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那條把兩軍隔開的窄縫望過去,白恩又一次感到必敗無疑。一列又一列角獸排在惡魔旁邊。一排又一排的黑暗戰士們準備好了攻擊,可怕的邪惡刀鋒準備好了殺戮。一羣羣可怕的獵狗貪婪地吠叫着,彷彿在索要獵物的靈魂。
排在他們前面的是一羣弱小得可憐的矮人。在矮人國王飄揚的旗幟周圍是他的衛士,他們都穿着最好的盔甲,裝備着威力強大的武器。在坦格利姆國王和惡魔之間站着一排最強大的戰士,每個人都裝備着由閃閃發光符文雕刻的武器。
在國王的後面,軍隊的右翼對他隱藏了起來,但白恩知道它是由弩兵和持錘士兵組成的。在這邊,左翼是一排又一排長鬍子的老兵,他們拿着錘子和斧頭。其中有格雷羅根、斯諾瑞、瓦里克和他自己。白恩向一直保護自己的那位幸運之神祈禱。如果那位神聽見了,他也沒有表示。
相反,那個惡魔舉起了它的刀鋒併發出了前進的信號。在刺耳的鼓聲和刺耳的喇叭聲中,邪惡諸神的部落開始前進;獵狗在步兵前面狂奔,準備撕咬。惡魔帶着一種可怕的滿足表情注視着。當角獸們逼近時,矮人們用他們的十字弓開火,在他們非人的敵人身上刻下一道血痕。
當瓦里克用槍開火時,白恩幾乎耳聾。旋轉的槍口發出的火光照亮了矮人的臉,他把一股滾燙的彈線送出了去,要把迎面而來的角獸們趕盡殺絕。在閃光中,瓦里克扭曲的臉看起來和他們面對的生物一樣邪惡,充滿仇恨。
坦格利姆國王舉起了他的錘子,閃電在它周圍閃爍,巨大的陰影在房間的邊緣跳動。他把它在頭上轉了一圈,它似乎聚集了力量和光芒。符文閃耀着耀眼的光芒。藍色的火花雨點般地落在它周圍。臭氧的氣味穿透了惡魔帶來的惡臭。
矮人國王釋放了命運之錘。它像彗星一樣衝向渴血殺戮領主,拖着火花和閃電。在它經過的地方,角獸們成片地倒下了,他們的皮膚髮黑,毛髮豎立。這個巨大的戰錘筆直而真實地飛行着,並以一種雷鳴般的聲音撞擊着這個惡魔。
渴血殺戮領主痛苦地咆哮着,踉踉蹌蹌地後退。矮人國王怒吼起來。令白恩吃驚的是,那把錘子又飛回了房間的另一頭,使得路徑上的角獸們紛紛閃避。國王伸出他的手,他的武器飛了回來,就像一隻老鷹打獵後回到獵鷹的手套上。
有那麼一瞬間,白恩希望那可怕的武器可以幹掉惡魔。當他敢於正視時,他的希望破滅了。幾滴熾熱的膿水從惡魔的傷口上滴落下來,落在地上變成了一縷縷有毒的煙霧,但它仍然站在那裡,極爲強壯,極爲可怕地嘲笑着矮人。它那熾烈的目光立刻使他們的歡呼聲沉寂下來。
“如果它不來找我們,我們就只能去找它了。”格雷羅根說着向前衝去迎接洶涌而來的邪惡大軍。
“斯諾瑞認爲這是一個好主意!”斯諾瑞說完,追着另一個矮人向前衝去。
“等我一下。”白恩一邊說,一邊在他們旁邊罵罵咧咧地走着。隨着步子邁得越來越大,他很容易就能跟上跑着的兩個矮人,還能有一些時間環顧四周,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在他們的周圍,他可以看到整個矮人軍隊正在向前推進,以迎接迎面而來的敵人。
從戰術上講,白恩知道這是個錯誤。矮人們應該保持距離,用十字弓打擊敵人,直到最後一刻。現在他們似乎陷入了惡魔帶來的普遍瘋狂之中,被一種想要抓住敵人的慾望所壓倒,手牽手,胸貼胸,近距離撕碎、撕扯和殺戮。
白恩不能責怪他們。在曾經是他們家園的地方被追捕了這麼多年之後,他們心中充滿了熾熱的仇恨。在滿足這種仇恨的過程中,白恩發現他們正在丟掉他們僅有的一點戰術優勢。
不過,也許這並不重要。反正他們都會死的,所以最好還是趕快了結吧。他雙手緊握着劍,角獸的第一波進攻襲擊了他們,他沒有時間思考,只剩下殺戮。
當白恩的利刃刺入一隻狗頭角獸的胸膛時,他的手臂感到一陣痙攣。當那傢伙撲向他時,他的鼻孔裡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潮溼的毛皮氣味。他把它踢開,砍向另一個討厭的傢伙,割斷了它喉嚨裡的一根動脈。當那東西伸出手想要把傷口合上時,白恩用他的利刃從它的胸腔下刺進了它的心臟。
