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屍體被裝進了黑色的殮屍袋中,四個員警把他擡上了警車。還在哭泣的婦人也被帶上了警車,需要進一步的完善口供。現場被封鎖了,解除封鎖需要波哥簽字同意。
曹山走了,伊書遙上了汪慶的警車,就在離開現場的一剎那間她向車窗外看了一眼,圍觀的人羣中一名穿白衣的男子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名男子穿了一件純白的t恤,樣貌十分的普通,面無表情,給人的感覺卻如高山雪蓮一般,清新脫俗。她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要認識他的衝動。那男人盯着死者的臥室,眉宇間有一種憂慮之色。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子一定與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
“怎麼,看到帥哥了嗎?”汪慶問道。
“人羣裡有個穿白衣的男子,給人的感覺挺怪的。”
“白衣男子?在哪裡呢?”汪慶扭頭張望,並沒有什麼白衣男子。
“就在那呢!那麼大一個活人你看不到啊。”伊書遙伸手去指,卻發現沒有了目標。那白衣男子在一瞬間不見了,莫非是她看花眼了?
回到警局之後,死者的屍體被送到了停屍間,波哥特別吩咐,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身體。汪慶被波哥派出去收集死者信息了。伊書遙一個人回到了法醫室,曹山不在,估計他今天一天都不會回來了。沒有人盯着她,伊書遙感覺特別的輕鬆。她脫掉了白色工作服,從自己包裡拿出apple的mp3,選了一組搖滾樂,帶上耳機,開始檢測他從現場帶回的樣本。
中午的時候,汪慶回到警局,向波哥彙報了調查結果之後,就去了法醫室。一推開門,看到一個穿着短褲吊帶的美女背對着他,正跟着音樂的節奏搖擺着身體,小屁股扭的像是裝了電動馬達一般。汪慶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還好,隊上的那羣老光棍們還沒發現法醫室來了這麼一個火辣的極品法醫。
伊書遙腳尖一點,做了一個漂亮的原地旋轉,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眼光發直的汪慶。她摘掉耳機說道,“你回來了啊,調查的怎麼樣?”
“死者叫做黃衝,二十八歲,公司職員,單身,社會關係簡單,沒什麼朋友,無任何不良記錄,根據他公司同事反應。這個人性格內向,話不多,特別的老實,也沒什麼仇人。他的死亡讓大家感到十分的意外。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你呢,你發現了什麼?”
伊書遙說道,“我分析了從現場帶回來樣本,也沒有什麼重要的發現,但是有一點很奇怪,不知道和案子有沒有關係。”
“你發現了什麼了呀?”
“我分析了死者手上殘留的液體,應該是麪湯,可是除了麪粉之外,什麼都沒有。”
汪慶不解,“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一碗麪,沒有添加任何輔料,也沒有油、鹽、醬、醋等調味品,除了麪條就是水,你吃的下嗎?可我們的死者卻吃的非常的香,他把一大碗的面都吃下去了
。這不奇怪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如果餓極了的話,我也能吃的下。到了月底沒錢的時候,我還幹吃過饅頭。麪條還有湯呢,比饅頭好多了。”
伊書遙搖搖頭,“可他並不餓,根據死者的母親說,昨晚晚飯他吃了很多,不可能那麼快就餓了,而他家的廚房裡就擺滿了各種的調味品。”
“好吧,我承認這一點很奇怪。先別管案子了,已經中午了,你餓了吧,想吃什麼,我請客。”
伊書遙低下頭,羞澀的說道,“不好吧,我們今天才認識,就讓你破費不太好吧,我們還是aa吧。”
汪慶堅持“歡迎新同事,這是應該的。”
“這可是你說的。”伊書遙的臉上的笑容讓汪慶覺得他中了什麼陰謀詭計。
kfc快餐店,伊書遙吐出了嘴裡的雞骨頭,對汪慶說道,“再給我買一份香辣雞翅去!”
汪慶的臉綠的快和苦瓜一個顏色了,“你都吃了一份全家桶、五份香辣雞翅、還有兩個漢堡了,你還要吃啊,能吃的下麼?”
“當然了,吃不下我叫你買什麼,告訴你吧,本姑娘這才吃了八分飽。別愣着了,快點買去。大不了等發工資的時候,我再請你吃回來。”
難道你的胃是鏈接宇宙中黑洞的通道?汪慶數着錢包裡的鈔票,很不情願的又去買了。
又吃完一份香辣雞翅之後,伊書遙滿意的拍拍肚皮,笑着對汪慶說道,“我吃飽了,謝謝你的午飯啊。”汪慶哭着臉說道,“不謝,要是早知道你這麼能吃,我纔不請你呢。早上看了那麼怪異的屍體,你怎麼吃的下。”
“這叫化壓力爲食力,好啦,好啦,下次你請我吃飯,我吃五成飽好了。”
“下次?這個月是不會有下次了。”
伊書遙擦掉嘴角的油跡,“說說案子吧,這個案子你怎麼看?”
