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龐大無比的海眼巨蛇之下,金蛇婆婆看上去就恍若高山下的微塵一般,一點都不起眼。
可是現在這顆“微塵”,卻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在喚醒巨蛇!”
霎時間,所有人的心中閃過同一個念頭,神色凝重,靈力運轉,一觸即發!
恰在金蛇婆婆扭頭回望,猙獰笑容浮現之時,一個異狀,也入了張凡的眼中。
“這是什麼……”
凝神望去,頓見一抹純粹之血紅色,從她的腳下一直蔓延到了高舉着、擎着金蛇柺杖的雙手上,如有生命一般,緩緩地流動着,光華收斂而深沉,強大的血氣,隔着漫長的距離依然撲面而來。
循着血色的痕跡望去,登時見得在金蛇婆婆的身後,在海眼巨蛇龐大若山巒一般的身軀上,一圈七團血紅端着,在他們的身上,皆有一條恍若絲絛的細線,與金蛇婆婆相連。
“是蛇盤島主!”
似乎是在回答張凡的疑問,又似在自言自語,七星使中的天權,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聚精會神地望向那七個血影,口中喃喃道:
“蛇盤島主,意外隕落於外的還有這任的金蛇婆婆除外,共計有七人,在巔峰之時失蹤,據傳是隕落於敵手,原來卻是在這裡!”
天權的漆黑如夜的瞳孔之中,漸漸放出光芒來,口中聲音不絕:“早就懷疑她們有問題,原來是這樣!”
這個時候,張凡略一皺眉,才發現事情似乎不是那麼簡單,這星辰殿竟是早就對金蛇婆婆有所懷疑。其實仔細想想的話這纔是正理,不過千餘年的歷史,卻換了近十個的島主,平均一個不到一百年,眼前的這個金蛇婆婆,竟是在位時間最長的,這未免有些不正常了。
歷代金蛇婆婆,藉助手中金蛇之利,還有傳承下來的秘法,幾乎都能金丹大成,而這些結丹級別的修士,卻幾乎都活不過一百年,難怪星辰殿方面生疑了。
“你們看到了嗎?!”
恰在此時,金蛇婆婆略帶狂熱的聲音,忽然傳入了衆人的耳中。
“這就是我們蛇盤島的歷任島主,除了那些叛徒之中,她們都陪伴在蛇神的身邊,獲得了永生,與天地同壽!”
“這叫與天地同壽?”
既然見得了這些血影,張凡自然不會放過查探一二的機會,仗着比同階修士強大得多的神識,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這七個血影的身上掠過。
故而此時一聽這金蛇婆婆的話,登時眉頭皺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的神識查探之下,這七個人前幾代的蛇盤島主,一身的生機微弱到隨時可能斷絕的程度,若非包裹周身的血光,怕是這最後一點生機,一曝露到空氣中,就會隨風散去。
這樣的永生,誰敢要?
“只要喚醒蛇神,把你們幾個一起做最後的血祭,蛇神就可掙脫束縛,重新復生,到達那時,我也會被賜予永生,哈哈哈~~~~”
說到後來,瘋狂的笑聲,漫天的白髮披散在身上,恍若癲狂。
她的狀態,也與癲狂相差無幾了,這還是一個結丹宗師能說出口的話嗎?她難道被洗腦了不成?
恰在此時,彷彿這種癲狂與狂熱賦予了她力量一般,金蛇婆婆周身顫動着,雙手上光華大作,金蛇杖上兩條金蛇猛地彈起,“嘶嘶”之聲甚至傳入了張凡他們的耳朵。
與此同時,那七個一直端坐不動,與乾屍無異的血影,忽然浮空而起,好像各有一條繩索在牽引一般,在浮空的同時,龐大的血色光華流轉,匯到了金蛇婆婆的身上。
血光倏忽而過,眨眼間凝與兩條金蛇之上,霎時間,彷彿服用了什麼靈藥似的,兩條金蛇聲勢驚人地長嘶了一聲,交纏在一起,在上空處凝出了一個雙蛇纏繞,金光共血色沖天的虛影。
在虛影凝成同時,無形的波紋從它們的身上散發了出來,上空處,那條海眼巨蛇驀然顫動了一下,偌大的地下空間隨之震動,恍若地震了一般,轟然的巨響中,一條條細密的裂紋,在巨蛇的石皮上蔓延,須臾之間,織成蛛網。
“快!”
天樞張口大喊,雖然是情急之下放聲高呼,卻是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猶如只是徒然張了張口一般,耳中,盡是破空呼嘯,恍若萬千聲裂帛交織的劍氣縱橫之聲!
