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往前看了一眼,喊我的是六子。他在遠處不停地朝我揮手。
我不知道六子找我幹啥,但是聽他說有發現我也來了興趣。暫且將腦子裡想不通的事兒放到了後腦勺,然後將手裡的菸頭丟掉朝着六子走去。
目前來看,江冰沒給我安排啥任務。而我也只是一名法醫,沒有任務的情況下,只要保持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行,至於其他的事情還不足夠讓我過問。
還沒等我走到六子旁,六子就忍不住小跑幾步過來了,等着他到了我身邊以後,就拉着我朝着樓上跑。
我不明白啥事兒讓六子這麼上心,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六子卻是邊跑邊跟我說:“這事兒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正哥你跟我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說完以後六子就拉着我朝着樓上跑,我搞不明白情況只好跟着六子往上走。
等着到了另一件解剖室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六子拉着我進了屋,指了指3號解剖臺上的屍體意思是讓我自己看。
我愣了愣擡頭看向了3號解剖臺。
在解剖臺上我看到了一具全身泛白的男屍。男屍的面色驚恐,四肢僵硬,腦後有着淤血狀況,種種跡象讓我一眼就能看得出這人是溺死在水中的。
法醫的直覺卻告訴我這事兒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外加上如果這男屍真的是溺死水中的話,六子肯定沒有那麼大驚小怪。
我默不作聲的拿起一旁的塑膠手套套在了手上,然後走到了男屍旁開始靜靜的觀察了起來。
注視着這具男屍能有半分鐘的時間,我就發現了一點兒不對勁。
首先,男屍的死亡可以確定是溺水後因心跳、呼吸反射性的停止。而從男屍的四肢能夠看得出,男屍溺水後有着本能的掙扎跡象,這種情況說明男屍要不是被人推下水,要不是自殺跳入水中。不存在男屍是死後再被人丟入水中的。
不過,一切並非是想的那麼簡單。
沒有多久,我就注意到了另一點。
男屍的兩條手臂深處也就是手臂的關節處有着一道細小的紅線,只是經過我的觀察卻發現,這紅線並非是一些線條什麼的東西,而是勒痕。
“放大鏡。”我衝着六子招了招手。
六子一直在我身旁,見我要東西立即伸手拿了放大鏡放到了我手中。
接過放大鏡,靠着物體放大的現象我清晰的觀察出男屍兩條手臂關節處的勒痕是怎麼一回事兒。
男屍的兩條手臂關節處皮肉呈現外翻的跡象。從關節處皮肉外翻的傷痕可以看得出,這個地方的傷口是男屍溺水之前所留下的。
至於是傷口處有沒有什麼東西卻並沒有發現,反而讓我感到驚奇的是,這處傷口的面積非常廣,可以說是直接將男屍的手臂給纏繞了一圈。
我有個想法,如果纏繞男屍手臂的東西極其鋒利的話只要一用力應該能夠將男屍的手臂給硬生生的扯下來。
“這裡還有!”六子叫了一聲。
我皺了皺眉,朝着六子所指的放下看去。
果然,六子所指的放下是男屍的胯部,並非是下體,而是男屍的兩條大腿的深處。
這裡依然有着一絲紅色的血跡。
我讓六子幫忙將男屍的大腿彎曲一下,緊接着我在大腿下面也看到了那些血跡。看情況應該是和男屍的手臂處的傷口呈現一致。
系是曾被謀樣細而鋒利的東西纏繞過!
“這兒也有!”六子突然又叫了一聲。
我愣了愣,繼續往下看。
這次六子所指的部位是男子的手腕。我用放大鏡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得到了與上面相同的結論。
我心裡有個想法,這次沒等六子開口就自覺地將目光放到了我面前男屍的五根手指上。
和我想的完全相同,男屍的五根手指處都表現出了有着血跡外溢的現象。只不過那些血跡好像都被鮮血給沖淡了下去,僅留下往外翻開的皮肉。
而且根據我的觀察,發現這五根手指之中屬小拇指以及無名指的傷口最爲深。已經觸及到了骨骼之處,在放大鏡的細查下我還能看到小拇指和無名指皮肉裡的骨骼以及有了裂紋!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更加能夠斷定我心裡的一個想法。
我和六子對視了一眼。六子經歷過5.7碎屍案,知道碎屍案的一些特徵當下就看着我開口道:“正哥,這該不會是要被人碎屍吧?”
我沒否認。
種種極限標明,這些都是很有可能。
我讓六子先別琢磨,緊接着我倆搭把手配合着檢查了男屍身上所有的部位。經過一系列的對比,可以清晰的發現:主持人、歌手所被碎屍的部位,完美的體現在了男屍身上!
可以說的是,這具男屍就像是沒有被碎屍之前的兩人!
這麼一來的話我猜測這具男屍生前疑似要被人碎屍!而碎屍所謂的兇器並非是刀子什麼的,系是鋒利的細絲。
我以前在網上看到過,有的鋒利的細絲纏繞人體某個部位幾圈之後用力一拉就可以讓那人身首異處。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一直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的5.7碎屍案算是有了一個大型的突破!
等我反應過來以後立即衝着六子問,這具屍體在哪發現的?
六子皺了皺眉道:“男屍是昨晚送來的,說是在名門橋那邊跳河自殺後打撈上來的屍體。”
聽到這我皺了皺眉。
名門橋是我們西山市的一座大型的橋,基本上常駐在西山市的人都知道那個地方。但是根據六子所說男屍生前系是自殺,那要是這樣的話這一切又不好解釋了。
我問六子,自殺的事兒可不可以確定?
