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釗偉還沒結婚,一人獨居,叫來開鎖公司打開了薛釗偉家的門,鄧立華與文沫一前一後進了屋。
客廳很整潔,沒有一般單身漢的零亂,但是臥室的陽臺上一片狼籍。秦法醫推測薛釗偉的死亡時間大概在十五天前,c市的夏季正是多雨時節,薛釗偉當時離家肯定也沒有想過再也不能回來了,臥室的窗戶大開,雨水沖刷着陽臺上養的幾盆花,弄得陽臺和臥室的地面上一層淤泥,與其他地方的整齊形成鮮明的對比。
薛釗偉的家佈置得相當簡單,除了必要的傢俱電器以及陽臺上孤零零的幾盆花外,竟是一點居家的感覺都沒有,明面上的東西一目瞭然,根本用不着兩人再搜查什麼。兩人只略翻翻書房,臺式機應該是薛釗偉平時在家娛樂用的,只零星裝了些小遊戲,書房裡靠東牆的書架上擺滿了書,除了整部整部英文原著的經濟學書籍外,只找到一本相冊。
文沫翻看着相冊,相冊裡照片也不多,多數都是薛釗偉與父母不同年齡的合影,還有零星幾張是他與不同同學的合影,其中一張合影上熟悉的學校名字引起了文沫的注意:友誼中學高三年級畢業留念,照片上只有六個風華正茂的陽光少年,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笑容,左邊數第二個文沫一眼就認出正是死者薛釗偉,鮮紅的一行日期說明這張照片是十五年前的夏天照的。
又是友誼中學!而且湊巧的是,薛釗偉居然是十五年前從友誼中學畢業,聯想到十五年前高一學生賈召明的失蹤案,文沫心裡升起一股詭異的違和感。賈召明的養父母一家慘死,之後警方發現薛釗偉的屍體死亡時間比賈家一家三口還長,而薛釗偉居然還與賈召明是校友。但是這樣就說這兩起案子有聯繫未免太過牽強,友誼中學一個學年級就有學生二百多人,高三畢業的薛釗偉到底認不認識高一默默無聞的賈召明還是回事呢。
薛釗偉的家裡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公司那邊鄧立華也派人去了,薛釗偉是投資經濟人。說白了多數工作就是陪客戶吃飯,說服客戶掏錢投資,薛釗偉是公司數一數二的經濟人,他人脈廣,嘴皮子也利索,每個月的提成收入都名列前茅,但投資公司也有一點不好,人員流動性大,所以薛釗偉半個月沒來上班,竟是誰都以爲他跳槽去別家公司了。根本沒人往心裡去。更沒有人報案去找他了。最終結果就是警方查了好多天才最終查出死者身份。
薛釗偉在公司的客戶收益還不錯,沒有哪個賠紅了眼恨極能幹出殺人泄憤這種事來的,公司這邊因爲錢財糾紛引發命案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了。至於薛釗偉的其他社會關係,因着當年他的父親在c市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結識的各路人馬魚龍混雜,這其中有沒有殺害薛釗偉的兇手只能慢慢查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手頭兩件謀殺案還半點頭緒皆無,回公安局的路上,鄧立華又接了一通電話,掛斷電話之後,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剛內勤民警通知我,市委孟秘書長在辦公室等我回去。他的兩個朋友失蹤了!”
文沫皺了皺眉,特權階級在哪都存在着,失蹤案按理說勞動不了刑警隊長出馬,這位孟秘書長還真是不客氣,直接上門等人了!
