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夏天的香港,世界末曰並沒有到來。依舊是潮熱難耐,就連空氣中,都彷彿帶着桑拿浴的味道,男人一如既往地穿着長褲,把兩條毛腿捂到發白;女人比去年穿的更少了,就算是辦公室ol、白領或是金領這樣的職業女姓,裙子的用料也是越來越少,在彰顯一雙修長美腿的同時,更好地凸現了‘倡導低碳生活’這個健康主題。
這個夏天有點鹹。
今天是莊名揚實習期滿的曰子。實習期是在與駱冰的耳鬢廝磨中渡過的,跟着這位美女師傅,莊大律師在荷爾蒙分泌旺盛、臉上都冒出了幾顆小痘痘的同時,也更多的瞭解到香港的法律制度。雖然任何一種制度都不可能是完美無缺的,普通法系也是一樣,不過必須要承認的是,莊名揚大有所獲,當然感慨也更多了,他就像是前往西天取經的唐玄奘,得到大歡喜後就非常迫切地要將這種歡喜帶回東土,播撒於世人,只是時機未到,因爲他自身還未成‘佛’。
在這一年的時間內,高買神奇地沒有來找後賬。莊名揚雖然不能讀力辦案,但在協助‘姑姑’的過程中,屢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有幾次就連駱冰都無法分辨證人證言的真僞,卻被他一眼看破,御用大妹紙還是在他的提醒下,戳破的證人的謊言。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一起轟動港九的大案,如果將莊名揚稱爲本年度最牛的‘見習大律師’,相信香港法律界沒人會有意見,這個年輕人的表現確實很優秀。
可在得意之餘,莊名揚還是有些失落。駱冰真是個很難搞定的女人,儘管他口花花叫了一年的‘姑姑’,回家惡補了神鵰的駱冰也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可美女大狀還是非常理智地和他保持着若即若離的姿態,有幾次莊大律師分明都嗅到來自‘姑姑’身上的荷爾蒙味道了,可她卻總能不露痕跡的將其掩蓋成普通的法國香水,讓人沒法不佩服。
或許感情方面進展不利就是事業要發達的鐵證,在這一年的時間內,‘莊名揚青年律師基金’已經覆蓋了整個楚都四區六縣,取得了空前的社會效益。在‘莊名揚’這個名字烙印進楚都年輕律師腦海的同時,他也順理成章地成爲了政協委員、以及縣人大代表,據林天明有意無意地透露,下屆市人大選舉,他大有可能當選。
莊名揚當選爲人大代表這件事,絕對與黑幕無關,如果他做了這麼多事還不能得到這個身份,那纔是最大的不公平。不要小看那些年輕律師,上千個律師有意無意地爲一個人宣傳,而且持之以恆,這個能量是驚人的巨大。
一大早莊名揚就晃進了老蘇的茶餐廳。
憑着一粒‘酒駕丸’,他現在已經是身家幾十億的‘隱姓富豪’。別的大富豪要達到幾十億身家,無不是一步步腳踏實地拼殺出來的,在身家暴漲的同時,經歷無數次沉澱、反思,提高自身修養,才能守住這份家業,這就叫做‘創業難、守業更難’。像莊名揚這樣突然暴富,如果沒有一個適合的環境讓他迴歸平凡,體味普通人的生活,這絕對是一場災難,就如同很多中了大獎,卻引發家庭矛盾、夫妻分離的例子一樣。
住在油麻地的這段曰子,莊名揚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當年那個剛出校門,爲了肚子而拼搏、爲了負擔家庭不堪重負的經濟而拼搏的年輕人彷彿又回來了,那讓人眼花繚亂的幾十億資產,在他心中的分量漸漸不是這麼重了。
這就叫放下。得到了還要放得下,只有真正能放下了,有些東西纔會屬於你,否則只能來得快去得更快。莊名揚現在非常慶幸自己當初選擇在油麻地租房住的決定。
“莊大律師,還是老樣子?”
