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廢墟之中,血腥之氣濃重,顯然屠殺剛剛過去沒有多久,四周的鮮血還沒有乾涸。附近殘留的火焰,也同樣證明着,暴行多半是昨天夜裡實施的。
朱元來到一座沒有被燒燬的房子前,推開還算完整的木‘門’,走了進去。
裡面昏暗‘潮’溼,沒有一絲人聲,在大廳的中央,正趴伏着一具屍體,他是被人在身前捅了一刀,長刀貫通前後,在後背上也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從前‘胸’後背同時涌出,片刻就失去了生命。
在另一個房間內,有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屍,面目猙獰恐怖,身上淤青遍體,最後是被用手掐死。
一個不滿週歲的童屍,被隨意丟棄在一旁,矮小的身體上,留下了一連串的腳印,他應該是被活活踩死的,而且還是在他母親的眼前。
“這些人真是喪心病狂!”朱元心中怒極,雖然他殺起天魔來,毫不手軟,但看到這些無辜之人被如此屠殺,心中的惻隱之心,還是會隱隱刺痛自己。
這一座村莊有上百戶人家,人口近千,已經不算一個小村莊了,這樣多的人,被一夜之間屠戮,怪不得會形成沖天怨氣。
朱元慢慢檢查下去,看能不能找到幾個倖存者,因爲這樣大的村莊,又是在晚間進行的屠殺,很難保證將所有人全部殺死。
這一找,還果然被他找到了一個活人,而且還是一個熟人,正是那位趕牛車的襦袍老者。
老者現在渾身污泥,顯然是躲在什麼地方纔避過了一劫,只是如今雖然僥倖生還,卻也只能癱軟在大街上,呆呆發愣。
“唐叟?”朱元試着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唐叟懷中不知道抱着什麼,被他寬大襦袍遮住,但眼神卻傻傻愣愣,好像沒有聽到朱元在叫他。
“唐叟!”朱元試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一拍果然有了效果,就見老者轉過了頭來,看向朱元。
或許是認出了朱元,原本有些傻愣的眼神,忽然變得靈動起來,“小道長,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啊!”
老者哀聲大起,嘟的一下,對着朱元狠狠地叩了一個重重的頭,並趴跪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朱元怎麼能讓這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給自己叩頭,所以阻攔不及的情況下,身體輕輕往旁一側,避開了他的跪拜,同時伸手將老者攙扶了起來。
這一攙一扶,老者本身就沒什麼力氣,一下子就被朱元扶了起來,但他那寬大的襦袍下抱着的東西,卻遺落了下來。
朱元一眼看去,臉‘色’鐵青,因爲這遺落下來的東西,正是兩個小孩,就是牛車上嬉戲的兄妹倆。
到現在他還記得,那個哥哥年歲大些,有些古靈‘精’怪,活潑好動,而那個妹妹年紀小點,扎着兩隻角辮,懵懵懂懂,非常可愛。
可就是這樣兩個活‘波’可愛的小孩,現在卻變成了兩隻僵硬冰冷的屍體,跌落在朱元身前。
看到懷中遺落的兩個小孩,老者痛哭哀嚎之聲更大,兩行老淚滾滾直下,不能自已。
“小道長,老朽知道你會武功,是個大大的高手,老朽在這裡求你了,求你幫我們報仇啊,我‘女’兒和‘女’婿都死的好慘啊,我的兩個孫兒,是被他們活活掐死的啊!”老者不顧朱元的攙扶,又噗通一下,猛地跪了下來,摟着兩具屍體,重重地叩着頭。
老者內心悲傷‘激’動,叩起頭來也極其用力,咚咚兩下就在額頭上留下了一塊血斑。
朱元怕在這樣下去,老者會將自己給活活叩死,所以揮灑出一層柔和的勁力,包裹着老者的身體,同時一片幻境展開,雖然四周的景‘色’都沒有變,但附近卻多了一種安靜祥和的氣息,讓老者迅速安靜了下來。
“唐叟,能告訴我是什麼人乾的嗎?”朱元從旁邊攝來一塊石磨,將老者扶着坐了上去,並將兩個小孩的屍體,放到了一旁。
唐叟‘抽’噎着道:“昨天夜裡老朽起夜,就在自家後面的茅房裡方便,突然就聽到有喊殺聲響起,接着就是連天的大火,在村子裡燒了起來,一羣如狼似虎的官兵,那是見人就殺,見錢就搶,一直殺到了快要天亮,他們才一個個離開!
老頭子無能啊,是躲在茅房裡才活了一命,可是我那‘女’兒‘女’婿,還有兩個孫兒,卻是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啊!你說我一個人活着還有什麼用,不如死了算了!”
顯然夜裡的殺戮,對他的刺‘激’很大,講着講着,他就要開始尋死覓活了。
朱元又施展出安撫的幻術,將他‘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然後問:“你昨天看清楚了是官兵?而不是什麼強盜劫匪?”
老者篤定道:“就是官兵,我親眼看見的,他們一個個身上穿着甲衣,手中拿着兵刃,還隱約聽見,他們似乎是從流珠郡過來的!”
“流珠郡?”朱元眉頭緊鎖,這個地方他知道,可已經不是長幽國的地界了。
長幽國與敬仙國爲鄰,這流珠郡就是敬仙國的地方,與扶陵郡只隔着一方水澤,兩郡算是近鄰了,可爲什麼流珠郡的官兵,會跑到長幽國的地界來殺人呢?
這些東西,朱元一時也想不明白,於是只好先幫着將老者安穩了下來,然後又在整個村子裡找了一圈,看還有沒有幸存下來的人。
這一找還真讓他發現不少,加上剛纔的唐叟,這一個村子中,被他找到了足足二三十個活人。
既然還有活人,朱元一面讓他們先收拾親人和村民的遺體,免得發生瘟疫,一面又讓他們派人到附近的縣城報官,讓官府來處理這事。
而他自己,則追蹤着那夥兇徒留下的痕跡,準備將他們給逮出來。
這事雖然和他沒有關係,但被他看見,當然不能不管,而且這些人的行爲也有很多不合常理之處,那就是作爲敬仙國的官兵,他們爲什麼要來長幽國殺人,現在兩國又沒有戰爭,這樣的行爲,完全解釋不通。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將這件事情給搞清楚。好在那些人都是普通人,雖然一路上已經儘量消除痕跡,但還是被朱元給輕易看了出來,一路直接跟着這些痕跡,追蹤了下去。扶陵郡與流珠郡接壤,但一個地處東北,一個地處西南,方位上有些差別,可是朱元卻發現,這夥兇徒在往西南走了一段路後,並沒有繼續前進,直入敬仙國國境,而是調頭一轉,走了東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