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再次憤怒又急切地說道:“無論你是誰——快說出那手札在哪裡”
“放鬆,帕薩里安,放鬆下來。”我微笑着說道,“讓我想一想你需要那本手札做什麼——噢,記載了高等法術的手札都有強大的魔力。實際上你也應該擁有這樣一本手札,只是你將它視爲珍寶不肯帶出來……你僅僅是在紙捲上抄錄了幾個高等魔法,然後就再一次將它安置在某個隱秘之處,再用無數強大而危險的法術守護着它……”
“嗯,你是想要施展‘靈魂位移’這個法術。”我繼續說道,“想要同我互換身體……但此刻你找不到一種可以作爲催化劑的、含有強大魔力的物品,你該怎麼辦呢?看看你的身體……已經快要裂開了吧?就像我們在古魯丁村莊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一樣。”
“你怎麼會知道‘靈魂位移’這個法術?”他忽然皺起眉頭,因爲我提到的這個名詞而平靜了下來。
“我還知道你使用了何種方法將自己改造了一個魔法傀儡,甚至可以同你討論你最感興趣的那個古代魔法師撒爾坦?迪格斯——你可以知道一切你感興趣的內容,包括他最喜歡的食物、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的渡假地點,或者是最喜歡的法術。”
“你……”他遲疑了起來,並且第一次認真地打量我的臉,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我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你想到了什麼?”我微笑着問他,“那麼你覺得我是誰?”
“不,不,這不可能”他搖晃着頭顱慢慢後退,“你不可能是他,你……”
“沒錯兒,帕薩里安。”我收斂了神色,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就是撒爾坦。黑暗的大法師、死靈的君王、半神的巫妖、存在於過去與未來之王,撒爾坦?迪格斯”
他終於停住了腳步,注視我十幾個呼吸的時間,繼而狂怒了起來,大聲吼叫:“即便你是撒爾坦即便你重新復活那又如何你已經失去了你的一切力量……你甚至要小心翼翼地討好我,要我帶你進入這個陵墓而此刻……你的身體被掌握在我的手中,你……”
但這話語在他的眼睛發現了一件事物時候陡然停頓了下來。大廳當中空曠寂靜,而某種聲音就越發顯明……那是一本書的封面與石質的地面摩擦的聲音——它像是被一根透明的細線牽引,不快不慢地起伏跳躍着……跳躍到了我的身邊。
它終於找到了主人……而它的主人此刻同樣需要它。
帕薩里安在它碰觸到我的一剎那絕望地大叫了起來,並且將他的魔杖指向了我:“不————”
但我已猛然擡起了我的右手,隔着十幾米的距離向他遙遙一握他脖頸立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扼住,進而整個身軀都被抓離了地面。我緊握着我的右手,然後俯身撿起了那本手札——熟悉而強大的魔力瞬間流遍我的身體,被我附加其上的恆定法術“淨化光輝”在驅散了我的石化狀態之後又一遍又一遍地驅散着我身體上疲憊、疼痛、虛弱的負面狀態。
於是我以手札的書角輕觸仍有氣息的安德烈與愷薩,令他們傷口收縮、血流停止、祛除虛弱。然後我用右手上的無形力量——那被我的手札增強數倍的“法師之手”緊握帕薩里安的喉嚨,令他無法誦唸咒文,更無法施展魔法。然後踏着臺下那些靜止了的古代士兵的雕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臺上,走到他的身前。
“我曾想留住你的性命啊,帕薩里安。”我看着他高仰的頭顱說道,“然而你竟然打起了我的主意。若不是你剛纔狂妄地認爲可以戰勝我……我還會賜予你一個體面的死法。”
他的身體開始開裂——愈加濃烈的香料氣息瀰漫了整片空間。他不會因爲我扼住他的喉嚨窒息而死——因爲魔法傀儡的身體原本就不需要呼吸。然而他卻會因爲身體的破碎而失掉行動能力——這就是我最樂意見到的結局。
我原本打算在沒有拿到手札之前,在他試圖對我使用“靈魂位移”那個魔法的時候,將他的意識導入羅格奧的精神之海——他將在那裡迷失卻不會死去,身體成爲一具行屍走肉。
