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您的寬容,告別之前,我可以再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瑞貝卡緊盯亞當斯,神色顯得患得患失。
“當然可以,卡斯蒂斯小姐,對於您,我知無不言。”亞當斯笑着回答。
“您認識我父親?”
“卡斯蒂斯爵士是我最尊敬的人。”
亞當斯收齊笑容,難得流露出莊重的神態。
“您肯放過我和喬安,也是因爲看在我父親的份上?”
“唔……這麼說也未嘗不可。”
亞當斯摸着下巴,含糊其辭,似乎在逃避某個敏感話題。
“亞當斯先生,您對我父親很熟悉對不對?請問您最近一次見到我父親是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瑞貝卡滿面急切,顫抖的嗓音顯示出她已經激動到無法自持,以至於“安神手鐲”自行激活,適時釋放出安撫情緒的魔力光暈,避免她的長髮因過度激動而發生變異。
約瑟夫·亞當斯注意到了瑞貝卡情緒變化造成的連鎖反應。先注視她的魔法手鐲數秒,過後視線移到她的頭上,緊盯少女的髮根,直到髮根那一抹亮銀色澤緩緩消褪,重新變成烏黑亮麗的髮色,他的眼神才由凝重轉爲柔和。
“卡斯蒂斯小姐,受限於組織紀律,我無法正面回答你的問題。”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瑞貝卡因失望而再次激動起來,憤然質問:“‘自由之子’的組織紀律,與我父親的下落有何相干?”
“不好意思,這個問題同樣在禁止事項之列。”
約瑟夫·亞當斯抱歉地笑了笑,心平氣和地說:
“卡斯蒂斯小姐,我只能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給您一個小小的提示——如果您想了解卡斯蒂斯爵士離家之後這十多年的際遇,就來米德嘉德吧。等你到了米德嘉德城,我們再詳談這個話題也不遲。”
“米德嘉德城……”
瑞貝卡怔忡呢喃,似乎在想象那片千里之外的陌生土地究竟有什麼神奇之處。
喬安在一旁聽得微微皺眉。
在當今這個交通遠遠談不上便利的時代,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不曾離開過自己居住的地方。
德林鎮與萊頓港,相距不過百里,生活方式和風土人情的差距就已經大到令喬安直到現在也沒能完全適應。而萊頓港與米德嘉德城之間的地理距離,比之前者還要大十倍,別說往來一趟大費周折,就連通信也只能依靠海上漂泊的郵輪,彷彿分處兩個不同的世界那麼遙遠。
從小到大足跡未曾出過萊頓城的瑞貝卡,真能鼓起勇氣踏上前往米德嘉德的旅程?即便她有這份勇氣,瑪莎小姐又怎能放心妹妹獨自遠行。
就在喬安爲瑞貝卡的前途感到憂慮的時候,亞當斯微笑着向他走來,手中還拿着一封信。
“喬安先生,我和‘狼女士’今晚就會離開斯諾莊園,不出意外的話,往後也不會再給這裡的人們添麻煩了,這封信請您替我轉交安德魯·斯諾先生,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不勞您和卡斯蒂斯小姐費心了。”
喬安接過亞當斯遞來的信,握在手中欲言又止。
亞當斯似乎看出他在擔心什麼,笑着說:“我以人格擔保,‘自由之子’絕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不過話說回來,誰也不會嫌自己的朋友太多對不對?如果您不介意交我這個朋友,請收下這枚小小的紀念品。”
亞當斯攤開手,掌心托起兩枚骨雕徽章,徽章上鐫刻着“自由之子協會”的徽記:一條從頭到尾被切分成八段的金鱗大蛇。
喬安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收下徽章,將其中一枚遞給瑞貝卡。
“我尊重你們不想加入‘自由之子協會’的立場,但是隻要你們亮出這枚徽章,就可以向‘自由之子’的成員以及各地分會尋求協助,比如購買魔法物品,出售見不得光的古董,或者打聽某個人的下落。”
亞當斯微笑着做出露骨的暗示。
瑞貝卡本不想收那枚徽章,免得與“自由之子協會”糾纏不清,然而聽到約瑟夫·亞當斯最後那句別有深意的話,不得不改變主意,將那枚小小的骨雕徽章緊握在手中。
“時間不早了,也是時候道別了。”
亞當斯將桌上的水晶球、燭臺和棋盤收進儲物袋,握住“狼女士”的手,腳下隨之升起傳送光柱。
“再見,年輕的朋友,後會有期。”
亞當斯微笑着衝喬安和瑞貝卡揮了揮手,傳送光柱裹挾着他與“狼女士”的身影沖天而起,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目送兩人離去,喬安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挽着瑞貝卡的手說:“我們也該回去了。”
瑞貝卡點了下頭,與他並肩走向酒窖出口。一路上低垂着頭,默默想着心事。
直到兩人走出酒窖,重新回到月色溫柔萬籟俱寂的花園中,瑞貝卡才拋開心事,擡起頭望着喬安,眼中滿是歉意。
“今天辛苦你了,可惜到頭來白忙一場,都怪我……”
“賺不到錢沒關係,今晚能夠活着離開斯諾莊園,就值得咱們好好感謝衆神護佑了。”喬安心有餘悸地感慨道。
離開斯諾莊園之前,喬安與瑞貝卡就如何處置約瑟夫·亞當斯託他們轉交的那封信發生了分歧。
шшш ◆ttкan ◆¢ Ο
喬安不想繼續介入這場涉及政治鬥爭的風波,提議將這封信交給斯諾家的管家,託他轉交安德魯·斯諾;瑞貝卡卻堅持要親手將這封信交給海關署長。
她堅持這樣做,一來是擔心信件經管家轉手有可能遺失,有違亞當斯的囑託,二來很想知道信中的內容,順帶觀察一下安德魯·斯諾讀過這封信以後會做何反應。
喬安佩服她嚴格履行承諾的態度,卻無法理解她爲何還要摻和海關署長與走私集團之間的博弈。
他可看不出,這件事於瑞貝卡這個局外人而言,到底有什麼樂趣可言。
瑞貝卡沒有對此做出解釋。喬安只能認爲她是念念不忘父親的下落,試圖通過“自由之子”這條線索挖掘出更多關於卡斯蒂斯爵士的消息。
喬安無意與瑞貝卡爭執,既然她不嫌麻煩,堅持親自回城送信,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