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海姆-施耐德站在灰矮人國王的宮殿庭院上方的城垛上,看着清晨的太陽從山上升起。他覺得口乾舌燥。他的頭很疼痛。他的胃在攪拌。他從學生時代起就沒有像這樣喝醉過,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他隱隱感到尷尬和羞愧。
在某種程度上,他知道這只是宿醉的影響。不過,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爲他知道他跟安吉莉卡說了一件他最好不要告訴別人的事。在某種程度上,他也因爲自己喝醉了酒而生自己的氣。
這對一個魔法師來說是件壞事。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喝醉的時候使用了咒語,甚至是一些簡單的咒語,比如施放照明光球,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即使在最好的情況下,沒有酒精的影響下,魔法也是一件棘手而危險的事情。
他想起了他的老導師賈裡德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一個喝醉的魔法師是一個愚蠢的魔法師,一個愚蠢的魔法師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死去的魔法師。
他知道這不應該發生,但他也知道他有他的理由。他是個法師。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他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慢慢地數到五。他屏住呼吸數到十,然後慢慢地呼出,數到二十。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他試圖清空自己的思想,就像他的導師教他的那樣。
起初它並不會起作用。他胃裡的噁心感和頭昏眼花使他無法控制。這就是喝酒所帶來的的另一個危險,他心想道。如果敵人現在攻擊我,我將很難保護自己。他咒罵着,因爲他知道這些想法本身就是一個信號,表明他連這個最基本的魔法練習都做不到。他繼續練習着,專注於自己的呼吸,努力讓自己感到平靜和放鬆,努力讓緊張感從肌肉中消失。
慢慢地,練習開始起作用了。他的思想變得安靜而緩慢。他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一點。緊張感從他身上滲出來。在他心靈的邊緣,他開始意識到魔法的力量。魔力所形成的各種顏色開始在他腦子裡打轉,有紅色的,有綠色的,還有占主導地位的金色。
他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空空的容器,能量開始流入其中。魔法輕輕浸溼了他的痛苦;他的頭腦開始感到越來越清晰,充滿了金色的光芒。一種新生的感覺充滿了他。這種魔力就像他在導師的監督下試驗過的一些麻醉藥品的效果一樣。
這讓他感覺充滿活力,幾乎是一種低調的欣快。他的感覺更敏銳了。他意識到風溫柔地撫摸着他的皮膚,那是他的羊毛長袍引起的輕微癢癢的感覺。他手指下石頭裡的熱氣。他能聽到城堡深處矮人微弱的聲音,而他以前只是下意識地感知到這些聲音。燈光更亮了,他的視野更清晰了。
除了人類通常使用的五種感官外,其他感官也參與其中。他能感覺到周圍魔法的流動,以及生物微弱的氣息。他可以感覺到矮人們與他們的建築結合在一起的符文的力量,以及他們在魔法防禦符文中引導原始能量的方式。
他知道他能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伸出手來,並開始將這些能量塑造成他的意志所想的形象。剎那間,他覺得自己完全活了過來,心中充滿了喜悅,他相信沒有一個非魔法師會理解這種喜悅。
他達到了空性的狀態,並保持了幾分鐘,然後當他呼氣時開始重新思考,以一種新的洞察力和清晰度回顧他的生活。
他現在明白了,他喝醉酒是對生活失控的一種反應。近來,他經歷了許多與他平靜的學術生活不相適應的事情。他參加了一場戰鬥,和一個比他強大得多的法師進行了一場魔法決鬥。
他很可能在那場戰鬥中,以及和那個老鼠人巫師的魔法決鬥的戰鬥中死去。他墜入了愛河,激情澎湃,無法控制,讓他自己都大吃一驚。也許他更容易受到影響,尤其是在卡斯勒夫的荒野裡,遠離他的家鄉,緊張地等待着飛艇的歸來的時候。
的確,安吉莉卡是一個可愛的女人,但他認識的女人有人比她更可愛,而他對她們並不傾心。不管怎麼說,不管是什麼原因,最簡單的事實是,這件事已經發生了,而且已經影響到他了。
他曾經嫉妒過,曾經絕望過,曾經充滿了一種他幾乎沒有意識到的憤怒,這種憤怒驅使他做出了惡劣的行爲,讓他感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誘惑。他知道這整件事對他內心的平靜是一種威脅,在某種程度上對他的靈魂也是一種威脅。
他對那個女人的渴望使他開始思考那些本不應該對他開放的黑暗道路,思考那些他本不該考慮的事情。昨晚他甚至喝醉了,還施了魔法。幸運的是,他喝得太醉了,無法使用一些他所知道的咒語,那些咒語可以把其他人束縛在他的意志之下。
他閉上眼睛,思索着自己用這麼大的代價所獲得的秘密知識。斯雷維士,他心想。對無知的人來說,他是無法形容的歡樂的黑暗之神,他是惡魔的主宰,他的狂熱崇拜者們縱情於可怕的放縱。
這類事情確實發生了,艾森海姆-施耐德也很清楚。但這並不是斯雷維士所代表的唯一威脅。他是肉體誘惑的神,微妙而致命。他可以通過滿足慾望的衝動,引誘最聰明的人走上毀滅之路。
艾森海姆-施耐德知道斯雷維士可以在很多方面毀滅一個男人,通過酗酒、嗑藥或與女人上牀的衝動。他知道,在某種程度上,昨天晚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是他必須認真對待的,因爲如果他繼續下去,這是走向毀滅的第一步。
這是一件他知道他不能做的事。他發誓對抗邪惡,而不是爲其服務,這就是爲什麼他學習了這麼長時間,這麼努力。他知道他必須放棄安吉莉卡和酒精,以及所有其他可能使他誤入歧途的誘惑,否則後果將是可怕的。但就在他下定決心要這麼做的時候,他內心的一部分卻在悄悄告訴他,它並不想這麼做,而他的新見解將會向他展示了另一種可能的真理。
也許他這麼長時間來研究邪惡力量也是出於一個不那麼純粹的原因,不是因爲他討厭它,也不是因爲他想反對它,而是因爲他被它迷住了。也許他只是一直在愚弄自己。
儘管他告訴自己,這種想法也不過是斯雷維士的圈套之一,但他也非常清楚,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