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想逃跑的兇手

根本不想逃跑的兇手

這個手機號碼,警方也曾監控過,某通集團網卡,就在連環殺人案開始前不久購買的,預付費,某通官網登記的名字根本不存在。?兇手從來沒有用過這張卡與除受害者之外的人聯繫過,平時這張卡也總處於關機狀態。

對於家庭暴力,只要不出人命,我國法律的態度一直是民不告官不究。也就是需要配偶自己檢舉,並出示相關證據,公安局纔會立案,不說接受了幾千年傳統教育的我國女性有多少會出面檢舉自己的丈夫,就說即使檢舉了,也立案了,最終能真讓那可惡的男人付出代價的又有幾個?所以周香夢沉默了,她捨不得幼子,只得忍氣吞聲,連人們的譴責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反駁幾句。

所以繼子傷了,躺在醫院,肯定不可能還會像別的孩子一樣健康成長了;丈夫死了,死得還那樣慘。

燒燙傷是人所能受到的傷中最痛苦的一種。羅秋林被羅佑軍燙成重傷,兇手替羅秋林討個公道,活活燒死了羅佑軍。

從這個角度來說,兇手很會設身處地爲他人着想,他的出發點,可能與文沫一直以來的想法不太一樣。

一直以來,文沫覺得他可能是法律某個漏洞的受害者,可是通過這幾起案件中死者與他們被認爲所犯下的罪行相近的死法,更像是兇手自己將自己看成是法律的執行者。在他的內心深處,法律可以有漏洞有不足,但他沒有,他的心裡有一杆稱,誰該死,都必須死。

在他的精神世界中,自有一套與衆不同的判別方法,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他就是至高無上且唯一的神!

一名曾受到過法律不公平待遇的受害者,也許也會犯下他今天所犯下的罪行。但這種罪犯本身側重的是追求自身公平。不管他作了多少起案子,最終的着落點都會聯繫到他自己身上。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的情緒往往會更加焦慮,表現在殺人方式上也會越來越乾淨利落。

顯然,燒死一個人是需要很大勇氣的。這期間,會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和運氣。只有內心堅定地認爲自己所作所爲完全正確,且站在真理的一側,才能在現場全程目睹一個人被燒死的全過程。

警方很不幸的,從現場趕來的鄰居手裡拿到了一份視頻證據。因爲是手機拍攝,像素一般。而且拿着手機拍的人手抖得厲害。畫面效果很差。但警方還是一眼就在人羣中發現了一位表現反常的男子。

這名男子身高大概在175左右,體型從背影看很強壯,穿着一身連帽的黑色運動裝,帽子口開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長相。警察注意到他是因爲,在視頻拍攝到屋內冒着火的人影停止掙扎後,這名男子低下頭,轉身快速離開,回過頭正對上拍攝中的手機。男子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突然,他衝着屏幕做出個笑臉,無聲地說了一句什麼話。然後揚長而去。

警方在拿到這段視頻後,找了專門的會脣語的人翻譯。

不要我是你們的損失。男子說。

何出此言呢?這句你們是對誰說的?拍視頻的人?當天到場的鄰居都看過這段視頻辨認,紛紛表示他們住家附近沒見過這樣的人。老胡同不比現在的高樓大廈,鄰里之間的關係更加融洽,幾條街的人大家基本都認識。他們都沒見過這個人。消防人員?應該也不可能。他們的人沒可能會看到這份視頻。

那麼,難道兇手的意思是他們警察?

這個推測合情卻不合理。

如果兇手真的是想當警察而沒當上,懲罰這些逃脫了法律制裁的人就很有解釋通了。也許是一時性起,也許是畢生所求,兇手想成爲執法人員,但是因爲某些原因,最終被擋在了警界的大門外,所以他自編自導這些頗費些心神的殺人案,希望能證明他比他們這些現役警察更聰明,更合適這份工作。

殊不知,一名真正的警察從來不會做出玷污自己身上這身警裝的事情,爲了捍衛國家和人民的榮譽和安全才選擇的工作,不是爲了某些人展示自己的個人舞臺。

警界拒絕了兇手這樣的人加入,在文沫看來,再正確不過。

兇手的大致輪廓已經出來了:25到35歲之間,男性,單身,體格健壯,平時在生活中表現隨和,有正義感,對社會上的不公平現象往往表現出強烈的憤慨,會不自覺地抱怨社會。從事的工作自由時間較多,工資不高。首先重點要調查曾經申請過與執法有關工作且因某些不方便告訴應聘者的原因被拒絕的人員。包括多次參考警察類公務員職位卻一直沒有通過考試的人。

