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是迫不及待又有何用?先把這些事情處理了吧,不然我們可是不得清閒啊”
燭九霄搖頭苦笑,一手指外,一手落子棋盤。
不知不覺中,縱橫十九道的星光棋盤上,已是落子大半,棋至中盤,大龍糾纏,牽一髮而動全身。
張凡微笑不語,敲落燈火,傳承殿的大門再次洞開,一男一女,一對伉儷,攜手而入。
龍覆海
水麒麟
正是大荒妖王紫玉蛟龍龍覆海,與他那比他還要厲害許多的七大海眼之一的主人,水麒麟。
張凡先是對着龍覆海一笑,繼而往水麒麟處望去,但見一女子,身姿曼妙,遍體水藍色衣裳泛着盈盈光輝,好像時不時就有清澈的海水在生成,在潤澤。
她的臉上,帶着一小截水藍的面紗,遮住了半邊容顏,露出的眼眸間,有如海般深邃,又似藍寶石清澈的美麗。
“水心藍,見過東皇道友。”
水麒麟盈盈施禮,整個傳承殿中有水光盪漾,如墜深海。
“夫人免禮。”張凡伸手虛扶,口中道:“張某與龍兄相識於微末,交情深厚,不需如此。”
聽得這一眼,龍覆海頓時擡頭挺胸,與有榮焉的樣子。
“那心藍就失禮了。”
水心藍一笑,充斥傳承殿的水光彷彿都活了起來,在歡呼雀躍一般,不刺眼,但耀目。
“好一個七海之主水麒麟,當真是絕代風采,這頭老龍也算是有福氣了。”
張凡暗暗點頭,他如此是何等眼力,不過是一眼間,就發現這水心藍赫然是將海外修仙界七大海眼之一,煉化到了自己的體內,這纔有了無邊水汽隨身,踏步就是汪洋的大威能。
這對道侶要動起手來,龍覆海怕是動用了看家的龍域手段,再翻個跟斗,也不是他夫人的手腳。
畢竟是別人夫人,張凡也不好多看,旋即收回了目光,目視着龍覆海,道:“龍兄,以你我的交情,你又何必湊今晚的熱鬧呢?”
“哎,有三件事在身,不得不來。”
龍覆海嘆息出聲,一一道來:“其一,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雷澤道友、星瀾仙子、永夜公子,託龍某見問,昔日之約定,東皇猶記否?”
說着,他無奈地一攤手,道:“我們夫妻兩個這次能抽身而來,受他們幫助不小,他們不敢來見你,只好由老龍來遞個話了。”
“雷澤、星瀾、永夜……”
張凡心中一動,想起他立七徒,傳大道基時,他們幾人的確是與龍覆海一同現身的。
遙想當年紫府州中,他的確是答應過雷澤等人,他們不敢前來,卻是因爲昔日情況張凡的應諾有大半交易的意思在其中。
今時今日,雙方的實力天差地別,他們心中忐忑,也是在所難免的。
沉吟了片刻,張凡擡頭說道:“龍兄,你就轉告星瀾等人,張某一諾,自無悔改的道理,此後赴靈仙界,張某當調查此事,尋得線索,或除根源,或救其族人。”
昔日在紫府州上,力量對比微妙,半是威脅半是交易,張凡以這個承諾,換取了星瀾仙子等人的退讓。
他們紫府一脈,自從陸沉之後,本是海外絕大的勢力,偏偏從某一日起,所有的紫府一脈崛起強者盡數被打壓,或是身死當場,或是放逐域外,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撥弄着他們的命運。
雷澤、星瀾、永夜等人,皆是元嬰真人,一時高手,然而放在那隻幕後大手的面前,卻不過如同孩童一般,全無掙扎的餘地。
如此一來,希望就全寄託在張凡的身上了,自然患得患失。
“那就好,那就好。”
龍覆海長出了一口氣,語氣明顯輕鬆了下來:“第二件事嘛,就是謝過張兄弟收下我那不成器的小子,你個小傢伙真是不讓人放心,要是沒有你庇護,怕是……”
龍覆海說到後來,真是搖頭苦笑,說不出話來了,好半天才補充道:“這事按我老龍說來,以你我交情,倒也不用多說什麼,只是家裡這婆娘……嘿嘿~”
“賢伉儷客氣了,也是龍鱗這孩子與張某有此緣分,天定下的師徒之份。”
張凡笑着,靜等龍覆海口中所說的第三件事情。
他心知,這纔是他們此來的真正目的。
果不其然,龍覆海的神色稍稍凝重了起來,以目示意水心藍。
“東皇,心藍此來,是想告訴東皇一聲,此去靈仙界,東皇或會與我人間麒麟一族的老祖宗相遇。”
“人間麒麟一族?”
