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
諾曼站在街邊,眼睛盯好了來往的人羣,在腦中不斷地做着判斷和篩選。
現在是下午,教堂剛敲完了6鍾,再過不久就要進入傍晚了,而地點,則是在第三區的龐德街。
卡德納斯的區應該是按照富裕程度來劃分,數字越小的區住着身份越高的人,這點從建築和街道就能明顯的看出來:第三區的街道比第九區要寬敞得多的多,整條街面都用平整的青石板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馬車行走在上面都看不出抖動起伏來。而且和第九區這樣的下等街區不同,第三區的街面上完全看不到一點糞水的痕跡,甚至就連碎石和泥土都很少。
行走在第三區的人也明顯不同了。
在這裡,很少看到有穿打補丁衣服的人,破洞衣就更少了。唯一穿有補丁衣服的,只有那麼零星兩三個……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我們的諾曼。
一直穿着打滿補丁的洞洞裝的諾曼,現在身上已經不見了那件洞洞裝,換成了一件灰色長袍。
灰色長袍很乾淨,一看就是新買的,上面別說補丁了,連半點灰塵都沒有。只不過袍子明顯買小了,雖然身體部分還算寬鬆,可是袖口幾乎都快到諾曼的手中了,看着像是大人偷穿了孩子的衣服一樣,看着很滑稽。
這件長袍是諾曼今天特意買的,雖然小了點,袖管明顯不合身,但勝在便宜,只要23個銅阿司。同時諾曼今天還特意去城裡的那條瓦登河洗了個澡,把自己全身上下好好地洗刷了一遍,現在別說糞便尿液了,就是污垢你在他身上都很難找到!
拋開衣服很小這點不談,現在的諾曼已經很像一個體面的城裡人了。
當然,他做這些都是有目的的——如果他還是像之前的話,第三區的治安兵早就把他扔出去了,根本不可能讓他在龐德街上站這麼久。
而這點他剛纔已經體會過了。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
諾曼還在默默地數着,眼睛盯好了前方的一棟紅房子。
數着數着,諾曼又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這件長袍,心揪了一下,很痛:洗澡就算了,雖然他不理解這些城裡人爲什麼這麼喜歡清洗自己的身體,但是洗就洗吧,反正也不要錢,可連衣服都要規定是爲什麼啊?自己之前那一身雖然補丁多了點洞洞多了點,可難道就不是衣服了嗎?自己總不是赤裸着站在這裡的啊!
莫名其妙的城裡人!
諾曼在心底狠狠咒罵了一下這些城裡人後,重新把心思拉了回來,繼續盯着前面的那棟紅房子。
又過了一會兒之後,紅房子的門終於打開了,裡面有幾位挎着包的青少年出來。
是了!
諾曼看到這幾人,眼睛猛地一亮。看到他們向着他這邊的反方向走去後,他也不再站在原地,悄悄地跟了上去。
第三區的人流量比起諾曼之前長時間晃盪的下幾區,人明顯要少了不少,所以他前方這幾位一路蹦跳打鬧的跳脫青少年顯得很引人矚目,也不容易跟丟。而諾曼在跟了一個拐彎後,突然加快了腳步,小跑了幾步衝到幾人面前,把他們攔了下來。
而見到有人擋路,明顯來者不善,這幾位青少年也停了下來,向着諾曼看過來。
他們看諾曼,諾曼也在看着他們。
四個人,都是男生,最大的十七八歲,最小的還是個孩子,只到自己的胸口,應該只有十二三歲……
諾曼兩眼就把面前這幾人的信息都歸納了一遍,在心理盤算了起來。
“幹什麼?”
四人當中,年紀最大長得也最高的那個男生皺着眉頭問諾曼。
應該沒問題……
諾曼心思動得很快,已經盤算得差不多了,於是面對着這男生的質問,他把腦袋往右邊偏了一下。
“進去聊聊。”
旁邊是一條幽僻的小巷,有點繞,從路邊看進去只能看到巷口,再裡面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諾曼已經提前踩好了點,摸清了這附近的路,知道這裡有這樣一條巷子,所以纔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衝上來攔住他們的。
對面那四人聽清楚了諾曼的話之後,先是面面相覷了一番,然後那個高個子少年問諾曼:“查理讓你來的?”
查理?這又是哪個傢伙?
雖然不知道查理是誰,但諾曼反應也是快,馬上一點頭,承認了下來,“是。”
然後他看到面前這四個傢伙又互相對視了一番,再一齊看向諾曼,還左右望了望,確定只有諾曼一個人後,都看着諾曼笑了起來。
像是一羣黃鼠狼看着掉進了狼窩的小雞崽。
“走!”
那個看着十七八歲個子最高的少年顯然是這四人當中的頭領,他仰着頭趾高氣揚地說了一聲後,四人就向小巷子裡走去。
諾曼跟在他們身後。
他本來還盤算着怎麼讓這幾個傢伙往裡走入深一點呢,可沒想到不用他開口,前面這幾個傢伙就一直往裡面走,似乎比他還要着急,這倒是讓他樂得輕鬆了。
而且一邊走還一邊在說話。
“查理不但打架不行,腦子也不好使……”
“聽他之前說得那麼兇狠,我還以爲他要從七區找幾個狠厲的傢伙過來呢,沒想到竟然找了這麼一個滑稽的傢伙……等會兒不用我們出手,這傢伙就會被自己的衣服給絆倒了吧?……”
“最離譜的是他竟然就找了一個人?哦聖靈在上,他是腦子被打壞了嗎?……”
四位青少年說着一些諾曼無法理解的話,不過不要緊,他也沒興趣去了解他們在說什麼。
終於,這四個傢伙覺得差不多了,夠深入了,已經深入到了那種喊得震天響街上的那些治安兵都聽不到的程度,這才停住腳步,四個人回過身來,戲謔地望着諾曼。
正當當頭的那位青年要爲諾曼提前發表一番戰前悼唁的時候,諾曼率先出聲了。
“全都站好!”
諾曼手裡拿着一口缺了一個口子的鍋——剛纔跟在他們身後的時候,他已經不聲不響地把鍋從背上的包裹裡解下來了。
“打劫!”
諾曼看着這幾個傢伙,這樣喝道。
而這也是沒錢學古語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學古語的方法了——盯着那些會古語的人,打劫古語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