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並沒有改變,但卡布奇覺得房間中的黑暗和陰影的範圍似乎擴大了。他不敢進攻,但也不敢放棄防備的姿勢,一直保持這個動作一般會讓他滿頭大汗,不過這一次,他只有冷汗纔會流出身體。
古怪的年輕法師保持了一段時間剛纔的姿勢。
“我的…母親,”加爾勒斯抽泣着繼續說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她了…還有…我已經死去的妹妹…丹妮爾…我的兄弟們…我孤單一人…還很…害怕…”法師放聲大哭,並開始哽咽着大口吸氣。
烏爾塔斯和卡布奇被法師的表現驚呆了,不知道應該現在趁機幹掉痛哭的法師,還是耐心等他發泄完悲傷的情緒。
不知何故,加爾勒斯迷失在纏繞心頭的悲傷和恐懼之中,迷失到曾經見到過的地獄中,好像那些死者們不甘心他的逃脫,想要再一次把他拖進死亡的領域。烏爾塔斯小心翼翼地探出雙手,隨後緊緊的抓緊了他的肩膀,轉過他的身體,讓法師面對自己。
“嘿,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烏爾塔斯沒時間斟酌要說的詞句。“但是我失去過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相信我。他們不會期待看見你現在的表現的。”
烏爾塔斯一點都不瞭解法師或者魔法,但是如果沒有一個絕對必要的理由,沒人會瘋狂到先進攻一個陌生的法師。尤其是烏爾塔斯懷疑法師在魔法的保護之下。
不過他非常想知道這位悲傷的年輕法師約自己來這裡的原因。
“抱歉,我的師父提醒過我。我猜想這是我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我有時候覺得這是一種詛咒。”法師嘗試收起悲傷的情緒,他聳聳肩,有一點自覺地說道。
卡布奇覺得隨着法師情緒的平復,房間中的陰影和黑暗所佔據的空間恢復到了最開始的程度。
“我很抱歉,兩位,我不應該讓你們看到這種東西。有時候,我會沉浸在我的情緒中,超過了允許的界限。”
卡布奇和烏爾塔斯對法師話語中的幾個次做出了反應,他們緊握着自己的武器,死死地盯着法師的雙手。
“你們掌握着別人所不瞭解的消息,不是嗎?”加爾勒斯問道。隨後從懷裡掏出兩枚弩箭的箭頭,放在了桌子上。
“弓弩的箭頭,更尖的那個是破魔矢。”烏爾塔斯看着桌子上的箭頭說道,在跟對方確認過後,用手指夾起來仔細觀瞧。“做工很好,不是瑞爾馬斯警備隊的裝備。”
烏爾塔斯沒說之前在碼頭大戰的屍體上,他也看到了一樣的箭頭。
卡布奇看到法師掏出來的東西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管轄的碼頭隔壁區有一個商人被稱爲‘幸運的’加爾勒斯。在碼頭髮生爆炸和戰鬥的時候,他全家被屠殺光。
“也許兩位大人知道誰擁有它們?”加爾勒斯問道。他悲傷的表情消失了,換上了一副奇怪的表情。
烏爾塔斯迅速的瞥了卡布奇一眼,毫無疑問他們知道箭頭屬於誰。現在的問題是,兩人要決定提供給面前的法師哪種答案,實話還是謊言。在確定前,烏爾塔斯決定繼續試試法師的深淺。
“瑞爾馬斯有很多人可以詢問,爲什麼找上我。”烏爾塔斯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那晚,你們出現過。”加爾勒斯在思考自己應該透露寫什麼信息。“碼頭爆炸那晚,你們出現過。城裡的法師告訴我,碼頭上有法師參與,想必就是那個法塔林協會的成員。但我家裡沒有釋放過法術的痕跡,也許因爲不值得,也許跟法師無關。”
“但是出現了長劍,長矛和弩箭。這些警備隊也在使用不是嗎?”加爾勒斯看向卡布奇。“尤其是一位看重金錢遠遠大於名譽的碼頭官員也參與其中。”
“相信我,絕對不是我乾的。否則您絕不會輕易回到瑞爾馬斯。”卡布奇認真地說道。