本來文沫覺得這其實是個很大的範圍,沒有幾千也有上百人。即使兇手在這個範圍內,警方一時半會也是排查不出來的。

沒想到,最終警方得到的是很短的一份名單,只有寥寥八人。任誰都知道,我國普通基層公務員工資有多低,拿b市來說吧,普通剛入職小科員,不足三千,除了房租水電,買菜吃飯,夠用就不錯了。所以現在其實不是警察隊伍超編,恰恰相反,我國的警民比例遠遠低於世界上其他國家,所以幾乎每年各級公安局都對外招人,奈何招得滿的時候很少。

所以這些沒被錄用的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

有些是關係親近的親屬中有被刑事處罰的,有的是因爲心理測試沒過關。

心理測試不過關,意味着兩方面:一是你這個人心理素質較差,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二是你這個人主理有問題。

其實招聘時這個心理有問題判斷得有些武斷,畢竟不是專業人員,只憑一份測試題就說一個人心理有問題,經不起推敲。但是公安部門一直是本着寧錯殺不放過的原則。如果有沒有問題都錄用了,之後發給你一支配了子彈的槍,你出去喝酒鬧事心情不好,公然開槍傷人怎麼辦?

所以這份名單上有三人是因爲這個原因被down掉的,而且本人只被通知是體檢不合格。心理測評什麼的,還是不要公佈的好,有了準備,心理不健康的人也能很好地掩飾通過測試。

這是公安內部不成文的規定,文沫明白其中弊端,但卻一直認爲是利大於弊的,如果兇手真是上述三人中的一員,說明心理測試其實還是很有用的,至少沒有讓這麼個敗類進入警界。

三人的照片警局檔案室都有留存,經過與視頻中男子的比對,與視頻中男子七成相似的是一名叫何令言的28歲男子。

何令言,本市人,三年間曾先後兩次報考公安局協勤一職,均倒在了心理測試這一關,兩次的心理分析結果都是此人是典型的個人英雄主義者,有輕微的精神分裂,用直白的話說,就是一個有些理智的瘋子,做了警察,不是貪功冒進害死自己與隊友,就是爲了政績不擇手段傷害平民。

如今看來,這個測試結果還是很中肯的。

現在何令言在一家小區做着保安,兩班倒,收入不算高,但工作時間也相對自由,尤其是上夜班的時候,白天完全由自己支配。

得知最近何令言上的是夜班,羅沁帶着逮捕證和一羣人直奔何令言的家。

看到警察破門而入,何令言一點驚訝也沒有:“不錯,你們果然來了,雖然比我想像中晚了一點,也算不錯了。”

“少廢話!何令言,你因故意殺人被批准逮捕,這是逮捕證。”

被兩名人高馬大的警察押住不能動彈,何令言卻還能笑得出來:“呵呵,別這麼沉不住氣嘛,遊戲纔剛剛開始,我們且有的玩呢。”

“你是文沫。”何令言的目光從羅沁轉到站在一邊的女警身上,進來的就兩個女的,其中那個看起來脾氣就不好的歲數太大,跟那人描述的出入太大了。

何令言的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文沫不解地點點頭:“你找我有事?”

何令言又笑:“左手邊電視櫃底下,有封信是給你的。”

文沫依言在他說的位置找到一封信。剛剛拿到信,文沫驚呼出聲:“怎麼會?”

信封上,用端正的鋼筆字寫着:“你知道我是誰的,對嗎?文沫小姐。”

從一年多前開始,每次都神秘地出現在文沫剛剛偵破案件的城市,用與連環殺手同樣的手段再殺一人,然後在案發現場留下這麼一行字的神秘兇手,終於再度出現!

“說,你從哪得到這封信的?”文沫聲音中的冷意絲毫沒有影響到何令言。

“呵呵,這可是我活命的唯一籌碼,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告訴你。”

“我明白你們警察那一套,別忘了,我想當警察很久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全都知道。我要書面保證,不可以判我死刑。得到這個保證,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怎麼樣?答應不答應?”

何令言認準了自己不會死,所以纔會對警方的出現沒有絲毫慌亂。卻不明白,計劃趕不上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