趁着這短暫的一瞬間,白恩丟出去一份之前配置好的施法材料。然後右手持劍,左手掏出另外一份施法材料,接着左手伸進那隻被刺穿心臟的角獸的傷口,抓住了他殘缺的心臟。白恩唸誦了一段剪短的咒語,同時劈倒另外一個衝上來的角獸。
接着,白恩把他握着死去心臟的角獸屍體對準了敵人最多的方向,同時完成了咒語。這隻角獸的屍體從內向外以一個扇形範圍爆炸,向後飛濺無數的血肉和骨骼。而在白恩左手上只剩下正面的毛皮。
由於對方的密集,這道法術一次便殺傷了將近十隻角獸,但這些角獸也爲同伴抵擋了法術的後續威力。如果可以的話,白恩更願意在這些怪物中心釋放這個法術。他趁着面前的敵人被清乾淨,把剩餘四份材料中的一份朝着另外一個方向丟了出去。
在他周圍,格雷羅根和斯諾瑞被他的法術震驚了一下,但隨後便開始趁機瘋狂地砍殺。每次有人被格雷羅根的斧頭砍倒的時候,一個血肉模糊的敵人就會倒在地上,緊緊抓住它那血淋淋的殘缺的胸膛,截斷的殘肢,或者試圖止住無法阻擋的血流。
白恩從眼角看到斯諾瑞向前猛衝過來,斧頭和鐵錘同時一擊,把一頭角獸的腦袋夾在它們中間。這個生物的頭骨頂部被斧頭削掉了,它的大腦在錘擊的力量下變成了灰色的漿狀果凍。
“我說了吧,這個人類會比你殺的還多。”格雷羅根甚至還有時間對斯諾瑞說道。
“這纔剛剛開始,那邊還有很多,斯諾瑞纔剛開始熱身。”斯諾瑞回答道。
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接着是野獸般的痛苦嚎叫,這告訴白恩,瓦里克投下了他的一枚炸彈。過了一會兒,一團刺鼻的煙充滿了他的視野,使他熱淚盈眶。他咳嗽了一聲,這個聲音引起了另一個角獸的注意。
一柄巨大的斧頭從煙霧中向他尖叫着揮來,他剛來得及舉起劍來抵擋,斧頭就擊中了他。這一震使他感到一陣劇痛涌上肩膀。過了一會兒,一隻大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掐住了他的喉嚨。鐵釘般的手指戳進他的脖子。血滴順着他的氣管流下來。
當煙霧散去時,他看到自己被一個異常強壯的野獸抓住了。從眼角的餘光裡,他看到野獸人的一個噁心的同夥拿着長矛向他逼近。一切都開始以慢動作發生。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瘋狂地試圖脫身,但那野獸太強壯了,已經在拔出斧子準備砍人了。
當它走近時,它同伴的矛尖反射着光。白恩脖子上戴着可怕的手指,他甚至不能向格雷羅根或斯諾瑞求救。他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不一開始便使用那座法陣上的魔法。
每一秒鐘,他都以爲矛會刺穿他的肋骨,或者斧頭會帶着擊碎頭骨的力量落下。白恩知道自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讓自己可以活下去,因此他充滿了絕望的力量和兇殘的狡猾。他沒有試圖掙脫,而是突然放鬆下來,向前邁了一步。
他的突然行動使抓他的角獸一時失去了平衡。白恩利用這一點,優雅地就地一轉,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這隻野獸身上,把它甩來甩去,甩到一邊去了。當那支瞄準白恩的矛刺向它的背部時,這些邪惡諸神的崇拜者發出了一聲咕嚕聲。它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手指鬆開了白恩的脖子。白恩退後一步,仔細瞄準,一揮就砍下了它那野獸般的腦袋。
瞎了眼的山羊頭滾到了地板上。黑色的血液從脖子的殘端涌向天花板,在屍體向前滾到地板上的時候,它的力量已經減弱了。第二隻角獸站在那裡,手裡拿着剛抽出來的長矛,驚訝地眨着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剛剛殺死了它的同伴。白恩趁他一時的混亂,在它的腹股溝處刺了一下,然後他的利刃向上劃開,割開了它的腹部,把粘糊糊的五臟六腑甩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