這麼多人在關心和愛護他人他,一定非常欣慰,所以,我替景天感謝大家對的關心,真是非常謝謝。”
她面容端莊,語調拖得很緩,隱約帶着哀慟。
聽見這話,急診室門口的少女們眼淚都唰地流了下來,彷彿是受了委屈的兒女遇見肯爲他們撐腰的父母一般。
“怎麼辦……”
“柳姐,怎麼辦……”
“景天一定會堅持下來的對不對?”
少女們的無助的問詢聲此起彼伏,其實,她們也並不是希望一個確切的回答,她們要的,只是希望。
而經紀人,又能對粉絲和媒體說什麼話,也最多不過是些感謝和堅信一類的套話,張小籠抱着要聽廢話的心思,嘆了口氣,可突然,急診室門口的柳女士又盈盈一拜,再擡頭時,她已經收拾起了悲傷的臉色,變得嚴肅鄭重起來。
“你們問我該怎麼辦,我又怎麼知道該怎麼辦呢?”她的目光環視着圍堵在急診室門口的所有面容,張小籠被她掃到一眼,趕忙避開視線,她握緊手機,低下頭,只聽柳女士的聲音嚴厲,她話鋒一轉,“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並且我和你們一樣擔心、害怕、難過,可我知道,想要救治病人,就必須醫生竭盡全力,就如同想要抓到兇手,也需要警方盡力而爲一般。現在景天已經受傷了,他在裡面生死未卜,可你們卻在這裡影響着醫生正常工作並破壞着醫院秩序,如果你們真愛景天,那麼此刻你們就應該相信醫生會竭盡全力,更重要的是,縱使你們很擔心很害怕很難過,也不該讓其他人認爲我們‘天迷’是無組織無紀律的羣體,所以,謝謝配合與理解,請不要影響醫院的正常秩序。”
張小籠蒙了,在那瞬間,她感受到了柳女士女王般的強大氣場,在那種情況下,她當然無法尖叫,可她內心卻在不停喊叫,遇到這種慘劇還通情達理並努力控制粉絲的經紀人簡直帥爆了啊!
她透過人與人的縫隙,努力想要將女王大人的臉看得更清楚些。
只見女王大人微微頜首,視線落在人羣后方的媒體朋友們那裡。
她繼續道:“同樣的,非常感謝在場的媒體朋友,若說我不希望媒體在場,也必定是違心的假話,我希望你們在這裡,並且希望你們能將這件事情傳播出去,我甚至希望你們炒作,因爲我們已經忍氣吞聲太久,藝人怎樣?藝人也是人,藝人憑什麼就應該無故承受罵名而不能反擊?現在景天已經這樣了,不管結果如何,我們希望用我們的例子來告訴社會上所有人,雖然我們走入了這個行業,雖然拋頭露面,但我們也是人,我們也需要*也需要保護,我們需要一個更加安全的環境,我不希望今天景天的慘劇,再發生再其他任何藝人身上,因此,請你們,用力炒作!”
女王大人一席話擲地有聲,她再次鞠躬,雖然她只穿着素雅的連衣裙,雖然她看上去那麼謙和有禮,可她每一句話,都落在現場每一人心頭。
張小籠只覺得渾身的血都要熱了起來,是啊,景天之前受到了那麼多無緣無故的指責,他那麼委屈,被罵那麼慘,現在還被割喉,實在太過分了,她甚至有種莫名其妙的憤怒感覺,就在這時,她聽到話筒裡輕咳了一聲,將她從那樣的感覺離喚了回來,她張小籠趕忙關掉公放,突然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林顧問的清淡嗓音。
“好厲害。”
林顧問只說了三個字。
“我覺得,說得還挺好的。”張小籠覺得鼻子酸酸的,她總覺得,林顧問這句話裡聽起來味道不對,於是忍不住小聲反駁了一句。
“是啊。”
林顧問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現場一片肅靜,閃光燈亮作一團,聽那頭沒有聲音,她又開了公放。
像是爲了證明她的天真可愛,女王大人頂着眼前閃爍的白光,朗聲道:“很多人都說,媒體和藝人,總是相互利用的,但不管怎樣,我希望在這件這事情上我們能不再對立,我希望媒體朋友們能同我們‘天迷’站在一起,讓我們共度難關,並相信,警方能夠還景天一個公道!”
掌聲嘩啦啦響起,張小籠也跟着周圍的粉絲們,用力點了點頭,可點完頭,她忽然覺得,這句話有些怪怪的,就在這時,女王大人的聲音壓過那些掌聲,再次響起,她說:“那麼,請問……警方的相關負責人,有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