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門之下,復漢軍士兵們呈着隊列出了城,他們肩上扛着燧發槍,腰間掛着刺刀,神情嚴肅而昂揚,朝着遠方出發。
寧渝騎在馬上,望着前來送行的寧忠源等人,“父親,天氣寒冷,就先送到這裡吧。”這次出征他將帶着一師五千人,先拖住王文煥和荊州八旗大營,而寧忠源則會帶領剩餘的二師和三師,合計一萬人在最短時間內消滅滿丕方向的兩萬綠營,隨後於側面夾擊。
寧忠源嚴肅地望着這個令他驕傲的兒子,“此番前途危險,一定要謹慎再謹慎!”隨後牽着寧渝馬匹的繮繩,在大庭廣衆之下,向前走了幾步,讓衆人都爲之驚訝,哪有老子給兒子牽馬執鞭的?
崔萬採看到這一幕,嘴角卻是浮現了笑容,道:“當年太宗皇帝掃平竇建德之後,高祖皇帝便親自給太宗皇帝牽馬執鞭,堪稱一時佳話啊!”
原來在李世民還是秦王的時候,帶兵征伐王世充,後來經過虎牢關一戰,卻將當時最大的敵人竇建德也一併消滅掉了,而李淵爲了酬其功,在李世民班師之後,親自牽馬執鞭,以示其重。
這一番講解卻是讓周圍人羣齊齊誇讚,有的感嘆大都督胸懷寬廣,有的感嘆寧渝將門虎子,倒讓氣氛更熱烈了幾分。
而此時寧忠源牽着馬已經走了一段距離,掃視了周圍一眼,確定沒有旁人時,才望着寧渝低聲道:“若事不可爲,當以自家性命爲主。”
這話的意思實在太明顯了,你小子要是打不過了,趕緊跑路吧。只是這話不能在衆人面前說,會大傷士氣,因此寧忠源才專門離遠一點叮囑寧渝。
寧渝心裡自然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不過此刻他可不能讓自家老父擔心,笑道:“父親,這王文煥和荊州八旗看似戰力強大,可在我看來卻不過如此。不如我們打個賭,看誰先擊垮對面如何?”
寧忠源哈哈大笑,他原本就是沙場上的猛將,此時更是豪氣倍增,當即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十日,我只需要十日,定能拿下滿丕的狗頭。”
寧渝的嘴角也掛起了笑容,“父親,此番豪氣可不僅僅只有你有,真說拿下滿丕的狗頭,還不一定是你呢!”
寧忠源笑着點了點寧渝,“你小子,那咱父子倆就比一比,看看結果如何!”
這一番其樂融融的場景,卻是讓在場的衆人都瞠目結舌。
在隨後的幾日裡,天氣越發寒冷,整個一師的士兵呵着熱氣,有條不紊的在道路上行進着,不斷有飛騎過來向寧渝稟告着各種消息,既有清軍的動向,也有己方友軍的動向,各方消息匯聚在一起,需要考驗的就是將軍的判斷能力了。
所幸的是,寧渝已經將整個參謀體系都融入到了復漢軍當中,因此有手下的參謀人員的輔佐,在處理這些信息時倒也不用着急,有充分的時間來判斷真僞。
從目前最前線的情報得知,如今復漢軍已經跟清軍開始發生摩擦了,彼此的哨探之前不斷髮生着撕咬,在大軍抵達之前,爲了保障戰場的信息準確,前哨發生的戰鬥要更加血腥幾分,往往都是不死不休,不過這也是如今這個年代戰爭的前奏。
只是目前的復漢軍馬匹數量較少,而且善於騎射者更少,因此寧渝一直在着力改進這種哨探的方式,準備用更加先進的信息傳遞方式來獲取戰場信息。不過大戰之前,沒有時間進行調整,只好先這般如此了。
“之恩,我軍出武昌,你看哪裡是我軍最有可能與清軍遭遇的位置。”寧渝在簡陋的輿圖上勾畫着,這讓他很無奈,如今的整個輿圖都極爲不準確,更多的還需要依靠有經驗的當地人來進行辨認。寧渝已經打算等到戰爭結束之後,組織一個隊伍重新校對地利,勾畫輿圖。
程之恩倒是頗爲熟悉此地,他在仙桃鎮旁邊畫了兩個圈,“此地乃仙桃鎮,兩邊分別是三臺湖和沔陽湖,堪稱易守難攻,是極爲關鍵之要地。若清軍要攻我漢陽,很有可能便是走這一條路,而在這條路上,仙桃鎮的位置便是七寸。”
寧渝輕聲道:“從目前的位置來看,我軍抵達仙桃鎮的時間恐怕會落後於清軍,若是讓清軍佔據了先手,我軍恐怕就被動了。”
這一戰寧渝的主要目的是纏住乃至於消滅王文煥部,如果讓清軍佔據了先手,很有可能會捨棄寧渝,直撲漢陽城,這對於寧渝是無法接受的。
“如今想要達到我軍的戰略目的,必須要搶先一步佔據仙桃鎮,我大軍有輜重運送,一路急行怕是不妥,唯有先派一營急行軍前往,才能佔據先機。”寧渝沉吟着,“只是,這一營恐怕要承受很大的壓力。”
程之恩臉色也凝重了起來,如今局勢很明顯,想要先佔據仙桃鎮,只能讓一個營輕裝前進,可是這個營很快就會面臨清軍一萬多人的反撲,想要抵住實在是不容易,以目前一師的行軍速度來看,在沒有炮火支援的情況下,至少需要守一整天。
“讓董策來見我。”寧渝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別無選擇。
等到董策前來之後,程之恩將當前的形式簡單分析了一下,最後簡明扼要道:“這個任務要交給一團,你們選出一個營來,帶足乾糧,準備出發。”
寧渝低頭望着輿圖,纖細的手指在上面勾畫着,“有困難就說。”
董策微微沉默,隨後擡起了頭,“師座,這一次我親自帶人去。”
寧渝擡起了頭,直視董策的眼睛,依然是堅定的目光,從雛鷹營到蛇山,從蛇山到大冶,董策永遠都是頂在最前面的,他從來沒有退縮過。
只是這一次的寧渝,想要自私一回,“你是一團的團長,你現在去仙桃鎮,一團怎麼辦?”
董策微笑道:“讓團參謀長高於原頂上便是,我原先就是從那邊逃荒逃過來的,熟悉那裡的地形,帶上一營過去,保證完成任務。”
寧渝明白,無論如何,這都是最好的選擇,爲了大局計,他懂得自己應該怎麼做。
“這一次,你若不死,便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