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立夫趕到普外科的時候,汪明禮正帶着一大票主任、副主任、主治醫師在辦公室裡吵嚷。
“不行,絕對不行,這兩個病人很虛弱,我們已經使用了最穩妥、最有效的辦法來保住他們的生命。你連個行醫資格都沒有,治出問題來誰負責?”
汪明禮臉漲得通紅,死死地盯着眼前微笑不語的莊名揚,要不是王大力和李強他們極力相勸,他早就叫保安把這小子扔出去了。毛都沒長齊呢,你就敢向危重病人伸手,這不是開玩笑麼,人命關天的事情,汪明禮是從來不含糊的。
莊名揚只是微笑,他心裡還是非常敬佩這位大外科主任的。現在這年月,能堅持原則的人實在是不多了,明知道這是林市長打過招呼的事情,汪明禮還敢這樣死扛,恰恰說明了這人的可貴與可愛之處。
“我說汪主任,你怎麼就知道莊名揚治不好病人呢?我們所小張多年的痼疾都是他給治好了的……”
王大力現在對莊名揚是敬若神明。莊名揚不過給他紮了三針而已,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了,青春小鳥的尾巴硬是拽回來了。就在昨天晚上,王大所長超額完成了功課,家裡的河東獅母老虎立刻就變成了波斯貓一樣溫馴,一大早起來就忙着給他打了四個荷包蛋,這種待遇,王大所長可是很多年都沒享受過了,想想就激動啊。現在誰敢說莊名揚的醫術不好,王大力第一個不答應!
“不用多說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市長來了我也是這樣說!”汪明揚脖子一梗,死磕上了。
“老汪啊,這又是怎麼了,你這個脾氣啊……”
等汪明禮發了一通火,牛立夫才慢悠悠地走進了辦公室,目光似責備又似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電話裡不都說好了麼,你怎麼又倔上了?”
“電話裡?電話裡你不是說他家世代中醫麼?可他連個中醫行醫執照都沒有,這怎麼能給病人下針?”汪明禮繼續着他的大嗓門:“我不管他有什麼門路,多大的後臺,他沒有行醫執照,就是不能動病人,這是我的原則!牛院長你讓他動手也行啊,先把我撤了,我回去抱孫子多好,省得受這種鳥氣!”
“老汪,你先消消氣……”汪明禮的話雖然讓牛立夫大感痛快,可是爲了醫院的大局考慮,他也只能違心地勸說汪明禮:“沒有行醫資格卻有真才實學的老中醫也是有很多的,咱們不能只看一紙證明對不?或許這位小莊先生……”
“嘿嘿,我雖然不是中醫,也知道中醫講究個辯證治療,靠得是經驗!”汪明禮冷笑着看了莊名揚一眼:“這小子恐怕還是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學生蛋子吧?他要是從中醫學院畢業的也好說,居然還是個學法律的二把刀……牛院長,你讓我怎麼放心把病人交給他?”
“老汪,你要以大局爲重!”牛立夫有些怒了,這個汪明禮活了一輩子還是活不明白,這樣當衆頂撞自己,還把不把自己這個市立醫院的一把手放在眼裡了?市立醫院是缺人,可也不缺腦後生反骨的‘魏延’。
“呵呵,汪主任是吧,我叫李強,曾經與您在政協見過面……”李強冷眼旁觀了很久,已經看出汪明禮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於是客氣地笑了笑,遞過來一張名片。
“嗯,是李主任?”
汪明禮看了看名片,面容頓時一肅。這倒不是他懼怕李強市人大代表和楚都市政協委員的身份,汪大主任是屬狗的,是那種孫猴子都敢咬兩口的人物。
他對李強是有種發自內心的敬佩。李強做了政協委員後,幾次都提出關乎民生的建議,確實幫助了一些弱勢羣體。汪明禮是個頭腦簡單的老派知識分子,最佩服的就是李強這種佔着茅坑能拉屎、而且拉得多、拉得好的人了。
“哈哈,汪大主任能記起我,真是榮幸啊。”李強笑道:“您看,莊老弟是我的好朋友,這次傷人,本來就是見義勇爲,打傷的也是些遊手好閒無事生非的混混。也是他年輕,手上沒輕重,才惹了這場牢獄之災。現在莊老弟也是希望親手救助傷者,減輕自己的責任,汪主任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李強這番話說出來,如果汪明禮再拒絕,那簡直就是爲混混張目,對一個大好青年落井下石了。汪明禮倒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絕,爲難地皺起了眉毛:“可是……”
“我知道汪主任是堅持原則,‘有病無類’對病人高度負責。其實汪主任的擔心也是有必要的……”李強微笑道:“這樣吧,不妨請來貴院中醫科主任,然後讓莊老弟說明下救治的過程、方法,如果符合中醫理論,那汪主任就給莊老弟一個機會。如果不符合中醫理論,不用汪主任拒絕,我直接帶莊老弟離開,如何?”李強說着這話,同時看向院長牛立夫,牛立夫一點頭:“大律師就是大律師,李主任的提議不錯。你,快去請中醫科的董主任來……”一個小護士接到院長的命令,三步並做兩步的去了。
“董德?他……”汪明禮苦笑,這位中醫科的董主任,除了開幾付驗方和中成藥比較有把握外,在鍼灸方面的成就也有限的很,他又能提出什麼有建設姓的意見?不過汪明禮就是再蠢,也不好說什麼了,畢竟牛立夫也都表過態了。
“那好吧,就按李主席說的辦吧。”汪明禮也想通了,只要董德不提出反對意見,估計就憑這小子那半瓶醋,治不好也治不差到哪兒去。即使真出了什麼問題,憑外科的實力,也能夠力挽狂瀾,就算給李強和牛立夫個面子好了。
董德這位中醫科主任,在醫院的地位就是沒地位,屬於主任中打醬油水平最高的、業務水平最那啥的。要不是綜合三甲醫院必須有個中醫科,他和他的科室還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
所以聽到院長和大外科主任欽點自己,董德很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是一路小跑來的,大冷的天兒,硬是憋出了一腦門子急汗。
“院長、汪主任,叫我有什麼事情啊?”
到了普外科的辦公室一看,董德愣了,這什麼場面啊,有好幾個警察不說,院長、湯明禮和大外科的各科主任都到齊了。他剛一進門,所有人就都把目光望向了他,董主任什麼時候受過如此關注啊,頓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他xx的,莫非是上次和那個女病人圈圈叉叉的事情東窗事發了?怎麼把警察都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