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白恩從未經歷過,但作爲法師,白恩知道自己剛纔的那種狀態絕對不對勁。他無法確定是因爲什麼,大部分人出現這種感覺或許和經歷和本身性格有關,但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那樣的人。
或許是由於那柄劍對自己的影響,‘風魄’確實讓自己感受到了無盡的力量和精力,當他擡起劍試圖觀察時,他發現自己的皮膚變成了一種淡紫色,而手指的指甲也變得尖銳。
從這兩個表現來看,白恩明白,不管這是因爲什麼,都絕對不會是因爲自己的經歷和性格而產生的。而他最擔心的是,他曾在安吉莉卡父親的長廳時檢查過自己,並沒有發現任何被附身,變異或者詛咒的跡象。而這並不能說明他身上沒有這些,只能說明他身上的東西遠遠超過他的鑑別能力。
他偷偷把袖子拉了拉,他無法確定自己的臉是否有變化,但下意識地想隱藏這些特徵。也許他應該找艾森海姆-施耐德幫忙檢查一下,但他又有些猶豫,不光是因爲對方對安吉莉卡的愛慕之情,而是如果他真的遭遇了某些東西,恐怕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當然,他也明白,這東西一直以來似乎從未真正影響過他,或者對他不利。但事實上,很多附身、變異和詛咒最開始都是如此,甚至讓人們認爲這是上天的某種恩賜。直到最後,人們發現自己無法擺脫它的時候,它纔會真正展現出本來面目。
這時從山脊後面傳來了另一聲爆炸聲。白恩可以看到一團黑煙直衝雲霄。他立刻想到馬凱森還在下面某個地方,獨自與一羣哥布林作戰。
“我們必須回去幫助馬凱森,”白恩說道,同時看到安吉莉卡臉上露出理解的表情。她點點頭,立刻轉過身來,斯坦達和奧列格跟在她後面。
白恩則在他們身後喘着粗氣,低聲咒罵着,因爲之前的那些變化讓他無視了身體上的疲勞,而現在上山的勞累折磨着他的雙腿。他的衣服已經浸透了汗水和鮮血。他的肌肉因搏殺而疼痛。然而,他還是強迫自己跟上那些卡斯勒夫人。
他看見那些棄誓者已經轉過身來,朝着越過山脊的另一場戰鬥方向奔去。當他們消失在視野之外時,他繼續向前衝去,自信地認爲既然他們已經打敗了野蠻的獸人,哥布林的威脅可能會小得多。這時,他想起了那些巨大的蜘蛛,他的隨即信心消失了。
在山脊線上,艾森海姆-施耐德把他的法杖舉得高高的。一束黃色的光在他周圍閃爍,但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明亮了,白恩本能地知道艾森海姆-施耐德已經耗盡了他的大部分魔力。
儘管如此,他還是把他的手杖舉在頭上,當他這麼做的時候,杖尖似乎着了火。隨着法杖的轉動,憤怒的金色光芒越來越亮,彷彿是一團燃燒着的火焰。
最後,在收集了足夠的能量後,艾森海姆-施耐德釋放了能量,使這一道能量洪流順着斜坡消失。這個咒語被垂死的哥布林發出的尖銳刺耳的尖叫聲所迴應。
白恩走在安吉莉卡和她的保鏢前面,爬上了山脊,俯視着可怕的屠殺場面。矮人工程師馬的車在哥布林部落的隊伍中劃出一道血痕。那些巨大的蜘蛛被碾碎或炸開。許多哥布林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證明了那柄轉輪風琴槍的可怕威力。
那輛奔行的馬車在路邊的窪地裡嘎然而止,馬凱森則自己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輛馬車的頂上,他正向成羣的哥布林投下黑色的炸彈。
這些哥布林擠在一起,在炸藥的威力下無法前進,他們試圖鼓起勇氣攻擊投擲者。現在看來,艾森海姆-施耐德的咒語和六名棄誓者的突然出現,足以把他們徹底擊垮。
他們迅速轉身往來路逃跑。看到他們的離去,白恩突然覺得自己這一天已經受夠了殺戮,於是放慢了速度,從跑步變成了步行。安吉莉卡和卡斯勒夫從他身邊走過,走向下面的棄誓者們。
白恩側身讓他們過去。他知道他們現在再也抓不到那些哥布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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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倫德-巨鼻拼命地跑,就像他一生中所做的那樣。他和其他獸人一樣喜歡戰鬥,但那些矮子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除了尤格瑞克自己,他從來沒有見過有誰能像那個拿着魔法斧子的矮人那樣戰鬥的。
他知道,如果他想報仇,就必須把自己的故事告訴尤格瑞克-剝皮人。尤格瑞克會把小夥子們召集在一起,然後他們都會從山上下來,踩扁那些矬子。格倫德希望那個軍閥還在血拳山上安營紮寨。
這裡距離那裡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如果格倫德繼續保持這樣的速度,花費時間也會少很多。考慮到那些矮子的斧頭,他認爲這可能不是一個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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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恩走過一個哥布林的屍體。一股煙從他身體裡冒出來,還有燒焦的肉的味道。看起來這個哥布林是死於艾森海姆-施耐德的咒語。屍體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也沒有任何一個洞能表明風琴槍子彈或炸彈彈片的痕跡。
當他仔細觀察時,他發現這隻小小的類人生物的眼睛在眼窩裡爆炸了,臉上濺滿了腦漿。這不是一個美麗的景象,但話又說回來,很少有屍體會讓人覺得好看。
他走向另一個臉朝下趴在地上的生物,用靴子把它踢翻過來。它不是很大。它的身體通常不比一個人類孩子大。它的腿很短,與軀幹的長度成比例,胳膊很長。看上去它的頭比它的身體還大。
這傢伙穿着一件帶兜帽的皮外衣,染成了明黃色,還有一種病態的綠色。在死亡後,兜帽掉了下來露出了它的臉。
五官扭曲、惡毒、狡詐。鼻子又長又細,像胡蘿蔔一樣,嘴巴里滿是像老鼠一樣鋒利的牙齒。最使他吃驚的是那傢伙的手。他們身體結實,關節粗大,但手指又長又靈巧。他們身上的某些東西讓白恩想起了那些絞刑人,他知道他不願意看到這樣一雙手掐住他的喉嚨。
這些哥布林和法塔林島上的哥布林不同,即使外貌都可以用醜陋來形容,但他們之間又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東西。不過白恩能理解這點,他相信這和不同地方的人類之間的不同一樣。和地區,生活習慣,風俗等等有關。
然而,在死亡中,這個生物看上去卻出奇地可憐。它那小小的、靜止的形體有一種無限的悲哀。他把這件事告訴了站在旁邊看着他的安吉莉卡。她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它死了,”她說。“這很好。因爲如果有機會,它會殺了我們的。”
“你說得對。”白恩說,但當他低頭看着那具小小的屍體時,還是感到有點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