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佛裡-亨廷頓用他的手指在他的馬長長的金色鬃毛上來回移動,欣賞着觸摸這匹馬的感覺。和任何一個布爾坦尼亞人一樣,亡靈法師也欣賞好馬,他從蘭開斯特堡的馬廄裡牽來的那匹優雅的瘦腿駿馬是他見過的最好的駿馬之一。一個農民,即使是最富有的商人,也不可能擁有這麼好的動物。當然,錢可以買到一匹,但是布爾坦尼亞貴族的法律會很快就會徹底解決任何膽敢騎這麼好的馬的農民。
亡靈法師微微一笑,手指從纖細的鬃毛移到覆蓋着馬的飄逸的紫色斗篷上。紫色是一種高貴的顏色,專爲高貴的階層所保留。這些服飾可能是蘭開斯特公爵自己的,也可能是他妻子的。這是一種最殘酷的褻瀆行爲,對任何出身高貴、具有王室色彩的人都是如此。
一陣惡意的笑聲從傑佛裡腐爛的牙齒裡發出來。他沒有理由再害怕那些高貴騎士們的暴政和他們的法律了。現在不再是了,不再讓血鷹公爵做他的保護人,不再讓行屍走肉的軍隊站在他和絞索之間。他,一個可憐的農民,已經晉升到了阿基坦所知道的最強大的軍閥的顧問和知己的位置。
亡靈法師拍了拍掛在馬背上的鞍囊,裡面裝滿了從蘭開斯特城堡掠奪來的財物。想到要買的東西,傑佛裡不禁口水直流。在康沃爾有書商和古董商,他們專門研究某些古怪的課題。
傑佛裡認識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商人,他擁有一本銀鬆森林裡的死靈法師阿魯高-範-哈爾所寫的《如何利用屍體》。僅僅在那本大部頭書中所包含的秘密就足以使傑佛裡成爲布爾坦尼亞史上最可怕的魔法師。而隨着他的力量增強了,血鷹公爵的軍隊也會被加強,傑佛裡將能夠用阿基坦的血跡斑斑的外殼雕刻出一個王國。
當然,這意味着傑佛裡要繼續控制那個怪物,試圖控制他反覆無常的情緒。傑佛裡對這一前景並不樂觀,但他相信自己會找到辦法。他需要血鷹公爵;這個怪物仍有當他活着時候的天才的頭腦和才華橫溢的指揮藝術。
與此同時,血鷹公爵也需要他。即使是亡靈中最強大的人也會有極限。只有一顆跳動的心和一個凡人的靈魂才能充分利用賦予血鷹公爵力量那位所散發出來的魔力,這是一種與衆不同的魔力,這種力量支撐着較低級的亡靈,並助長了死靈術的黑暗藝術。
傑佛裡環顧四周,看着一隊隊沉默的殭屍和骷髏沿着鄉間小路行進,踏上了返回那座岩石上城堡廢墟的漫長旅程。現在血鷹公爵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最重要的事便是他們必須回到那座堡壘,加強防禦。一旦阿基坦的貴族們知道這個怪物回來了,他們就不能再無所事事了。岩石上的堡壘廢墟爲即將到來的戰鬥提供了最好的防禦據點。
血鷹公爵堅持這個計劃,一旦他的舊堡壘被修復,他們就能阻止反應過來的領主們軍隊的進攻。在不知疲倦的不死族勞工大軍的幫助下,這個怪物宣佈城堡在短短几周內就可以防禦。
對於血鷹公爵的計劃傑佛裡並不信服。他想要更多的屍體在血鷹公爵的旗幟下行進。他對血鷹公爵下令把梅爾森子爵和他的隨從的屍體留在蘭開斯特城堡裡腐爛的做法表示不滿。但血鷹公爵認定,杜蘭特-杜-蘭開斯特的家族成員和任何膽敢追隨他的人都不適合爲阿基坦的合法統治者效力。
無論傑佛裡做什麼都不能動搖這個怪物的決定。不過血鷹公爵允許傑佛裡的殭屍們從死者和城堡的倉庫裡蒐羅武器和盔甲,這讓他得到了些許安慰。這個怪物的驕傲並不在於奪取一個被征服的敵人的資源。只有那些馬被留在了原地,它們被亡靈不自然的氣息嚇得不敢邁步。
傑佛裡認爲他們本可以屠殺這些動物,讓它們復活爲同樣外表的殭屍,但這樣的設想甚至冒犯了血鷹公爵的原則。最後,只有傑佛裡只能把爲自己挑選的那匹馬帶走了,不過就連這匹漂亮的馬也不得不戴上眼罩,在死靈法師的咒語的安撫下,纔敢靠近不死戰士。