駭然回首,但見張凡身後一幅龐大的畫卷舒展,其中劍氣凝成柔水,衍化天地山河,身前一手高高舉起,若戰斧劈下。
手掌與巨蛇之間的漫長距離,萬丈劍氣一掠而過,在地面上帶出深深的溝壑,土石紛飛中攜着破滅一切的萬鈞之勢,斬到了血色共金黃交織的蛇影之上。
“轟~”
彷彿要將整個地下空間震塌的巨響轟然爆發,張凡在頃刻間能調動出來的劍氣匯於一處形成的攻擊自非等閒可比,攔腰斬在金蛇虛影之上,頓時如迎頭一下重錘,在爆發出密密麻麻不可盡數的細密劍氣與紊亂靈氣的同時,將龐大的虛影,直接砸落地面。
連綿爆響之聲,隨之響徹整個地下空間,突兀地受此一擊,就好像打斷了什麼似的,那七個血影滯了一下,無力地重新跌落了下來,便是金蛇婆婆,彷彿也受到什麼震動,整個人如被巨象迎面撞上,腳下帶出兩條深深的溝壑,滑出了十餘丈的距離。
即便是如此狼狽,即便是雙手虎口開裂,鮮血流滿了金蛇柺杖,她依然不曾鬆開過那雙乾癟枯瘦的手掌,死死地抓着柺杖不放。
在柺杖之上,兩條金蛇陡然萎靡了下來,在七寸處,一條白色的印子浮現,就好像我們人類的手掌被繩子勒過一般。
“嘶嘶”的聲音,微弱了一些,如受欺負的孩子尋找父母一般,兩條金蛇從眩暈中回過神來,立刻竄了出去,盤到了金蛇婆婆的手上,彷彿在尋求安慰似的。
“應龍,你敢傷我神子,不怕天誅嗎?”
金蛇婆婆比自身受傷了還要激動,甚至那七個跌落下去,血光顯得暗淡了一些的“永生”前輩都不曾看上一眼,反而好像受了刺激一般,對着張凡吼叫着。
“天誅?等那條該死的蛇能代表天再說吧!就算是真的天誅又如何,畏懼這些,尋什麼長生,乖乖老死便是。”
張凡連話都懶得回她,目光盡數凝在那兩條金蛇之上,眼見着蛇身之上的白印漸漸淡去,終至不見,不由得駭然。
雖然他沒有盡全力,但這兩條金蛇顯然不能跟身後的巨蛇相媲美,它們便有這般恐怖的防禦力,那巨蛇本身呢?
想到這裡,張凡無語搖頭,不過是尋找星辰金而已,怎麼會惹上這麼可怕的東西,一時間,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大氣運加身了,怎麼這麼不順呢?
他在意的,從來都只有那對金蛇與海眼巨蛇本身,至於金蛇婆婆?她是誰?
也的確是不需要在意她了,就在其叫囂的同時,恍若銀河傾瀉,一條絢麗的星河乍現,洶涌而過,將金蛇婆婆與她那對寶貝金蛇一起捲入其中,頓時那個蒼老難聽的聲音戛然而止,只有聲聲嬌叱傳來。
不用說,自是七星使齊齊出手,將金蛇婆婆包圍在其中,車輪般地攻擊着。
張凡不過大略瞥了一眼,便不再關注了,以七星使的神通,雖然單個比起來皆不是金蛇婆婆的對手,對方還有那對異種金蛇相助,但是以七敵一,再加上深藏的底牌,並不會出什麼問題,真正的大麻煩,還是那條海眼巨蛇。
站在原地,凝神望去,不過片刻功夫,龐大的,恍若雕塑一般的巨蛇,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方纔他雖然阻止了金蛇婆婆的動作,但畢竟爲時太晚了,在他們來到之前,那個老妖婆就不知做過了多少手腳了,此時眼看着巨蛇甦醒,幾乎是不可逆轉的事實了。
在他的面前,海眼巨蛇身上的蛇皮寸寸開裂,整個龐大的軀體微微震顫着,對巨蛇本身來說,這震顫或許與打個激靈差不多,並不明顯,但是配上那恐怖的身量,就顯得恍若整個天地,都爲之戰慄一般。
周遭的靈氣,漸漸呈紊亂之勢,就彷彿地震之前夕,火山爆發的預兆,天地靈氣受到龐大力量的影響,現出了不穩的姿態。
這條巨蛇僅僅甦醒的動作,便影響到了天地靈氣的變化,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啊,便是元嬰高手,也沒有這般神通吧?
隨着石皮的剝落,東一塊西一塊零星的霞光透出,好像在蛇皮之中包裹的不是一條恐怖的巨蛇,而是璀璨奪目的寶石一般。
以張凡的目力,透過這霞光,清楚地見得,那光華的源頭,乃是一塊塊相對蛇身細密,實際上塊塊如圓桌一般的鱗片,在閃爍着迷濛的光華。
這並不是海眼巨蛇真的已經甦醒了,而是凝聚着生命之精華的鱗片,自主地發射着一切微小的光輝。
見得霞光越來越多,石皮剝落得越來越快,那個恍若狂風呼嘯的呼吸之聲,漸成不絕的激流在整個地下空間迴盪,張凡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苦笑:
“麻煩,大麻煩!”
“苦老,看來這下我們有得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