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晴朗的夜晚,寬闊的河面反射月光,泛起層層疊疊銀麟般的波紋,空曠的河灘上,唯有濤聲迴盪。
喬安朝向河流上游眺望,藉着皎潔的月光照亮,隱約可見一座山峰拔地而起。
山峰看上去像一隻倒扣在島嶼北方的大碗,碗底凹陷處即爲沉寂百年的火山。
火山口蓄積雨水,形成一座天然湖泊,就是遊獵河的源頭。
阿吱提供的那張地圖,將死火山周邊地區通通用紅筆圈起來,標示爲危險區域。據說“剃刀王子”就盤踞在火山周邊的林間,以至於這座山以及火山湖都以“剃刀”命名。
喬安他們此刻落腳的地方,就處於紅色區域外圍,遭遇剃刀野豬的機率比別處更高,運氣不好的話,甚至有可能撞見前來河畔散步的“剃刀王子”。
出於安全起見,大家一致認爲不宜在夜間亂跑,就在河灘上清理出一塊空地安置“營火念珠”,就地紮營。
衆人圍着篝火吃晚飯時,獵犬突然吼叫起來。
緊接着,就看到一羣野豬哼哼唧唧地奔着營火跑過來。
幸而領頭的只是一頭兇暴野豬,豬羣中沒有看到剃刀野豬的身影。
喬安和托馬斯連忙施展“油膩術”困住這羣野豬,丁道爾兄弟乘機出手殺豬。
一陣哀嚎過後,六頭野豬全被擊斃,爲喬安團隊增加了10個狩獵積分,外加新鮮的烤肉原料。
鑑於此地野豬活動猖獗,喬安他們在營地周圍挖掘了一圈壕溝增強防禦,並且安排專人輪流守夜。
理論上,法師是不應該守夜的,然而喬安有“維生戒指”在手,每天晚上睡兩個鐘頭就足夠恢復精力。
爲了保障同伴獲得充分的休息時間,喬安主動提出守夜直到黎明,而後再由丁道爾兄弟接替他的崗位。
夜色漸深,托馬斯和丁道爾兄弟已經睡下,喬安獨自坐在火堆邊看書。
耳畔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間雜風聲還有帳篷裡傳來的鼾聲,反而加深夜的幽靜。
喬安翻開一頁書,擡頭望向營火對面。
四條獵犬正趴在被烘烤得暖洋洋的茅草堆裡酣睡,時而抖抖耳朵,哪怕在睡夢中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覺。
就在這寧靜祥和的氣氛裡,喬安忽然感到一絲不安。
微微皺眉,他從上衣口袋裡取出掘地蟲觸鬚製作的“警報器”,湊近火堆觀察。
果不其然,觸鬚微微顫動,似乎感應到異常生物正在朝營地靠近。
喬安盯着警報器,神色遲疑不決。
這根觸鬚非常敏感,哪怕一隻野兔闖進警戒範圍也會激發震顫。
當然,野兔並不會對沉睡的人們造成威脅。
若想確認入侵者是否具有危險性,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喬安站起身來,手持警報器原地緩緩轉身,根據觸鬚的偏折方向以及震顫的劇烈程度,判斷潛在的威脅具體處於哪個方向,距離自己大概有多遠。
經過一番細緻的探測,喬安確認異常生物就藏在自己身後那片茂密的灌木叢中,相距大約兩百碼左右。
這麼遠的距離,又是在深夜,再加上灌木叢的遮擋,喬安不可能看清對方究竟是無害的野兔,抑或夜間狩獵的猛獸。
正猶豫要不要喚醒獵犬、靠近灌木叢進行搜索的時候,警報器的振動突然轉弱,種種跡象表明對方正在遠離營地。
喬安暗自鬆了口氣,收起已然停止震顫的警報器,佇立在營火旁,久久凝望着遠處那片爲夜色籠罩的灌木叢。
儘管警報已經解除,可是不知爲何,他心頭的陰影依舊揮之不去。
……
就在喬安遙望灌木叢的同一時間,一個赤身裸體的高瘦怪人也正透過灌木叢,觀察河灘上的宿營地。
帶有木質紋理的棕綠色皮膚,好比一層天然的保護色,使“大傑克”幾乎與灌木叢融爲一體,普通人哪怕走近觀察,也很難發覺他的藏身地點。
然而大傑克卻驚訝的發現,對面營地中那個坐在篝火旁守夜的少年,遠比自己預想中更機警,竟然遠在兩百碼外就覺察到他的存在——這一點,從對方長時間緊盯灌木叢的視線就可以得到證明。
大傑克蹲在樹叢中,漆黑的眼窩深處閃爍異芒。
潛行期間被人覺察,對他而言還是前所未有的全新體驗,而這小小的挫折,並不能打消他的殺意。
對面那個守夜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從之前的跟蹤觀察來看,對方只是一個低階法師。
大傑克有信心在十秒鐘內殺死對方,至於那少年的同伴……能夠毫無痛苦的死在睡夢中,就是他們最大的幸運。
大傑克拿定主意,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夜空中突然飛來一隻貓頭鷹,降落在身旁一根樹枝上,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瞪着他,似乎別有深意。
大傑克與貓頭鷹對視了數秒,伸手過去抓住它的腿。
貓頭鷹沒有躲閃,直到大傑克解下纏在它腳上的白色布條,才振翅飛走。
大傑克低頭審視布條上的文字,眼神閃爍不定。
這封信的署名人“伊達爾”,是“原始教派”的一名高階執事,還有一個更爲響亮的稱號,叫做“牧蟲人”。
牧蟲人派出“動物信使”送來這封信,是要求大傑克儘快前往萊頓港郊外某地,與他見面,商談要事。
具體是什麼事情,信中沒有說明。
大傑克默默將布條揉成一團,塞進口中吞了下去。
牧蟲人在教團中的職位比他更高,而且是奉教宗的指派,前來亞爾夫海姆地區執行重要公務。
身爲教團的外圍成員,大傑克必須服從牧蟲人的徵召,爲此不得不提前結束與“小杰克”進行的這場殺人競賽。
“算你們走運!”
大傑克深深望了那個佇立在篝火旁的少年法師一眼,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灌木叢。
……
雖然警報器已經感應不到任何威脅,喬安還是不敢放鬆警惕,守在營火旁時刻關注周圍的風吹草動。
直到天色微明,迪克和羅傑起來接替他的守夜崗位。
喬安把警報器交給羅傑保管,叮囑了幾句就鑽進帳篷。
他閉上眼睛,放鬆疲憊的身體和神經,不知不覺間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