“我相信,您作爲本地人,尤其一名碼頭官員很容易就可以打聽出來他有一個去帝國魔法學院學習的孩子。”加爾勒斯點點頭說道。“至於城門的警備隊長也一樣,哪怕這位看重名譽遠遠大於金錢的隊長跟另外一個完全相反的人關係親密。”
烏爾塔斯臉色沉了下來,他來的時候就知道面前這個人瞭解了他和卡布奇之間的關係。但他更在意的是面前的法師知道多少,從哪裡知道的。
“不用擔心,兩位在城市檔案館中的信息比您想象的要詳盡的多。”加爾勒斯這一次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擔憂。“卡布奇先生在記錄上的父親並不存在,但他還是繼承了一筆遺產。烏爾塔斯先生的家族則有着悠長的歷史,不過家族中的長輩在幾年內接連暴斃,隨後失去了財富和產業。”
“瑞爾馬斯的商人們非常喜歡記錄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我花費了很長時間才瞭解到卡布奇先生繼承的遺產來自一位商人,我只能查到這裡。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我發現了同樣繼承類似遺產的人還有幾位。”
“夠了。”卡布奇阻止了對方說下去。
“不夠,”加爾勒斯搖了搖頭說道。“這幾位繼承人都屬於一個商人,而那個商人專門爲某個大人物提供孌……”
“夠了!”卡布奇直接抽出了長刀,惡狠狠的說道。
“烏爾塔斯大人呢?”法師這才轉向一直沉着臉的城門警備隊長。
“箭頭屬於蜂刺傭兵團,從他們第二天逃跑的速度來看,基本等於承認了這件事。”烏爾塔斯直接給了真實的回答。“你可以去找他們報仇了。”
加爾勒斯聽到烏爾塔斯的回答後反而陷入了沉思,他在家裡是個聽話的孩子,在帝國的法師學院是個好學生。他擁有強大的魔法天賦,備受導師的寵愛。
不過他不會蠢到認爲自己一個人就能完成復仇,蜂刺傭兵團至少擁有三名法師,或許沒有一個實力比他更強,但法師的對決,一個失誤就會面對死亡,更不用說對方還有上千名士兵。
“你們有什麼陰謀?”加爾勒斯花費了一個月多的時間,每天從早到晚都沉浸在城市檔案館中翻閱文件,守衛們甚至認爲他住在那裡。
這才從海量的文件中發現了兩人之間的聯繫,收買人員,購買房屋和土地,購置武器和盔甲,訓練士兵,培養心腹等等。掩蓋在他們的職位之下的小貓膩。
卡布奇在趁着法師思考的時候從側面移動接近法師,烏爾塔斯則把長劍放在了一個方便拔出的位置上。兩人默契的同時決定,絕對不能放這個法師離開,哪怕幹掉法師之後還要殺光樓下的所有人。
“你們從來不瞭解法師,對嗎?”加爾勒斯發現了兩人的動作,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把手放在了桌上的長劍劍鞘上。
卡布奇在法師把手往劍鞘上移動的時候便揮出了長刀,烏爾塔斯則默契的抽出長劍從桌下刺出,封鎖了法師的退路。兩人相信自己聯手的攻擊萬無一失,事實上也是的,長刀砍在了法師脖子的位置上,長劍則刺穿了法師的腹部。
但讓兩人驚奇的是,法師變成了薄薄的灰色霧氣,如同一個影子,鋼鐵的武器從他身體中穿過,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兩人瘋狂的揮舞武器試圖傷害這個影子,但影子就如同霧氣一樣,讓兩人的攻擊白費力氣。
“兩位大人,是否滿意?”影子發出了聲音,用一種縹緲的聲音問道。
卡布奇和烏爾塔斯緩緩後退,靠在牆邊。兩人不知道怎麼面對這種恐怖能力的法師,他們甚至無法猜測法師沒有攻擊自己是試圖展現善意還是在那個狀態中無法傷害別人。
“你想要什麼?”烏爾塔斯鎮定心神後問道。
“我想要什麼?”法師從新變回了人類的形態,帶着迷茫的表情自言自語道。“我只想要復仇。但我還不知道怎麼做。所以我們也許可以先從嘗試合作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