然而此刻的結局同樣令我滿意——我不必承擔一位大法師死亡那一刻身體裡儲存的魔法力量猛烈的大爆發,而可以將他留在這裡,讓他有幾十年的漫長時光感受自己的身體慢慢腐爛。這並非因爲我是一個殘忍的人,而是……我沒法在這樣殺死他的同時又能保證他死前的魔法爆炸不會將這墓穴炸塌。
當填充體內的寶石與香料開始從他的袍子裡落下的時候,帕薩里安停止了掙扎。這個時候維持着他身體的魔力開始消散,而填充在靈魂之中的精神力與所記憶的魔法卻被完成地保留了下來。他仍有意識,然而動彈不得。
我將我的手放了下來,他像一隻麻袋一樣掉落在地——眼睛能夠轉動,然而卻無法仰起頭來看到我。
然後我在身邊的水晶棺材上緩緩坐下,用三根手指撐着我的下顎,沉默地注視着臺下的安德烈與愷薩。他們倒在血泊裡,但神智清醒。他們聽到了我與那位大法師的對話,此刻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
我開了口:“我記得,愷薩,在前往這裡的路上,你用你的身體爲我分擔過痛楚。因此,你有一個選擇的機會——選擇與我爲敵,或是追隨安德烈。”
然後我看向那位代達羅斯皇帝的後裔:“而你,安德烈,我需要你。因此你同樣有一個選擇——成爲我的盟友,在我幫助下建立一個帝國,以這個帝國的力量幫助我完成心願……然後繼續享有你世俗的權威。不……不要急於回答。我的確就是撒爾坦,撒爾坦?迪格斯,那個殺死過西大陸上百萬人的死靈之主。如果你選擇成爲我的盟友,那麼,走上前來。如果你選擇成爲我的敵人,那就拿起出你的劍來……而我將殺死你,和你的追隨者。”
安德烈看了我一會,然後伸手抹去臉上的血跡,拄着他的劍站立了起來。愷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也隨他站了起來。
我揉了揉額角,然後對他探出了手。
安德烈舉起了他的長劍……而他身後的愷薩也平端起了長劍——指向的是他的後背。
而後安德烈悶哼了一聲,雙手發力,將他的長劍向我拋擲了過來然而我沒有移動分毫,任由那劍刃旋轉着從我的耳邊掠過,隨後聽到了沉悶的劍刃入體聲。
在我的身後重新站立起來的代達羅斯皇帝,那失去了頭顱的身軀被長劍的力量帶動得後退了兩步,然後狠狠地砸在了水晶棺材的蓋子上。而我的右手再一擺動,地上代達羅斯皇帝的頭顱又被我凌空抓起。只是安德烈的長劍並沒有給那身軀帶來致命的傷害,實際上在剛纔聽到身後的響動的時候,我就已經知曉了原因——“生命藏匿”。
這是一個傳奇法術,然而受術者可以不是法師本人。將受術者的靈魂藏匿在左手的無名指第一指節上,普通的物理攻擊就無法將其致死。此刻代達羅斯的頭顱在我的手中四處環視,他的身體則將長劍緩緩抽出,而後從那頭顱的口中說出了話來:“你怎敢對你的祖先舉起武器”
我將他的頭顱移到我的面前,冷笑道:“祖先?皇帝陛下,不要忘記一件事情……”
“就在剛纔,你拒絕我成爲白槿花皇室一員的時候,你已經不是我的祖先、代達羅斯皇帝了。”安德烈冷冷地接上了我的話,然後走上平臺。
“那麼你們就將在這裡一同毀滅。”那皇帝的頭顱冷哼了一聲,隨後我們身邊的古代戰士再次甦醒,並且沉默地將我們包圍在了平臺上。
“我很好奇是何種力量給予了你勇氣,令你在我的面前,這本手札的主人面前敢說出這樣的話語,代達羅斯。”我的右手稍一用力,空中的頭顱就變了形,並且開始從眼角流出血水來。“我至少有六種方法可是徹底地消滅你——消滅你左手的那截指骨。失去了我那本手札的魔力庇護,此刻作爲一個不死生物的你,還有什麼資格作爲我的敵人?僅憑這些泥塑的雕像?”
我大喝了一聲,從口中誦唸出四個簡短的音節。而後一陣狂風以平臺爲中心呼嘯着鋪展開來,以蘊藏其中的凌厲風刃摧枯拉朽地攪碎了我們周圍的那些古代戰士。一片血糊頓時高高地衝上了天空,而後大片地播灑了在更外圍的那些士兵的身上。然而那些沒有受到魔法波及的戰士們依舊聽命於它們的君王,甚至沒有移動分毫——這更加證實了我心中的另一個想法:代達羅斯在忌憚我這個兇名昭著的法師,但同時他也有能令我感到忌憚的東西。
剛纔在書評區,看到一位書友說,知秋把我誇了,頓時就激動了。我一直很喜歡他的《歷史的塵埃》——那是一本老書,已完本,大家可以去看。他現在的作品是《神州道》,仙俠。
總之這似乎是我今天最開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