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駕駛着馬車一路南行,天氣逐漸變得暖和起來。離開馬第爾家的時候還是寒風凜冽、刀削刺骨,但現在迎面撲來的風中已經蘊含着些暖意了。四季變幻的腳步被我甩在身後,路邊的枯枝上開始出現尤有綠意的樹葉。這意味着“烏鴉之眼”這個極便捷的法術將可以再次被我使用,不需要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輕身犯險。
庫爾蘇勒的純種馬腳力極佳,我們用了四天的時間就穿越邊境到達了普洛斯行省的邊境,算是正式進入了那種溫暖的y熱帶氣候的統治範圍。路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我們甚至會在一天之內遇到三輛馬車——無論是車伕還是車內的主人都對我們那造型別致的車廂投以驚奇的目光,當然也包括那匹僅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超越雙馬四輪車的純種馬。
在又經過一天疲憊的行程之後,前方的天空漸漸變成了火紅色,夕陽在遠山之後隱沒,不少林間的飛蟲開始活躍地躥出棲息之處,試圖追逐車廂四角橘紅色的魔法光亮。
我喝停了純種馬,將馬車停靠在一處平緩的溪谷地上。面前是一道蜿蜒清澈的溪水,身後則是低矮的小灌木叢。既方便取水、能夠抵擋夜晚微涼的風,又可以防止敵人用高大的樹木隱藏身影。
實際上行路到此處,我更多防備的是那些喜歡成羣打劫過往商旅的類人種,而非那位暗精靈女王的殺手們。米倫?尼恩在南方的影響力遠不及北方,她還沒有神通廣大到可以掌握我的行程線路的程度。
眼見天邊最後一絲光亮也沒入了羣山背後,我跳下馬車來,輕輕敲敲車門。瑟琳娜打開車門,拉着羅格奧的手輕輕地跳了下來。我探頭向車廂裡看了看——唯安塔已經睡着了。
按照前幾天那種,將藥劑放在她的鼻子底下讓她嗅一嗅,然後將車門從外面鎖牢。
接着我們搭建過夜的帳篷、升起篝火,開始烹製晚上的食物。
蘑菇、肉乾、洋蔥、果片、食鹽和清水的混合物在鍋裡逐漸散發出香氣來,湯的顏色由透明變成乳黃,然後開始活潑地泛起氣泡。
我趁這段時間用幾枚鮮果去喂那隻獨角獸,然後聽到馬車裡像往常一樣發出巨大的聲響——夜晚的唯安塔出現了。
她同以往一樣先是對自己的頭上因爲魔法而形成的髮髻表示了“噁心”,然後試着抓散它們。又在徒勞無功之後敲打車廂的玻璃窗戶——然而它們被我加持了“高等堅固術”,就算此刻她的手頭擁有一柄錘子也甭想在上面留下一個白印兒。
濃湯已經煮好,三個人圍坐在篝火邊用木碗喝着湯,蘸着乾麪包吃。
唯安塔終於停下了無謂的掙扎,雙手撐在玻璃窗上,手心發白,用嘶啞的聲音低吼:“我也餓了我要進食進食”
我向着她舉起手裡的湯碗:“你想來點兒這個?蘑菇可真是好東西。”
她惡狠狠地瞪着我,然後露出雪亮的牙齒來:“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放下湯碗咬了一口手裡的麪包:“想吃掉我?還是暗精靈法師?或者這個孩子……噢不,相信我,你不會願意碰他。”
唯安塔畏懼地看了羅格奧一眼,沒有做聲。在前天的時候,她領教了羅格奧的厲害——那天晚上馬車門沒有鎖好,被她從裡面撞開了。羅格奧毫無存在感地倚着車輪子坐着,我則一如既往地在遠處與瑟琳娜鬥嘴取樂。
可憐的魅似乎打算“大吃”一頓然後偷偷溜走,用伸手把那“孩子”拉了進去。結果不到一刻鐘,車廂裡就傳來痛苦到極點的嘶吼。我趕到的時候,羅格奧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癱倒在地的唯安塔,然後默默下了車——還算他有點兒良心,沒有像當初對待艾舍莉那樣,用精神力量把對方撐爆。
從此以後她就知道這個小傢伙絕對不能招惹——儘管外表看起來溫順無害。
瑟琳娜湊近了我,嘴裡呼出因爲濃湯的熱氣來:“不過說起來——她的確應該進食了。如果你還打算要她肚子裡的孩子……”
我苦惱地觸了觸額頭:“進食?女妖進食……你當然知道吃掉的是什麼。難道我得眼見着她找來幾個男人,然後把他們吸得乾乾淨淨麼?”
