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法師警惕地注視着面前那條鬼魂,不動聲色地問:“告訴我你的身份和來歷,鬼魂先生,我會根據你的誠意來決定接下來對你採取怎樣的態度。”
鬼魂是“負能量”與死者魂靈結合生成的一種虛體不死生物,通常會保留生前的一部分記憶以及包括穿着打扮在內的生活習慣。
這條突然出現在燈塔中的鬼魂,儘管已經變成虛體,仍然可以辨別出他生前的容貌和衣着——看起來像是一位年輕的海員。
“尊敬的法師先生,我名叫托馬斯·庫瑞,是受僱於殖民地政府管理這座燈塔的瞭望員。”鬼魂聳了聳肩,有些沮喪地補充一句,“好吧,至少我生前曾是這座燈塔的瞭望員,法師先生,請問您怎麼稱呼?”
“我叫喬安,只是一個路過此地的旅行者。”少年法師刻意省略了自己的姓氏,以免鬼魂得知他的全名過後施加詛咒,“庫瑞先生,聽您說話的口氣,顯然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然而您的靈魂卻無法安息,是不是還有什麼放不下的牽掛?”
人死之後,魂靈通常會前往生前崇拜的神祇所在的神國,或者其信仰的哲學理念對應的外層位面,無信者的魂靈則前往“靈界(以太位面)”,只有那些心懷強烈怨念而不甘心離開塵世的魂靈纔有可能轉化爲鬼魂,依舊徘徊在自己念念不忘的場所。
喬安眼前這位自稱托馬斯·庫瑞的鬼魂,不知已經死去多久,魂靈還在燈塔中徘徊,可見他對這裡感情很深,與“燈塔瞭望員”這一生前職業正相稱。
“法師先生,是仇恨、憤怒與內疚使我的魂靈無法安息!整整四年來,我一直受到這三種負面情緒的折磨,幾乎發瘋變成一隻惡靈,是您的到來拯救了我,使我得以擺脫內疚的折磨!”鬼魂激動地說。
“內疚?”喬安挑起眉梢,好奇地望向鬼魂,“庫瑞先生,我有做過什麼幫你擺脫內疚折磨的事嗎?”
“就在剛纔,您修復了燈臺,使這座燈塔在時隔四年之後重新燃起預警的光芒!”
“法師先生,這本該是我的工作,可我在變成鬼魂後已經無法履行自己生前的職責,每天看着熄滅的燈臺,看着那些因爲失去燈塔導航而觸礁沉沒的船舶,我總會爲自己的失職深感自責……”
“直到您的到來,使燈塔重現光明,這耀眼的光輝令我難以遏抑激動的心情,忍不住顯形出來向您道謝。”
鬼魂向喬安深深鞠躬,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感激。
“您的敬業精神令我深受感動,庫瑞先生,你剛纔說有三種負面情緒使你的魂靈不得安寧,現在我已經知道你爲何而內疚,那麼可不可以告訴我,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爲何你還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與憤怒?”
“法師先生,這還要從四年前說起,一羣海妖女乘着暴風雲團由大洋深處來到‘彎刀海岸’,在燈塔附近的環礁地帶築起巢穴,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吟唱美妙的歌謠,勾引附近的生靈向她們靠攏,在神魂顛倒的狀態下淪爲那羣邪惡女妖的獵物,先是被她們當成奴僕肆意玩弄,玩膩了就殘忍的殺害,甚至分吃受害者的屍體。”
回想起當初的遭遇,托馬斯·庫瑞的鬼魂禁不住顫抖,死亡也無法使他忘記生前蒙受的恐懼與折磨。
“庫瑞先生,如果我沒猜錯,您也是海妖女的受害者之一,直到如今還念念不忘向妖女們復仇?”喬安問。
“是的,法師先生,我脆弱的意志抵抗不住海妖女們美妙的歌喉,淪爲她們的俘虜,還聽信她們的花言巧語,自己動手破壞了燈臺,熄滅了燈光……唉,現在回想起來我還覺得慚愧,那簡直就像一場噩夢。”
鬼魂掩面嘆息,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接着說:“我自認爲那就是愛情,爲了博得海妖女的垂青獻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犯下瀆職的罪行,可這都是卑鄙的騙局!當我親手破壞了燈塔,海妖女們認爲我已經失去利用價值,就立刻變了一張惡毒冷酷的面孔,殘忍地殺死我,分吃了我的屍體,而我的魂靈則因仇恨與憤怒無法安息!”
“在那之後的四年裡,海妖女們盤踞在環礁帶,建立起屬於她們自己的邪惡王國,日復一日的利用迷魂歌聲引誘行經此地的航船觸礁,掠奪船上的金銀珠寶,魅惑並且最終吃掉船上那些可憐的乘客與水手,犯下的罪孽簡直無法盡數,以至於這片海域被往來船舶視爲極度危險的禁區,稱之爲‘水手墓場’!”
燈塔瞭望員的鬼魂擡起頭,眼中燃燒着蒼白而熾烈的光輝,激動地飄向喬安,直到被“防護邪惡”結界阻擋。
“可敬的法師先生,這麼多年來,已經有不下十位施法者路過此地,然而只有您肯主動出手修復燈塔,可見您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我懇求您設法消滅那些邪惡的海妖女,使這片海域恢復安寧,擺脫‘水手墓場’這一惡名!”
“冷靜一下,庫瑞先生,告訴我總共有多少隻海妖女,平時藏身何處,她們身邊還有多少幫兇。”喬安坦率地告訴鬼魂,“在決定是否要接受你的委託之前,我必須充分了解敵人的力量,如果毫無勝利的希望,我可不想白搭上自己這條命。”
“您說的對,法師先生,我們的確得慎重對待這件事,現在我來回答您的問題。”燈塔瞭望員的鬼魂停下來回憶了一下,接着說,“距離燈塔大約兩裡遠的環礁帶附近,有一艘四年前觸礁擱淺的大船,半截船身傾斜着沉沒在海面以下,深深陷入泥沙中,但是船艏部分還暴露在海面上方,邪惡的海妖三姐妹就盤踞在這艘沉船裡,每逢月色晴朗的夜晚就會坐在船艏二樓的天台上歌唱。”
“總共有三隻海妖女嗎?這可不大好對付啊……”
喬安微微皺眉,陷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