汪慶想要在伊書遙的面前好好的表現一下自己,認真想了一番之後說道,“這個案子着實詭異的很,被害人絕對是非正常死亡,根據被害人母親的口供和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基本可以排除仇殺和自殺的可能。再加上波哥和曹法醫怪異的表現,這個案子是非常的不簡單。如果能找出兇手殺人的動機和方法,這個案子就好破了。”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覺得波哥掌握的情況比我們多,但是他不肯說,要是能有什麼辦法讓他開口就好了。”
汪慶笑了,“多些日子你就瞭解波哥了,他不想開口,就算是局長大人親自問他,都不可能從波哥的嘴裡問到一個字。除非他想對我們說了。”
伊書遙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脈脈的看着汪慶,“既然這樣,汪哥哥,你能不能幫我調查一下以前的檔案,看看波哥和曹法醫過去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好不好嘛?”
汪慶的大腦有點短路,一時間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半晌才問道,“你打聽這些事幹嘛?”
“人家覺得好奇,見習的第一天就遇到這種詭異的案子
。你要是幫我查清楚了,我請你吃飯好了。”
汪慶想了一下,調查過去的檔案也不是什麼難事,就答應了,兩人走出了快餐店,回到了警局。汪慶一進門就被波哥叫走了。伊書遙一個走向法醫室。
法醫室的門半開着,伊書遙明明記得她走的時候鎖好了門,難道是曹山回來了?
伊書遙慢慢的邁動腳步,一陣冷風從法醫室裡吹出來,她打了一個哆嗦,心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彷彿那法醫室裡有另人感到恐怖的東西。
走到門口,她向裡望了一眼,一個白色的人影坐在工作臺前,正是老法醫曹山。
“原來是您回來了啊。”伊書遙推門而入,曹山沒有說話。
他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伊書遙主動說道,“早上的時候是太魯莽了,您不要介意。”
曹山還沒有說話,一動不動的坐在工作臺上。法醫室裡異樣的寂靜,曹山就那麼坐着,奇怪的是聲息全無,連呼吸聲都沒有。一絲寒意悄悄的爬上了她的心頭,伊書遙覺的後背有些發冷,她邁動腳步,一點點靠近曹山。
近了,更近了,伊書遙已經可以看到曹山的側面,他正低着頭,大口大口的在吃一碗麪。那面好像非常的好吃,曹山頭低的不能再低了,用筷子架起一大股麪條塞進嘴裡,不怎麼嚼就吞了下去,馬上又夾起一些塞進嘴裡。
伊書遙心想,上午那具屍體的口腔裡塞滿了麪條,想不到他吃麪條還能吃的這麼香。法醫的神經果然都很粗大。法醫雖然薪水比較高,但並不算是好職業。與法醫打交道的只有不會感覺到疼痛的屍體。一提到法醫,人們也會感覺到恐懼。這可以理解爲活人對死人的恐懼,也可以理解爲生命對死亡的恐懼。等伊書遙回過神來,曹山已經吃完了面,可依舊低着頭,雙手死死的握着盛着面的便當盒。
“曹法醫,您沒有事吧?”伊書遙關切的問道。
曹山沒有理她,也沒有動。
“我幫您把便當盒子扔了吧。”伊書遙伸手要去拿面盒。咔嚓一聲怪響,曹山扭過頭來,伊書遙感到一股冰冷的氣息撲到她的臉上。等她看到曹山的面容之後,一股巨大的恐懼像一把大錘子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上。曹山的面容扭曲着,嘴角向上翹起,露出白花花的牙齒,口水不斷的從嘴角滴下來,更駭人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白佔據了整個眼球,瞳孔縮到了只有綠豆大小,就像是在雪白的宣紙上落了一滴墨點。伊書遙腳下一滑,重重的摔在了堅硬的地面上。這一下摔的可不輕,眼淚就在眼圈裡打轉。她擦掉眼淚,一翻身就站了起來。她再一次驚呆了,曹山不見了,偌大的一個法醫室裡,只有她一個人。
伊書遙揉着摔的發疼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門口,推開門一看,走廊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她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仔細回想着剛纔發生的一切,她很肯定並不是自己眼花了,剛纔她的的確確的是看到了曹山。或許是曹山故意在作弄她,可她並沒有聽到腳步聲,在一轉眼的功夫,曹山躲到什麼地方去了?或者說她剛纔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曹山,而是……而是……伊書遙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不敢在想下去。她搬着椅子坐在瞭解剖室的門口,心裡拿定了主意,要是再有什麼異動,她轉身就跑。
一直到下班,也沒什麼事發生,伊書遙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離開警局前,她先去辦公室看了一下,汪慶還沒有回來,她有些失望的走出了警局。
等她下了公車,走到居住的小區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在貼着地面流動。她還從未見過如果怪異的景象,順着霧氣涌來的方向,她看到了一條曲折石徑小道,四周長滿了雜草,一陣夜風吹過,草叢嘩嘩作響。伊書遙覺得有些奇怪,她在這個小區住了很久了,還不知道小區裡有這樣的一條小路。那小路彷彿有一種魔力,深深的吸引着她。她走到小路盡頭,看到了一間古老的木屋,木屋的房檐上掛着兩盞紙燈籠,撒發着異樣的綠光,一個蒼老的聲音再門裡叫着,“小姐,吃麪嗎?我們家的面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