“只是精神層面而已。”瑟琳娜放下湯碗遞給我一枚提子,我擺了擺手,她就丟進了嘴裡,嚼得滿口蜜*汁。
“那也不行。”我斷然拒絕,“無論如何她懷有的是我的孩子——你是知道精神力會對靈魂產生影響的,我可不想……”
瑟琳娜饒有興趣地看着我,然後輕輕地“哈”了一聲,拾起她身邊的一根木枝丟進篝火裡,“那麼你也忍心看着白天的那個小傢伙——唯安塔,活活餓死?”
我沉默着收起三個人吃得乾乾淨淨的湯碗,放在小鍋裡,然後爲它們施加了一個“火焰防護”——丟進了篝火之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很久將把上面殘留的汁水灼燒得乾乾淨淨,我用木棍又把它們提了出來。
“總有辦法的。”我看了一眼隔着車窗憤怒地盯着我的唯安塔——這傢伙能像白天一樣該多好……好吧,我得承認,在白天的時候她依舊是個讓人感到頭痛的小傢伙。但至少她不明白什麼叫做“飢餓”。
“其實倒不是沒有折衷的辦法……”瑟琳娜猶豫了一會兒,微笑着,湊近我的耳邊,“你可以這麼辦……”
我愣在那裡,先是覺得這法子荒唐無比,然後再次回想剛纔瑟琳娜告訴我的一切,覺得這事情似乎的確有相當高的可行性。
“反正她需要的是人類的精氣……”瑟琳娜聳聳肩膀,“只要你不怕麻煩、不怕浪費時間的話。”
“時間這東西麼……有的是。”我思索着,沉吟着,“正巧我們四個人都對睡眠這種事情沒有強烈的需求,我們可以夜間行路,把白天的時間的補回來。”我將羊皮紙地圖在地上攤開……上面顯示再有半天的行程就可以抵達小鎮“聖路易”。也許我們可以在那裡讓女妖吃個飽。
第二天中午剛過,我們就看見了遠處綽約的房屋尖頂。地圖上僅有一個表示城鎮的標註,卻並沒詳細描述這個城鎮有多少人口,只是遠遠地看去,它的規模不大也不小——介於古魯丁村莊和小鎮約約克孫之間。
馬車的四輪碾上堅硬的石板路,純種馬的蹄聲變得清脆動聽。沿路的路人紛紛看向我們,眼中露出驚訝的光芒……幾個中年男子不懷好意地盯着我,然後交頭接耳;一羣小孩子追逐在馬車之後,歡叫跳躍。
這鎮子似乎只有呈十字形的兩條縱橫街道,路上鋪着青石板,看起來常有商旅往來——這使得我們的計劃輕鬆了不少:因爲這意味着鎮子上的人們不會那麼排外,更容易對外來事物產生興趣。
馬車行至一處旅館門前停下,我跳下馬車拉開車廂門,瑟琳娜則緊緊抓住唯安塔的手,唯恐她“快樂地”跑個無影無蹤。
我擡眼去看旅館的招牌,險些笑了出來:龍與美人旅店。
但願這裡的主人不是帕裡的遠親。
我並不打算多做停留,只是推開了旅館的木門,站在門口擋住光線並且重重地咳嗽一聲,於是旅館前廳裡面的十幾個正在喝酒的人就一起看向了我。
旅館的主人是一個高瘦的中年人。他先是疑惑地打量我,然後向我露出笑容並且走了過來:“您需要點什麼,先生?”
我沒有說話,只將手裡的一個青蘋果遠遠地拋向他。中年人下意識地伸手接住,然後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但他的眼睛馬上就變大了。
因爲他手中的蘋果忽然變成了一隻鴿子,展開翅膀從他的臉前“呼啦啦”地飛上前廳上空,接着在臉色極度驚訝的衆人的頭頂盤旋了一圈——
趁這些傢伙張大嘴、仰起頭的時候,我用指頭打了一個手響。
鴿子立即化作無數光點,紛紛洋洋地灑落下來,消失不見。
這是鍊金術與魔法相結合的小把戲,幾乎每一個魔法學徒都能漂亮地玩出幾手來。趁一半人還在四處張望、尋找白鴿蹤影,而另一半人驚詫地望向我的時候,我微微欠身,朗聲說道:“一個戲法兒。我們是‘公路貿易馬戲團’——稍後將在鎮子那頭的路邊爲大家展示更加精彩的東西——歡迎光顧。”
然後我推開門,跳上馬車,等車廂門發出一聲悶響,策馬離開了這家旅館。
身後那些圍觀的人似乎還在對我們指指點點,但我知道僅憑我剛纔露的那一手,就足夠吸引他們的目光了。沉默寡言、足不出戶的人可不會在大白天到酒館裡“喝一杯”——剛纔那些看到我的戲法兒的傢伙一會在稍後變着法兒地將發生的事情誇張一百倍,然後讓更多人跑來圍觀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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