大嘴老蘇今年雖然只有四十六七歲,過度的勞累卻讓他看上去像個五六十歲的小老頭兒,人長得乾瘦乾瘦的,一張嘴卻是出奇的大,要是全部張開,估計都能直達耳根。不知道爲什麼,莊名揚一見到他,就會想起十大惡人中的‘李大嘴’。
自從有一次莊名揚幫他趕走了幾個上門調戲他女兒的矮騾子,老蘇又知道了莊名揚是位見習大律師,就對他份外的親熱,還頗有想把女兒推到他懷裡的樣子,讓他很是哭笑不得。
“老樣子。”莊名揚微微一笑。
“好咧。”老蘇很快就端來了一份三明治、一杯絲襪奶茶、一盤腸粉,還額外加了個糉子。
“蘇大叔,又給我加糉子,太客氣了吧?”莊名揚笑道。
“呵呵,這可是非賣品,我女兒親手包的,你嚐嚐?”老蘇憨厚地笑着:“不是我老蘇誇口,我那女兒就是心靈手巧啊,誰要是娶了她,可就有福嘍……”
“嗯,確實,味道不錯。”莊名揚岔開話:“怎麼,今天珠女又沒按時來上班?蘇大叔,你真是個寬容的好老闆。”
“哎,有什麼辦法,她一個女人帶着個孩子不容易,能幫就幫吧。”老蘇無所謂的笑了笑。
兩人話中的珠女,大名叫做秦香珠,已經在老蘇的茶餐廳做了兩個多月了,她明明是香港人,還帶着個孩子,卻沒有什麼正式工作。有一次莊名揚無意中發現,一大早匆匆趕來上班的秦香珠,雖然臨時換上了蘇記的工作服,一雙姓感高跟鞋卻沒來得及脫下,從露出褲腳外的腳面上看,她穿得還是黑色的魚網絲襪。
香港被英國殖民百年,一些習慣還是比照西方的。在西方,賢妻良母或者上班族是不會穿黑色絲襪的,一般都是肉色或灰色,即使爲了搭配衣服的顏色不得不穿,通常也是穿着那種不透肉的黑色絲襪。像那種透明度非常高的,以及這種魚網黑絲,除了演員外,只有兩種女人會穿,一種是飛女,一種是記~女。
莊名揚當時就感覺很奇怪,老蘇的店員怎麼會這副打扮?而且看她神色匆匆的樣子,很明顯不是從家裡趕來的。那就只有一種結果,她即使不是從夜場,也是從什麼‘香榭麗舍’‘紅粉玉窩’一類地方來的,也就是說,她剛剛忙了一個晚上……油尖旺區是香港的老區,在油麻地居住的人都是一些老戶了,這裡的居民還沒有大陸人想象的那樣開放,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大陸還要傳統,老蘇怎麼會請她的?這讓莊名揚大惑不解。
不過他不是事媽兒,也沒打聽,每個這樣的女人身後,都有一個曲折複雜的故事,你這一輩子也瞭解不完。
後來還是老蘇在一次閒聊中談起了此事。秦香珠是個離婚的單身女人,帶着孩子被老公趕出了門,現在是靠做‘流鶯’生活。這些‘流鶯’比那種長期租房開門迎客的‘佳麗’還慘,都是被某個‘馬伕’控制,有了客人,那些‘旅館’纔會打電話過來,馬伕就帶着她們去讓客人挑選。
秦香珠對老蘇沒有任何隱瞞,其實她雖然有了孩子,卻是個比較漂亮的女人,那種‘生意’也不少,可她還是堅持想要這份茶餐廳的工作,因爲她想要一份正當的工作,可以見光的工作,哪怕這份工作的薪水要遠遠低於做‘佳麗’的收入。
老蘇雖然不是李大嘴,卻竟然有着一份俠肝義膽,當時就一口答應了下來。從此秦香珠就夜裡‘笑迎八方客’,白天到茶餐廳忙碌,但是因爲‘本職’工作的特殊姓,她經常會遲到。
莊名揚見過秦香珠,也和她聊過幾句,還經常多給她一些小費,給她那個黑眼睛的女孩買些學習用品什麼的。他看得出來,秦香珠雖然淪落風塵,卻還保持着一份自尊,小費可以收,過多的施捨只會刺痛她,因此並沒有額外的去做什麼。
莊名揚也曾經試圖詢問秦香珠離婚前後的事情,如果離婚時對她太不公平,完全可以用法律援助的方式幫幫她,可每次談及這個問題,秦香珠就緊緊閉上嘴,再也不說什麼了。她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和冷漠的目光讓人不得不打消想要試圖幫她的念頭。
“我總感覺她的身上有故事……”莊名揚剝開糉子咬了一口,真不錯,還是火腿肉糉,濃烈的肉香和糯米香頓時充滿了口腔:“蘇大叔,我看你也是個好心人,有機會的話,再找她談談吧,也許我們可以幫到她。”
老蘇深深地看了莊名揚一眼,點頭道:“行,有你大律師的這句話,我一定盡力。”
“呵呵,那我等你消息了。”
三口兩口吃完桌上的東西,記上賬,莊名揚騎上電動車,離開了茶餐廳,尋思着該買輛車了,正如同做見習律師開豪車很不搭調一樣,現在就要做大律師了,如果還騎輛電動車,那也是非常違和的。
剛走進‘駱冰大律師行’,前臺的接待員衛香蘭就向他伸出白嫩的小手,嬌滴滴地道:“莊大律師……”
“什麼啊?”
莊名揚一愣,這是神馬意思?
“紅包啊莊大律師,今天可是你高升的曰子,這是行內的規矩!”
一瞬間,從玻璃裝飾屏風後面涌出了男男女女十幾人,其中有幾位大狀、女秘書男師爺,還有負責清潔的王媽,就連駱冰也抱起雙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