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閉關築基,對他個人,對他身邊的人來說,是天大的事情,是一生的轉折。
但對整個修仙界,對法相宗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甚至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波瀾,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固有的軌道前行着。
三日,平心靜氣,鑽研大日真解,略有所得。
秦州山雨欲來,不少依附三宗的修仙家族,或內亂或滅族,處處烽火。矛頭直指另外兩個宗門,一時間風聲鶴唳,似有三宗內戰之勢。
奇怪的是,即便是如此直接的挑釁。三宗之間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剋制。並沒有大打出手。
小第十日,修習功法由炫火真經轉爲大日真解,一身靈力盡數轉化。熊熊烈焰,變爲旭日東昇。
遍查無果,眼看着摩擦漸起,以多寶閣爲首的六大商行突然從雍、涼二州撤出全部勢力。翌日,身處秦州的三大多寶閣掌事登門拜訪三宗。秘議良久,離去時皆喜笑顏開。一副得償所願、大有收穫的樣子。
月之後,第一枚築基丹消耗。不成,修爲攀升至煉氣期的頂峰。
法相、幻魔、御靈,秦州三宗元嬰高手齊聚出動,去向不明。十日而歸,皆傷。同一時間,雍、涼二州名頭響亮的元嬰老怪,多有宣佈閉關者。
其後一片平靜,不僅無人趁此良機來攻,甚至處處烽煙之況也有改觀。霎時間一切恍若沒有發生過一般。
月之後,靈力淬鍊精純,由氣轉液,漸至忘我之境。
三州交界之處,有一巨山名天柱。山側有兩宗門,分屬雍、涼。
就在元嬰老怪一戰使得天下一片祥和之際,突變忽生,兩宗陣前倒戈,宣佈歸秦州統屬。次日,秦州三宗結丹宗師齊集於此,會戰兩州宗師于山腳。
交戰逾月,死傷多有,雖有南宮無望等人大殺四方,威名遠播,但秦州一方仍稍顯不敵,堪堪保住天柱山範圍不被對方重新牽回。
月之後,三枚築基丹盡數耗盡,渾身靈力洶涌壓縮,離脫胎換骨踏步仙途,只有一步之遙。
修仙之人,爲長生可忘死,亦會爲長生而自守,雙方僵持,結丹以上高手漸漸不再作無謂的消耗。轉而以三州交界之處,天柱山爲中心,方圓百里爲戰場,三州築基高手蜂擁蟻屯,一決雌雄。
當其時,此戰因由已經漸漸明朗。
秦州上古毛時便爲修仙重地,固然因此實力強橫,力戰兩州而不露敗相,但也有其軟肋之處。
自古秦州四戰之地,征戰多有。便是區區二百年前,尚與海外修仙界鬥了個你死我活。數萬年的消耗。數千年的征戰,早已將秦州的修仙資源消耗得差不多了,這千餘年來,靠的多是與海外修仙界互通有無維持。
千年前始,至二百年前終的大戰,便是因秦州對海外壓榨太甚的導致。
兵強馬壯而無隔日之糧,除卻對外擴張外還有何路可選?
雍、涼兩州爲後起修仙界,實力不足而資源豐富,自然是首選之地。兩州修仙者對此也心知肚明,因此早有準備,於秦州之內多插眼線廣伏密探。
前些時日,查得秦州三宗動手在即,於是四處點火意圖引起三宗內戰。消餌大禍於無形。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先是三宗格外的剋制,再有六大商行泄露布置於前,鼎力支持於後,陰謀未能得逞。
合縱之道,合衆弱以攻一強,既然力不能及,自然只能兩州合作。與之一爭。
三州之戰由此爆發。
這些卻不是築基期的修士所關心的,他們在意的無非是擊敗其它兩州修士,從而得到宗門獎賞罷了。
直面生死以磋磨錘鍊,大浪淘沙以汰弱留強。
紀芷雲、惜若、白依依、卓豪、崔仁、韓倔、林森”還有無數張凡沒有聽聞過的三宗後期之秀,因此也正式在這場三州大戰之中,登上了舞臺,伴着血腥殺戮,聲名鳩起。
日後,一聲長嘯毫無徵兆的響徹,庭院之外的禁制濃霎劇烈顫動,少頃之後,方纔歸於平靜。
靜室之中,張凡盤膝而坐,四周以玄妙的陣勢,擺放着三百六十五顆靈石,伴着“噼裡啪啦”的開裂爆鳴之聲,按着某種順序,在瞬息之間。所有的靈石先是驟然暗淡無光,旋即或裂或爆,無一得全。
以最暴烈的手法,從靈石中抽出的靈氣,彷彿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吸引。瞬間化爲漩渦,盡數涌入了陣勢的中心處,張凡的體內。
“呼
呼吸之聲,若鯨吸長河,在靜室之豐
隨即,先是陣陣骨節爆鳴之聲,接着宛如河水洗滌長年積累的泥沙。“刷刷刷”的聲音不絕於耳。
血液,如鉛汞一般,沉重地流動;靈力,似天河到垂,又像黃河卷沙入海,奔流不息。
兩者的聲音,彷彿受到了什麼指示一般,同時在靜室中響起,互相交融漸至不集辨別。
少頃,張凡兩手開張,掐捏法訣似慢實快地劃了個圓弧,最終收到了腹部,猛地一凝。
“轟!”