死靈法師在馬鞍上轉過身來,看着身後拖成一長列有着蹣跚腳步的行屍走肉。我們現在有更多的士兵了。傑佛裡已經向血鷹公爵建議,在返回途中,他們每經過一個村莊就停下來,“給士兵留下深刻印象”。村莊裡的農民們看到可怕的軍隊來了就馬上逃跑了,但是他們墓地裡的居民卻不能。在經過六個村莊後,傑佛裡爲血鷹公爵創造了足夠的新士兵,幾乎耗盡了從蘭開斯特堡繳獲的武器儲備,使襲擊城堡的部隊增加了一倍,幾乎是最初的三倍。
留着口水的身影向縱隊飛奔而去,是血鷹公爵派來偵察前方地形的尖牙食屍鬼。這個怪物選擇把這些鬼鬼祟祟的東西當做是人類的獵人,但這些令人討厭的生物唯一擅長嗅出的獵物是腐肉。他們爲傑佛裡找到了大片墓地,這是到是非常有用的。從他們激動的心情看來,血鷹公爵的軍隊不久就要招募新兵了。
傑佛裡把他的馬騎到縱隊的最前面,在那裡,血鷹公爵和可怕的狡猾爵士柯比寧爵士舉行了會談。如果這位瘦骨嶙峋的騎士對血鷹公爵的話有什麼反應的話,那也不是傑佛裡能聽到的那種聲音。
“當德-納瓦爾回來時,我們將把騎士們派到左翼去,”那個怪物對他的老隨從說。“然後我們將把弓箭手部署在沙丘後面。當梅傑裡-貝爾領他的艾爾厄拜人沿着溪谷而下時,騎兵將與他交戰,將他拖入更深的深淵。然後,他們將因爲我們的騎兵和馬而不能前進,因他自己的人從後方壓迫而不能後退,因沙丘而不能左右轉彎,我們就會一箭接一箭地落在骯髒的梅傑裡的頭上!”
當食屍鬼回來的時候,血鷹公爵扭過頭來。對着第一個要接近他的怪物微笑。“啊,一個偵查騎兵帶來了我高貴的臣子的消息!你失去了你的馬,我的好夥計!快從從換馬處再找一匹!”
食屍鬼突然停了下來,在那個怪物說話時,它那張長着獠牙的臉在混亂中扭曲。猛獸向後退去,躲開了血鷹公爵。
傑佛裡做了個鬼臉,沮喪地搖了搖頭。這又在犯什麼瘋?
“它沒有馬。”死靈法師厲聲說。“如果你給它一匹馬,它就會吃掉它。它不會給任何人帶來任何消息。你派它去找墓地,這樣我們就能偷屍體了。我們偷走屍體,我使用我的魔法,他們活了過來,我們給他們一根長矛刺進敵人的身體。”
血鷹公爵轉過他那瘦骨嶙峋的馬,狠狠地瞪了死靈法師一眼。“你怎麼敢騎你主人的馬,鄉巴佬!”那個怪物做了個手勢,柯比寧爵士踉踉蹌蹌地走上前,用瘦骨嶙峋的手抓住駿馬的繮繩。這隻動物狂怒地掙扎着,平靜的咒語無法消除它與那頭死亡如此親密的接觸。傑佛裡被扔到路上,仰面着地。柯比寧爵士放鬆了他的控制,駿馬掙脫了束縛,跑開了。
傑佛裡怒容滿面,咒罵着,看着他的戰利品跑掉了,金銀珠寶從馬鞍袋裡溢出來。“納爾加什的黑骨頭!那是我的馬!那是我的寶貝!”
“當心你的舌頭,無賴,”血鷹公爵警告說。“我容忍你的無禮,只是因爲我需要每個人都和艾爾厄拜人戰鬥。”那個怪物向那匹飛奔的馬揮了揮手。“那隻漂亮的動物又回到我忠實的封臣德-納瓦爾男爵那裡去了。你們如果掠奪來同等價值的東西,他必會將它歸還你們。”
傑佛裡轉了轉眼睛,站了起來。“德-納瓦爾男爵死了!事實上,他已經死了快四十年了!”死靈法師張開雙臂,指着路邊的高大樹木和遠處的綠色田野。“這不是魔法王國艾爾厄拜!這是阿基坦!”
血鷹公爵閉上眼睛,痛苦在他的臉上燃燒。他把手舉到額頭,用他的盔甲般的手指刺進蒼白的皮膚,好像要把痛苦從他的頭骨裡扯出來。
“德-納瓦爾在哪兒?”那個怪物放下手問道。
“我告訴過你,”傑佛裡厲聲說。“他死了。”
血鷹公爵的表情變成了憤怒的表情。“我問的是他在哪兒,而不是他後來怎麼樣了!”
傑佛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所有關於失去財富和權力的想法都被這個怪物聲音裡的憤怒趕走了。“他在吉瑞爾村和查理國王作戰,結果被打敗了。”死靈法師嚥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血鷹公爵聽到這樣的消息會作何反應。“國王的人把他們全部消滅了。沒有一個逃脫。”
血鷹公爵的怒容中顯出一種狡詐的神色。“把隊伍調轉過來,”他命令道。
“那麼那座岩石城堡怎麼辦?”傑佛裡抗議道。
“我們不去城堡了,”血鷹公爵嘶嘶地說。“我們要去吉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