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羅菲姆體貼照顧,我幸運的活了下來。”
約瑟芬夫人幽幽地說。
“後來我們的景況有所好轉,特羅菲姆還召集了一羣街頭混混,組建起黑幫,靠着替商人們幹一些見不得光的‘髒活’掙錢。”
“你的導師,很在意那段不名譽的經歷,當他不得不提起那段往事的時候,總是輕描淡寫地把自己說成黑幫團伙的小嘍囉,而這又是他耍的小花招。”
“事實上,他是“莫里亞蒂幫”的創始人,帶頭大哥,而我則是‘大哥的女人’,我們在米德嘉德下城區的街頭世界裡,曾經無限風光。”
“‘莫里亞蒂幫’最當紅的那段時光,特羅菲姆多少有點膨脹,揹着我做了一件事,你猜怎麼着?”
約瑟芬夫人笑容神秘。
喬安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猜測道:“導師該不會是揹着您……跟別的女人好上了吧?”
“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
約瑟芬夫人得意的笑了,像是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姑娘。
“他跟別的女人偷情,這種事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更不會至今難忘。”
“那究竟是什麼事呢?”喬安好奇的追問。
“特羅菲姆,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瞞着我放了一把火,把那座收養我又驅逐我的修道院……燒得乾乾淨淨。”
喬安不由打了個寒顫。
所謂的“乾乾淨淨”,是否除了修道院的建築物,還包括裡面的修女們?
“後來我得知了這件事,該怎麼說呢……對特羅菲姆這個人的愛情與恐懼,都有所加深。”
約瑟芬夫人嘆了口氣,眼神變得深沉憂鬱
“縱火燒燬修道院這件事,當時在城裡造成的轟動,影響之大,後果之嚴重,大大超乎我們的想象。”
“時隔不久,我們的幫派就遭到米德嘉德駐軍與警方聯合圍剿。”
“事發當晚,特羅菲姆拼命保護我逃亡出城,因爲他以爲……我真的懷了他的孩子。”
“可惜這不是真的。”
“直到出城以後,我才吐露真相,承認自己撒謊,其實並沒有懷孕。”
“因爲我擔心不這樣說,就會被他拋棄,就像他在同一天夜晚,冷酷的欺騙手下,利用忠心耿耿地小弟引開軍警,從而爲我們爭取逃生機會。”
“特羅菲姆得知真相以後非常憤怒,丟下我獨自離開。”
“這是我們第一次分手。”
“四年後,我們再次相逢,言歸於好。”
“當時我們都是年輕氣盛的歲數,時時刻刻試圖彰顯自己的個性,唯恐被別人看扁了。”
“你的導師,從來都是一個寡廉鮮恥的花花公子,絕不可能對一個女人永遠保持忠誠。”
“在這方面,我不想故作清高,或許是因爲氣不過他的花心,或許是我的放蕩本性使然,總之我也頻頻更換伴侶,經常跟不同的男人約會。”
“一開始,我們都覺得自己能夠包容對方,約定互不干涉彼此的社交活動。”
“可惜,事實上我們倆都做不到,總會爲對方的風流韻事吃醋,繼而發生爭吵。”
“在我們複合三年後,矛盾終於激化到了無法彌合的地步。”
“當時我已經懷孕,特羅菲姆卻對這件事顯得非常冷淡,甚至公開懷疑我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不是他的孩子。”
“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太沖動,吵架吵到頭腦發熱,什麼蠢事都幹得出來。”
說到這裡,約瑟芬夫人顫抖的嗓音透出哭腔,眼中也有淚光閃動。
喬安看到她這樣子,隱約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很殘酷的事,打心裡盼望她不要再說了。
然而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羞憤促使我做出一個悔恨終生的決定。”
“沒錯,我墮胎了。”
“在那之後,我把……已經成型的胎兒,那血淋淋的一堆肉……捧給特羅菲姆看。”
“我就像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強迫他施展法術,親手檢驗那個可憐的胎兒,最終證明……那的確是他的親骨肉。”
“然而這還有什麼意義呢?”
“一切都太遲了。”
“我們的孩子,我可憐的小寶寶,因爲我的錯,我的瘋狂,就這樣被不負責任的母親害死了……留給我們的,只有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痕。”
“從那以後,我們的決裂已經無可挽回,索性各走各的路,再不往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以爲自己已經足夠成熟,況且即將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總不能再爲那些年少輕狂的往事梗梗於懷。”
“我打算在結婚之前徹底對過去的事情做個了結,也是爲了擺脫自己的心結,所以我主動寫信給特羅菲姆,希望他來參加我的訂婚儀式,藉機捐棄前嫌,恢復我們之間的友誼。”
“然而現在看來,恐怕是事與願違。”
約瑟芬夫人擦了擦眼角,面露苦笑。
“我低估了特羅菲姆心底的創傷。”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得承認,對他這個初戀男友多少還有些感情,但是我可沒有想到,他對我的情感更加熾烈深沉,以至於到了因愛生恨的地步。”
喬安遲疑了一下,低聲說:“導師說,如今他對您已經沒有什麼舊情可言,只把您當成一個普通朋友。”
“虧他好意思說!”
約瑟芬夫人輕蔑一笑。
“別信他的鬼話,喬安,這只不過是你的導師爲顧全面子所作的狡辯罷了。”
喬安沒有做聲。
雖然他不太情願接受約瑟芬夫人這頗爲傲慢的斷言,卻又不得不承認,她的見解更符合實際。
否則無法解釋,爲何導師與她分手以後,特地製作了一具完全仿照她模樣的“愉悅魔像”。
約瑟芬夫人又嘆了口氣,轉身對他說:“時間已經不早了,大衛還在等我,今天是來不及幫你做實驗了。”
“不過你別擔心,明天下午,我應該還能抽得出兩到三小時空閒,到時候再來協助你研究‘蟲化病毒’。”
“那我就不打擾您了,尊敬的夫人,明天見。”
喬安握住伯爵夫人遞過來的纖手,在她微涼的指尖輕輕吻了一下,而後目送她的倩影消失在花蔭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