六子則是點頭說:確定,當時男屍自殺之前在橋頭上站了能有兩三分鐘的時間,而且那段時間有着不少的目擊證人。都看到了這男子是直接從橋上跳下去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緊接着又將注意力放到了男子的嘴部。
我發現男子嘴中好像有着什麼東西一樣,使他的嘴巴沒能整齊安放,而是差參不齊。
我用戴着手套的手輕輕將男屍的嘴巴給拌開,緊接着男屍嘴中流出一攤黃色的液體。這是溺水的典型現象,我沒有在意,反倒是讓六子幫我拿了一把鑷子。
我用鑷子輕輕的放進了男屍的嘴裡,緊接着稍微一用力從中取出一個東西。
這個東西剛剛露出一角,我的臉色就變得蒼白起來。
就連一旁有些不明覺厲的六子也看出了點兒道道,面色變的不自然起來。
“托盤!”我衝六子喊了一句。
六子立馬準備好托盤放到我跟前,我將用鑷子鑷出的黃色紙張放了上去。
黃色紙張——道符!
又是這個東西。
我感覺5.7碎屍案與道符這東西有着密不可少的關聯。主持人被人碎屍以後胃部發現了道符,歌手死後食管內發現了道符。
而這具無名男屍死後卻在嘴巴里發現了黃色道符。
這一切的所指是不是在說,這三個死者生前有着關係?
也是不是的變相了說明,如果這名無名男屍不跳水溺死的話,是不是就證明下一個被碎屍的有可能是他?
從現在的種種狀況來看,這個可能性,有。
而且機率還很大!
這張道符和之前發現的一樣,被人完全撕碎了下來。我將男屍嘴中的道符碎塊一塊塊夾了出來。
我沒有江冰的本事,不知道這玩意咋拼接。完全就是仔細的研究男屍的嘴巴,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生怕遺忘一塊道符的碎塊在裡面。
等着我自己感覺差不多的時候我這纔將鑷子放下,然後看了看六子手裡的道符。
這道符有點兒門道,至少我聽着江冰叫出過名字來。我尋思這東西江冰走之前拿走了說不定對她很重要,或許現在這個也對她有點兒幫助。
再者就是說這具男屍的身份還沒有搞清楚,表面上看起來疑似是溺水自殺,而屍檢之中之表現出的種種跡象卻說明男屍的溺水自殺估計可能只是個幌子。而這背後說不定會和5.7碎屍案有着莫大的關聯。
我覺得這事兒刻不容緩,應該馬上向着局裡報道。
想到這一點兒我讓六子繼續做完男屍下面的屍檢,而我則是朝着殯儀館的法醫辦公室走去。
其實下面的屍檢不怎麼困難,要是我來做的話或許會更快的解決。
但是我一想到,我有可能會像師傅說的,江冰來之前也跟我說過會有特殊任務安排,這個任務,倒是讓我的好奇心膨脹了起來。
要是沒和師傅通話,我會以爲那特殊任務也就是讓我幫忙拿道符。只是和師傅通完話我又否認了這個想法,覺得江冰很有可能要我協助點兒什麼。
我們西山市雖小,但是案子的事情還是經常會有的。我是這裡唯一一個正式的法醫,如果我要是走了的話,那隊裡法醫的工作就徹底沒人做了。
我有點兒想法:趁着這個時間鍛鍊一下六子。等着這個碎屍案的風波過去以後,我就能正式向着隊裡申報讓六子轉正。到時候不光我輕鬆,六子也會學到更多的東西。
無名男屍的屍檢報告是我一人着手寫的,碎屍案的負責法醫是我,而這個無名男屍表現出的各種又和碎屍案有着不少關聯,我寫起來也格外的應手。
等着報告寫完以後我就拿着報告準備送去局裡給夏隊看看。
這期間正好碰到從解剖室出來的六子,我給六子提個醒,說是我最近可能要在刑警隊裡忙活這裡的事兒你多看着點兒。遇到啥不懂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六子表面上是點頭應了下來,可我知道他心裡是有點兒不舒服的。
我和六子呆在一起的時間長,他的爲人本性我也清楚。於是就笑着跟他說了一句:碎屍案是我負責的,現在有了線索我肯定要幫忙。正好趁着這個時間你處理點兒屍體積點兒經驗。等着回頭碎屍案的事兒過了,我給你向上頭申報讓你轉正。
聽我說到這份上六子是真的高興了,堆着笑臉說一定好好工作,獲得更多的屍檢經驗。
出了殯儀館之後我是直接打車向着警局出發,一點兒也不敢停止。
坐在出租車上我還在繼續琢磨着案子的事兒。
無名男屍身上出現過三十六道疑似被細絲纏繞過的傷口,其中兩雙手的小拇指與無名指的骨骼有着斷裂的現象。
從這一點兒我能看得出,無名指和小拇指的傷口之所以比其餘地方要深,那是因爲無名男屍生前很有可能進行過反抗,想要試圖掙脫開束縛他身子的某樣東西。
那既然如此的話,是不是可以說無名男屍生前已經成功的脫離了那東西,然後又跑了出來?
可是他跑了出來爲什麼又要跳河自盡?
根據六子說話可以判定,無名男屍跳河時周圍有着大量的羣衆。既然有人無名男屍還擔憂有人還要殺他嗎?
這些事兒完全沒有邏輯,也完全不能解釋。能做的就只是一點點兒深挖出來,希望能夠找到足夠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