猶如隕瑚灌頂一般,霎時間只覺得天地間都變了顏色,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清晰明快,隨便一眼,好似便能窮幽極微一般。
不過剎那間的迷濛,張凡旋即清醒,心中明白這樣奇異的感覺不過是網剛晉升之際,產生的錯覺,就好像陡然脫下負重衣物,便覺得能一躍翻牆一般,只要過得片剪,便會恢復如常。
“築基期!”
近似呻吟的聲音響起,幽幽的嘆着。區區三個字,念起來卻似乎如山一般沉重,彷彿有無盡的感慨在其中。
盞茶功夫後,他才緩緩起身。微微一抖間,百日積存在身的塵土頓時散去飛揚,一時間只覺得恍若重生。
環顧了下左右,張凡的臉上慢慢現出了先是如釋重負,繼而欣喜若狂的神情。
終於,築基了。
短短百日,外界風起雲涌,殺聲四起,但對他而言,卻只是服藥、苦練、嘗試、失敗、再來,周而復始。
真正到了築基的時候,張凡有明白,爲什麼世間所有的宗門,都將靈根資質看得如此之重。
要知道,世間之人資質各異。有悟性絕佳,聞一知十的;有心思敏銳,多奇思妙想;有擅長丹器陣道者。亦有長於陣前搏殺,以弱敵薦者”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哪樣不走了不得的天賦。
爲何,獨重那靈根資質,而棄其它稟賦於不顧?
現存經過一次築基的經歷,張凡總算明白了過來。
無論何種玉賦,都要時間的積累,歲月的沉澱,才能綻放出最絢麗奪目的光彩,而這些,最終歸於長生。
要長生,首先就要修爲一步步地提升,築基、結丹、元嬰、化神每一步,都百般艱難,萬般辛苦。若沒有上好的靈根資質,真是事倍功半不足以形容,往往大志未酬壽已絕。
十幾年前,張凡初入門時,韓浩曾雲,以他的資質,築基不難,甚至更進一步也並非沒有可能。
此言猶在耳邊,但今時今日的他。卻知不過是安慰之語。
奢侈已極的三枚築基丹,再加上服食造化果後,無時無刻不在純化精粹的靈力,纔不過勉強築基,驚險至極,無論哪樣稍有不足。此次嘗試必然以失敗告終。
經此一事,張凡的收穫也是甚大。比如造化果的精華隨着築基的衝擊。終於全數融入了體內,此時的他,論靈力之精純,甚至更在絕大多數築基中期修士之上,而且肉體精血的旺盛程度,簡直不似人類,倒與妖獸相彷彿。
但這一切,都抵不過張凡對前路多件的重新認識小小築基,漫漫長生路的第一步,便如此的困難,那之後的結丹、元嬰,也該是如何的
?
“當真是一刻也放鬆不得啊!”
感慨一聲,張凡收斂思緒,細細思量起自己的情況。
大日真解中,有不少築基期可以使用的強大法術,若在配合上三足金烏法相,絕對能發揮出極強的威力,徹底解決他攻擊手段不足的問題。
不過此處卻不是試驗的地方。他可沒有南宮無望那般驚人的控利力。只要稍稍出手,這間住了十餘年的靜室,必然毀於一旦。
倒是,有另一樣被他寄予厚望的神通,可以嘗試一番。
輕呼一口氣,右臂輕輕擡起平舉。凝神聚氣間,一抹烏光在掌中
剎那,如臨鬼域般,三個魔嬰呼嘯着爭先恐後地從手掌心處衝出。頃玄之間盤旋室內不止,若久困牢籠一朝得脫。
凝神望去,三個魔嬰與之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不過稍稍凝實,不再如初成之際彷彿一陣風便能吹散了。
沒有足夠的養料,魔嬰如何能成形,它們可還沒有自行修煉的本事。好在,上好的養料在手,如今築基功成,正是提升魔嬰的好時機。
微微一思索,覺得沒有什麼大問題。張凡伸手在乾坤袋中一抹,再攤開,掌心處已經多了兩樣東西。
長頸凝玉瓶,滾圓屍丹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