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述說案情,威震後宮
云溪和皇上約定兩個時辰之內找出兇手,否則便要獲罪,皇后宮裡等着的衆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進進出出,等着她最後宣佈結果,可是她卻不慌不忙,仍然細緻的查看每個物件,從皇后早上喝粥時的碗到她臥房裡的每一件擺設用品,再到她拎出來的香爐子。
容雪催促了一次見她不慌不忙,也就隨她去了,反正到時候若是時辰到了,她查不到兇手,那自己就用她保住皇后娘娘的龍胎來向皇上求情,讓他酌情處理。
而一邊和燕成並排而坐的容鈺卻也始終悠閒的喝着宮女端上來的茶,不見絲毫擔心,似乎對納蘭云溪十分放心,料定他能在約定的時間內找到兇手似的,他在一邊只是幫她掠陣而已,也不開腔幫她說話。
容雪見這樣的情形,也才慢慢的放下心來,既然自家弟弟都不心急,她急個什麼勁兒啊,還是先看看再說,如今不是還沒到時辰麼?
而當納蘭云溪將那香爐子拿出來讓皇帝找識香高手前來,又叫樑嬤嬤去叫皇后宮裡伺候的宮人之後,容雪才放下心來,暗道,還好,離規定的時間應該還有差不多一個時辰,現在她就心中確定了兇手的話,那時間應該是夠了。
納蘭云溪擡眼看了一旁坐着的容鈺,見他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一刻也沒有離開,眼神中一直蘊着暖意,不由得心中底氣更加足了。
她現在好像已經越來越習慣容鈺了,就像如今,他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什麼都不錯,她便覺得安心了,她對他的依賴感和適應程度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麼?
樑嬤嬤進去沒多久,就帶出來十幾個宮女嬤嬤,都是皇后宮平日裡伺候的宮人,那些宮人自然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麼事,卻不知道將她們帶進來做什麼,不過一進來看到滿殿都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貴人,立即便跪了下去,朝皇帝行禮。
皇帝也一直在皇后宮中坐鎮等着納蘭云溪找到兇手,其實他對於這些後宮爭鬥的伎倆是心中有數的,不過他和皇后的分工素來明確,一般情況下是不插手後宮事物的。
立了皇后就是要她掌管處理後宮的這一羣女人的,若是這些事都要他這個一國之君來親自處理的話,那他還不得被分成幾半?
所以,今日之事他心裡明知睿貴妃是被陷害,但是若沒有人爲她洗脫冤屈的話,那他也只好讓皇后處置她了,是要將她下獄還是其他的懲罰,他都不會干涉的。
好在皇后還不算太無知,知道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貓膩,沒有藉此機會將睿貴妃剷除,而是讓納蘭云溪將這件事查清楚,無論是不是睿貴妃做的,都要查出證據來,是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將她下獄處置她了,若不是,那也可以找到真正的兇手。
無論怎麼做,皇后都不吃虧,無論平日裡皇后和睿貴妃是和還是不和,這一次的事件總會緩和二人之間的關係,而且,皇上心裡終究是不願睿貴妃吃罪下獄的。
放眼整個後宮之中,長得如此像前皇后秦玉蓉的女子只有這位北齊送進宮的睿貴妃了,這一年來,他對她算不上寵愛,也不經常到她的宮殿裡去,偶爾去一次,也只是聽她彈曲唱歌,只在她的宮中坐一坐便離開了,對於一個長得如此像秦玉蓉的女子,他從心裡不願意強迫她或者褻瀆她。
他想讓她心甘情願的服侍他,侍奉他,而且雖然明着別人也看不出來他對她有多寵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是緊張睿貴妃的,而這種緊張還是因爲愛屋及屋的心裡,因爲她長得像秦玉蓉,頂着一張和她相似的面孔,所以他纔不願意她就這樣成爲後宮爭鬥的犧牲品。
他在意一切與秦玉蓉相似的東西,雖然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秦玉蓉,但只要是和她相似的,或者是有關的,他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護着些,做起決定來也優柔寡斷些,都說帝王無情,可帝王一旦動了情,那便是毀天滅地的感情。
對於自己的同門師妹秦玉蓉,他是深刻於骨髓中的愛戀,是求而不得的心碎與傷痛,這些年他對她的容貌幾乎都記憶不清了,卻仍然記得他和她之間曾經的點點滴滴,無論是令他傷心的,難堪的,稍微喜悅的,每一樣記憶和情緒他都刻骨銘心。
秦玉蓉是他這一生唯一的軟肋,即使她已經芳魂永逝,再也不得見之天顏,但她仍然是唯一能夠影響他做出決定的軟肋。
所以,睿貴妃沒有立即就被下獄定罪,而關係着東陵國運的鳳星納蘭云溪如今也還好端端的活着,這一切都是源於她。
皇帝看着睿貴妃和納蘭云溪,二人都和秦玉蓉有關係,一個是她的女兒,一個是他的妃子,而睿貴妃是氣質上更像秦玉蓉,納蘭云溪是長相和年輕時的她十分相似,這也是他一見納蘭云溪便立即就斷定她是秦玉蓉的女兒的原因。
秦玉蓉的五官已經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裡,而納蘭云溪的五官和她十之八九的相似,所不同的是納蘭云溪是靈動鮮活的氣質,而秦玉蓉是飄渺如煙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氣質,光論性子的話,納蘭云溪和秦玉蓉是不像的。
他看着兒女又想起了秦玉蓉,想了半晌後,纔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跪在身前行禮的一衆皇后宮宮女,擺了擺手道:“平身,你們都好好配合國師夫人的問話,聽見了麼?”
