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德享受着大餐之後的甜點,和幾個傻乎乎的幫派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一個頭戴着高高帽子的傢伙正在暗中觀察着這一場比爾吉沃特的劇變。
赫卡里姆的失敗、娜迦卡波洛斯的退去,這一幕幕精彩的表演讓他目不暇接,幾乎忍不住想要高歌一曲,表現自己心裡的激動之情。
可是他忍住了。
現在可不是出風頭、尋找新團員的時候,雖然他的合唱團在娜迦卡波洛斯之光的照耀下損失慘重,但卡爾薩斯畢竟沒有失去自己的腦子,他不敢在白天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比爾吉沃特,在大庭廣衆下稱頌死亡。
那是找死——哦不,是找被湮滅。
別看卡爾薩斯看起來很厲害,但實際上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野路子出身。
卡爾薩斯出生在諾克薩斯首都城牆下,貧民窟最底層。
和很多可憐的孩子一樣,卡爾薩斯的母親在他出生的同時去世了,只剩下他的父親獨自撫養他和他的三個姐姐。
爲了在諾克薩斯活下去,卡爾薩斯的家庭與其他幾個家庭共同住在一所殘破不堪、蠅飛鼠竄的救濟院中,靠雨水和害蟲填飽肚子——在這段時光中,卡爾薩斯的食譜和那位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男人高度一致。
“幸運”的是,當卡爾薩斯長大之後,他迅速展示出了自己與衆不同的天賦——在所有孩子中,卡爾薩斯最擅長覓食的,他經常爲公用的那一口大鍋中增添一些殘缺不全的屍體。
至於是什麼的屍體……相信我,對於每天都可能餓死的人來說,那並不重要。
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卡爾薩斯比正常的孩子更加敏感,也更加神經質。
在諾克薩斯的貧民窟中,死亡是人們習以爲常的,父母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的孩子已經僵硬冰涼,新的一天便從他們的啜泣聲中開始了。
而身處其中的卡爾薩斯則是慢慢地學會了欣賞這些啜泣和哀悼——也許那是他人生之中爲數不多的樂趣。
後來卡爾薩斯見到了千珏教團,那是一羣信仰着千珏、面對死亡的人。
卡爾薩斯會着迷地望着千珏教團的死亡記錄員,看着他在自己的手杖上刻下計數印記,然後將屍體擡出救濟院。
而每次到了晚上,少年卡爾薩斯會偷偷在擁擠的救濟院裡四處張望,尋找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希望能看到他們靈魂跨越生死的瞬間。
不過許多年過去了,卡爾薩斯的夜遊始終無果——因爲沒人能準確預計一個人的死亡時間,卡爾薩斯一直都沒機會看到人死去的那一刻……直到有一天死亡開始造訪他的家人。
在如此骯髒而擁擠的居住區中,疾病爆發是常有的事,諾克薩斯的貴族們對此毫不在意,反正有法師和藥劑師的幫助,瘟疫能夠影響的只有那些賤民而已——而在一次規模較大的瘟疫之中,卡爾薩斯的姐姐們也染上了瘟疫。
卡爾薩斯的父親只知道借酒消愁,這時候卡爾薩斯成爲了恪盡職守的弟弟,在他姐姐們身染重病、生命垂位之際給予關懷和照顧。
眼睜睜看着三位姐姐一個接着一個地死去,在她們臨終漸漸暗淡的眼神中,卡爾薩斯彷彿感受到了某種神聖的召喚——他的內心告訴自己,他想要了解死後世界,渴望探究永恆存在的奧秘。
於是,當千珏教派的死亡記錄員前來帶走屍體的時候,卡爾薩斯跟着他們回到了神廟,不停地向他們提問關於千珏教團以及關於喪葬工作的事。
一個人可不可以存在於生命結束但又未迎來死亡的夾縫中?
如果生死之間的交界能夠被理解並掌控,那麼生命的智慧是不是能與死亡的明朗融爲一體?
死亡記錄員很快就覺得卡爾薩斯非常適合加入他們的教團——於是他雷厲風行地吸納了卡爾薩斯加入了自己的行列。
最初卡爾薩斯負責挖掘墳墓和拾柴火葬,後來升爲了收屍者——卡爾薩斯每天都會推着他的小車唱着歌,在諾克薩斯的大街上收納不同人的屍體。
很快,全諾克薩斯都對他的安魂曲有所耳聞。
卡爾薩斯的悼詞悲慟悽美,描繪了死亡的美麗,祈願死後世界是令人嚮往的聖地,許多悲痛欲絕的死者親屬都會從他的哀樂中找到慰藉,在輓歌中獲得平和。
最後,卡爾薩斯被派到神廟中,專門負責照看病人,給與他們臨終關懷,在死亡如期而至的時候與死者共同迎接——卡爾薩斯會在每個人臨終之前對他們低聲說話,引導死者的靈魂漸漸走向死亡,並在瞑目以後尋找更加深奧的智慧。
最後,卡爾薩斯終於發現,他無法從凡人身上學到更多東西,只有死人才能回答他的問題。
雖然死去的靈魂無法告訴他死後世界是什麼樣的,但卻有一些用來嚇唬小孩子的玄幻的故事和傳說,講述着一個死亡並不意味終結的地方——暗影島。
好奇心氾濫(或者說從未收斂)的卡爾薩斯孤注一擲,偷走了教派的一大筆錢,來到了比爾吉沃特,並且利誘一個賭徒帶他到達了暗影島。
而在暗影島上,這個曾經的千珏信徒被更深的腐化感染了。
這個曾經幫助人面對死亡的臨終安慰大師,被轉化之後,成爲了享受的是將死亡帶給別人的亡靈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