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在空氣裡飄蕩着皮肉焦臭的味道,地上還有斑斑血跡——顯然是我剛纔揮灑下的火焰傷到了他。
“迪爾芬德之盾”的效果還有一分鐘,我提前爲自己加持了“高等法師護甲”——身邊的空氣頓時變得粘稠起來,並且足以應付大多數的近距離攻擊。若論殺傷力,這傢伙也許是我目前爲止遇到的最難纏的一個暗精靈武士了——他不但擁有魔法加持的效果,更是擁有一些我不瞭解的技巧,甚至可以一連避開兩種偵測魔法的探查。
但難纏歸難纏,想要殺死或者擊敗一個準備充足的高等法師,可就不是戰士們能夠做到的事了。
黑影再次在我們的身邊潛行,而哈倫手執長劍守在約瑟芬的身份,完全沒法兒插手我們之間的戰鬥。
這大廳頗爲寬大,對方又隱藏在黑暗之中不肯露面……然而這並不代表我沒有法子對付他。
我僅僅是不喜歡記憶高等魔法時的那種噁心眩暈的感覺而已。
“哈倫,用披風把自己包嚴實,躲在吧檯後面。”我走到大廳中央,沉聲說道。
哈倫幾乎是立刻就俯下了身子,然後將自己與約瑟芬包裹起來。
“南方天氣炎熱。這位先生運動了這麼久,我得給他降降溫。”我在大廳中央緩緩踱步,手指輕微屈伸,擺出施展高等魔法之前的準備姿態。
然而對方依舊沒有露面,甚至沒有沒有打算打斷我施法的跡象。我不知他還在圖謀着什麼——但在這樣的狹小的空間裡,具有壓倒性優勢的絕對武力可以擊碎他的一切陰謀。
剛纔的戰鬥讓我的額頭滲出細微的汗水,我將它抹在了手指上,然後開始誦唸一段咒文。我將聲音放大,使之在整間大廳裡迴盪並且可以被那武士清楚地聽到。隨着咒文被誦唸出口,我的雙手之間開始有細小的冰晶旋轉——就像“冰錐術”剛剛成型的那樣翻滾擴大,卻在聚集成一個指頭大小的時候開始散發出濛濛的寒氣,令我的雙手都變得有些麻木。
但暗精靈武士依舊沒有出手,而我將目光投向吧檯的位置——他也沒有嘗試去突襲那裡。
最後一個咒文脫口,手中的冰團陡然消失——就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就在下一刻,我的身邊猛然爆發出一陣冰雪的呼嘯,無數的冰晶和雪片在狂風的裹挾下狂暴旋轉,整間大廳的牆壁頓時化爲雪白。空曠的空間裡充斥着那些在低溫下高速旋轉着的冰屑,就好象這間屋子在一瞬間來到了極北之地,又暴露在了那些可以將鏽蝕的刀劍打磨得光亮的烈風之中。
大廳裡僅剩的燭火在魔法生效的那一刻被撲滅,就連那柄附有“不滅明焰”的長劍在都在寒氣中稍顯黯淡。一個身影終於在西側的牆壁上出現,但魔法的效果並未就此終結——我凝視他藏身的角落,手指輕輕一勾,一道尖銳的冰柱立即從牆面上凸起,險險地擦過他的左臂,在冰柱的頂端爆起一蓬血花來。
劍士立即開始迅速奔跑——但他的動作已不像之前那樣靈活,似乎是極度酷寒嚴重地損傷了他的肢體關節。但隨着我的手指輕動,一條又一條冰錐犬牙交錯地凸起、截擊,不到一分鐘,他的身上就已經傷痕累累,並且只能靠在東北方的牆角惡狠狠地盯着我大口喘息——每吸進一口都是冰冷刺骨的寒氣。
我再次擡起三根手指,他面前的冰錐當即構成一道牢籠,將他封在了裡面。
“如果你還活着的話,可以出來了,哈倫。”我搓了搓手,又哈了口氣,大步向那個劍客走去。
身後的吧檯之中好半天才發出一陣聲響,然後哈倫將一隻手臂搭在吧檯上,撐着自己的身體鑽了出來,另一隻手中則拎着一瓶從底下翻出來的烈酒:“諸神在上,您差點兒連我也一起宰了,大師……”接着他仰頭狠灌一口烈酒,盯着被困在冰雪牢籠之中的暗精靈劍士好一會兒,才喃喃道:“你捉住了他……您竟然捉住了他……”
“這傢伙有什麼來頭?”我停在他身前兩米遠的位置,仔細地打量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露出凍得發青的皮肉來。傷口中的血流已經止住,但雙腿和手臂上的貫穿傷一時半會可好不了。
“風暴咆哮”這個魔法可以在相當廣闊的範圍之中形成一片暴風雪的區域。但就像魔法火焰擁有無可比擬的高溫一樣,魔法冰雪也擁有特殊的力量——不但溫度更低,還會在進行冰柱攻擊刺傷對方的身體之後令寒氣侵蝕進他的關節。
眼下這個劍客與三分鐘之前已是天壤之別,他的嘴脣瑟瑟發抖,嘗試着掰開冰柱重新站立起來,雙手卻立即覆上了一層冰晶,只得再次虛弱地倒下。地上有他掉落的匕首,他試着用僵硬的手撿起它,又拋向我——然而那武器在碰到我之前就落到了我腳前的地面上。
寒氣在侵蝕他的關節,還在侵蝕他的大腦。如果繼續將他留在這裡,五分鐘之後他的血液就會凝固,十分鐘之後就會和這些冰錐一樣堅硬,半小時之後就會隨着魔法的消失、冰雪的崩塌而化爲一堆碎片。
“怎麼回事?”我皺起眉頭看着他,“剛纔爲什麼沒有任何動作?難道你認爲你可以對我的高等魔法免疫麼?”