張凡何等的敏銳,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水心藍的意思。是人間麒麟一族,而不是水麒麟一族,各種差別,不讓雲泥。
“這天地間,尚有最後一位鎮守天地的五方神獸——中央戊己土麒麟”
“也正是我人間麒麟一脈的共祖”
水心藍神色凝重,繼續道:“共祖在離開人間的時候,曾經傳訊天下麒麟族,言及凡我麒麟一脈,生不上靈仙,死不入冥土,需得紮根人間,不得擅離。”
“我等本以爲,共祖此言爲的是讓我們麒麟一族,繼續履行鎮壓大地的責任,後來卻發現,土麒麟共祖在進入靈仙界後,就與我等後裔失去了消息。”
“失去了消息?”
張凡眉頭一皺,反問了一句。
天地間最後一隻中央戊己土麒麟,其實力之強定然是毋庸置疑的,這種情況下還會在一入靈仙界就失去聯繫,定有其原因在。
這頭土麒麟也是奇怪,在他自己身入靈仙界的情況下,竟然還警告所有後輩,立下規條,不準入靈仙,這其中又有什麼緣故?
“我等麒麟苗裔,通過血脈皆有感應,心知共祖尚在,但偏偏又不能迴應我等。”
水麒麟躬身一禮,正色說道:“心藍在此代表人間麒麟一族,懇求東皇在前去靈仙界的時候,順便打聽一下我等共祖的消息。”
“我等,感激不盡”
……
“啪啪啪~”
燈花次第爆開,照亮傳承殿中,龍覆海伉儷早已離去,張凡等三人面前,一人與張凡燭九霄對坐,一邊閒談,一邊觀看他們兩人弈棋。
在這傳承殿中,在張凡揚威天下之後,尚有資格受此禮遇的,也就只有一人了
——清風道君,酒清風
在龍覆海之後,酒清風之前,尚有九州化神等人前來拜訪,恰似燭九霄所說的,真是往來絡繹,不得清閒。
與鳳凰一族,中央戊己土麒麟相比,他們帶來的消息模棱兩可,似要合作又似涇渭分明,張凡也懶得理會於他們,三兩句就打發了事。
倒是這清風道君,卻是不曾與他們一起,而是獨自前來,雖然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他們弈棋,但其臉色間的凝重,卻已經說明着一切了。
好半晌,他忽然取出酒葫蘆,仰頭一口灌了下去,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飛上酡紅,打了個酒嗝道:“有一件事情,是到了說的時候了。”
張凡手上一頓,燭九霄正襟危坐,他們都有預感,清風道君這一言,絕非無的放矢,反而是無比的重要。
果不其然,他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
“你們可知我法相宗來歷?爲何法相宗體系,與九州諸大宗門迥異?”
“原因很簡單,我法相宗,本就不是人間宗門”
說到這裡,彷彿將積鬱於心中多年的隱秘吐出似的,清風道君整個人都顯得輕快了起來,又是痛飲了一口美酒,略顯醉意地說道:“當年法相宗七十二化神道君消失前,白澤大聖似有預感,曾單獨召見於我。
“那一次,他將法相宗來歷一一述說,並言之:若真有不可言事發生,就將這個秘密死死地壓在心底,一直到法相宗有逆天之人,蓋世之雄,纔可坦言相告,否則非福反禍。”
清風道君似是真的醉了,大片語句下來,竟是連個停頓也無,然而張凡與燭九霄聽來,卻不覺有半點不耐,半點吃力,只是看着他搖搖欲墜的模樣,生怕這清風道君話未說完,就已醉倒酣睡。
“白澤大聖?”
趁着清風道君痛飲的關口上,張凡低聲向燭九霄問道。
“白澤大聖,乃是我法相宗上古七十二化神之一”燭九霄的臉色,也顯得有點發紅,略帶興奮地說道:“昔日我法相宗興盛時,有七十二化神縱橫天下,以本命法相爲號,鑑太古妖神強者,故以大聖自稱”
“上古法相宗七十二化神,就是七十二個大聖”
“七十二大聖?”
即便是今日張凡,也不由得悠然神往。
“東皇,燭九霄,你等可知曉,我酒清風天生好酒,凡飲必醉,且酒品不好,一醉就愛說話。”
清風道君臉色徹底變得通紅,頭上有氤氳白氣騰騰冒出,整個人就好像置身火團一般。
“自從白澤大聖說了這秘密與我知後,清風不敢再沾酒,生怕誤了大事,報恩不成,反害了恩人宗門。”
“哈哈哈哈~~”
說到一半,清風道君忽然大笑出聲:“天幸法相宗出了一個東皇,這個秘密我終於可以說出來了,此後可痛飲,能大醉,夫復何求,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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