鄧立華也是心下不快。卻無可奈何,形勢比人強,自己在c市這一畝三分地上還真不是人家孟家的對手。要說這位孟秘書長,也算是來頭不小,孟秘書長名叫孟憲川,是正經的紅三代,他的爺爺參加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c市解放後,孟老爺子響應部隊號召轉業到地方擔任行政職務,做過s省的省長,後來歲數大了便退下來享清福,要說這孟老爺子當初也是熱血愛國青年,抗戰不勝利絕不成家,直到後來不打仗了,工作安穩下來,才成家立業,四十歲上才生了孟憲川的父親,都說虎父犬子,可孟憲川的父親卻因爲母親的溺愛生生變成個不事生產的二世祖,可把孟老爺子氣得不輕,爲防再毀一代,孟憲川一生下來就被孟老爺子親自帶在身邊教導,根正苗紅的紅三代,再加上有個厲害爺爺,雖然老爹不爭氣,可也不妨礙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兩年前被提拔爲c市市委秘書處秘書長,要知道,c市可是直轄市,這個市委秘書長的含金量就要高出不少。所以鄧立華一個小小的刑警隊長跟人家比,差得遠了去了。
閒話少說,二人回到公安局,見到了一早等在辦公室裡的孟憲川,文沫見到他的第一感覺就是,果然見面不如聞名啊。孟憲川可能是舒服日子過得久了,心寬體胖,再加上他個子不算太高,整個人用一個形容詞形容最合適:土肥圓,身上那套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西裝緊緊地箍在他胖乎乎的身軀上,穿出了無比濃郁的屌絲風格,此時的孟憲川一點都不像久經官場考驗的政客,而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停在辦公室打轉。
一見到鄧立華,孟憲川迫不及待地衝上前來握住他的手:“哎呀,鄧大哥,可把你盼來了,冒昧前來實在不好意思,兄弟這事真是着急啊。”他的胖手縮回一隻伸進了西裝內兜,掏出來兩張照片遞給鄧立華:“鄧大哥,這是我的兩個朋友,這一個從四天前就下落不明瞭,打電話不接,家裡又沒人,連他們的車都不在家,後一個昨天也不見了。鄧大哥,他們都不是不靠譜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玩失蹤的,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大哥,你費費心幫忙找一找,他們的家人都急得火上房了。”
鄧立華接過照片看了看就遞給了文沫,拉着孟憲川坐下,自己掏出記事本坐在他對面:“孟秘書長,你先彆着急,坐下慢慢說,你是怎麼發現兩個朋友失蹤的?他的家人在哪?知不知道這兩人近期有什麼特殊安排沒有?”
孟憲川掏出手帕擦擦他腦門上的汗,組織了一下語言道:“照片上這兩個人,一個叫胡印琛,一個叫潘徵宇,我們仨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這麼多年的友誼了,隔三差五地聚在一起吃吃飯聯絡聯絡感情,一個星期前我們在一起聚餐他們一點異常都沒有,胡印琛現在被他爸爸安排進子公司從小職員做起鍛鍊,他也只是的抱怨幾句便乖乖去上班了,潘徵宇現在在咱們市衛生局當副局長,年前剛得個閨女,現在一家三口小日子美着呢。哪個也不會放棄現在穩定的生活玩失蹤的,他們肯定是出了事了。”
“一個星期前的聚會,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們嗎?”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胡印琛,三天前我們還聚了一次會,但是胡印琛沒來,我給他打電話打不通找到他們家去,才知道他們家人也一天沒見過他了,不過聽胡家伯父說印琛那小子在子公司上班時被不長眼的老員工欺負了,他那性子又不是能受氣的主,當場把人給打了,之後就不知去向,我們一開始以爲他是跑哪躲胡伯父的怒火去了,過幾天還不就得回來?可誰能想到不單胡印琛沒回來,潘徵宇又不見了。昨天上午本來衛生局有個很重要的學習會議,該徵宇主持的,他也早就讓辦公室準備好了發言稿,結果一羣與會人員等了他一個小時他都沒到,打電話到他家裡,他的妻子說他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從他的家到單位,開車只需要30分鐘,可是衛生局的人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找了好幾趟,人影都沒見着,鄧大哥,你可一定要幫我把我的兄弟找回來啊!”
文沫拿着兩張照片一邊看一邊聽他們說話,她越看照片越覺得眼熟,這兩個人她好像在哪見過。可是c市她是第一次來,這兩個人的名字也很陌生,到底在哪見過呢?文沫低下頭看着照片發呆。
對!照片!薛釗偉家的合影照片!這兩個人也在當時的合影裡!
鄧立華對孟憲川的詢問還在繼續:“你這兩個朋友,有沒有一起在外面得罪過什麼人?”
孟憲川頓了一下,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之後卻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他們我都瞭解,愛玩愛鬧了點,但都是有分寸的人,不會結下死仇這麼嚴重的。”
鄧立華是什麼人?多年的老刑警,孟憲川的一舉一動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看來孟憲川有事隱瞞着他,心裡有數之後,鄧立華不動聲色,卻看向孟憲川的眼神有些鄙夷,年紀輕輕身居高位又怎麼樣?自己的表情都遮掩不住,還敢玩政治?看來是順風順水的日子過多了。
“孟秘書長,你認識薛釗偉嗎?”
孟憲川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文沫怎麼會突然問起薛釗偉,一點心理準備沒有之下,表情更真實得多,他的臉一下子白了,卻沒有立即回答文沫的問題。
文沫也不是一定要他回答,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她接着問:“胡印琛、潘徵宇還是你,你們三個高中都是在友誼中學上的對不對?你們認識一個叫賈召明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