他擡頭看我,嘴角艱難地咧出一道微笑:“沒錯兒。”
“我不是蠢人,你也不是。萬分之一的免疫概率?呵呵……”我搓着手冷笑起來,“讓我猜一猜——你是一個魔法傀儡,卻在我施法的時候毫無反應,那麼……是米倫?尼恩湊巧召喚了你?”
他的目光陡然凌厲起來,然後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知道我猜對了。北方……似乎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是什麼事情?我在原地緩緩踱步,仔細地打量他。綜合從前得到的種種信息,再將事態向最嚴重的方面考慮——什麼事情能令米倫?尼恩召喚他呢?一個魔法傀儡,武力卓著,可以護衛那位師的安全。然而一位師遭遇了危機,如果不是因爲自身的原因,就必然是因爲另外一個強大的存在。
能夠威脅到師的只有師,不……還有一個人,西蒙?崔舍,或者龍。
思路漸漸明朗起來——這個護衛身懷那種不屬於西大陸的技藝,而這技藝與西蒙的攻擊方式類似——雖然他沒有鬥氣,然而無論是他出劍的方式還是那種在瞬間跨越十幾米的距離的技巧都讓我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麼就是說,那位暗精靈師遇到了西蒙,然後兩者之間發生了衝突麼?半人馬庫爾蘇勒曾經說過,他在北方見到西蒙斬殺了十幾個暗精靈戰士,然後向更北方行去……這事情並不是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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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思索的當口,暗精靈劍士已經昏迷了過去。哈倫從我的背後將約瑟芬拖了過來,然後探頭去看我的俘虜:“大師,您打算……殺死他?”
“有何不妥?或者是一個惹不起的人物?”我冷冷說道。
“不,您誤會了。”哈倫小心翼翼地看向地上的俘虜,解釋道,“他是那位陛下的前侍衛隊長,一直守護在陛下的王座旁邊。現在他來到此處,必然是身負重要任務。就這樣殺死他的話,恐怕我們能夠得到的消息也就一同消失了。”
“前護衛隊長?那麼這樣的身手還說的過去。”我踢了踢他身前的冰柱——它們立即縮回了牆壁當中,“找些什麼把這兩個傢伙綁好,然後我們離開這兒。”
但此時門外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和兵甲撞擊聲……似乎是剛纔戰鬥時候的巨大聲響吸引了城衛兵的注意力,他們在號令聲中停下腳步,然後大門被一腳踢開。
帶頭的軍官在看到大廳裡的景象之後愣了一愣,然後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然而極度震驚使他忽略了手背的甲片,一聲痛呼之後他退後兩步,難以置信地說道:“諸神在上,這裡發生了什麼?”
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冰雪洞窟,牆壁上冰柱交錯,地面上鋪滿積雪,就好像打開了一扇次元之門,在一瞬間走進了酷寒的北方。
隨後的士兵們全副武裝,手持火把,指揮官身邊的侍衛則提着風燈。他們在震驚之後很快發現了我們四個人,一時間刀兵出鞘、劍拔弩張。大約十幾個人呈扇形排列開,將我們包圍起來。
指揮官皺起眉頭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兩個傢伙,又提高了風燈看看我與哈倫:“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聽起來像是在問詢,但語氣中可沒有半點兒善意。
哈倫微笑着攤開手走上前去,然而一個持有十字弓的士兵立即悶哼一聲,示意他待在原地。他只得停住腳步,然後慢慢從懷中摸出一塊圓形的金屬片——大約是一枚徽章,放在地上的積雪裡,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