“是,奴婢遵旨。”
那些宮女嬤嬤們忙齊齊應了一聲,便站起來,垂着頭等着納蘭云溪問話。
納蘭云溪此時已經心中有數,看了一眼衆宮女後,問道:“皇后娘娘宮裡是誰負責香爐的?每日領香,燃香的是誰?”
衆位宮女都低着頭,過了一會兒,一個身着一件粉色宮裝的宮女才站了出來,身子微微有些顫抖着道:
“夫人,是奴婢,奴婢一直負責娘娘宮裡香爐使用的事物。”
“恩,那你今兒一早給皇后娘娘香爐裡薰的是什麼香?”
“回夫人,是蘇合香,這是皇后娘娘喜歡的香,每天早上起來後必然會薰一爐子,奴婢到皇后宮中已經有三年了,皇后娘娘的這一習慣從未改變過。”
那宮女並不明白納蘭云溪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實話實說的回答道。
“那這蘇合香領用也是你負責的?”
“不,領東西都是娘娘的貼身宮女雪竹姐姐負責的,這香是前兩日雪竹姐姐才新領回來的。”
那宮女搖了搖頭說道。
“那今早那血燕粥又是誰伺候皇后娘娘喝的?”
納蘭云溪聽了那宮女的回答後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其他宮女問道。
又一個宮女走了出來說道:“回娘娘,是奴婢,今早睿貴妃將血燕粥送來後,奴婢見那粥還有些熱,便放在桌子上涼了一會兒,才端給皇后娘娘喝的。”
“那粥是熱的?怎麼會?貴妃娘娘既然親自燉了血燕粥給皇后娘娘喝,一定是涼好了纔會端給她的,怎麼可能端給她熱粥?”
納蘭云溪眉毛一挑,看着那宮女問道。
“這……當時粥確實有些熱,奴婢端着像是剛熬好的,所以才放在桌子上,還用蒲扇扇着,等涼了後纔給皇后娘娘喝的。”
那宮女見納蘭云溪質疑她,一急之下擡起頭來,看着她急急的說道。
“夫人,當時本宮給皇后娘娘端來粥的時候,的確是已經涼好的,並不是熱粥。”
睿貴妃聞言忙開口向納蘭云溪說道。
“既然睿貴妃說是涼好了的粥,那一定不會錯了,你這奴才怎麼非說是熱粥?”
納蘭云溪眼神一凝,看着那宮女提高聲音喝道。
“夫人,皇上,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當時接過粥的時候確實是熱的,奴婢沒有撒謊啊。”
那宮女聞言見不對勁,似乎納蘭云溪的突破點就在這碗粥的冷熱程度上,忙又跪了下去,神色悽楚的分辨着。
“我如今還沒下最後定論呢,你先不必着急,那粥是誰送到你手裡的,是睿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女麼?”
“不,不是,是雪竹姐姐端進來給奴婢的。”那宮女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人羣中一個宮女聽到納蘭云溪的問話後身子微微一顫,又恢復了鎮定,並不言語。
“哪位是雪竹?”
“是奴婢。”雪竹猶豫了片刻,才站了出來答道。
這時,皇帝派人去傳的識香的宮人也來了,他來了之後也先向皇帝跪下行禮。
“孫太醫,你對宮裡的各種香料頗有研究,今兒皇后宮發生了一件事,她差點被人陷害流產,現在朕要找出真兇,待會兒你便好好回答國師夫人的問話便了。”
“是,皇上,微臣遵命。”
那被叫做孫太醫的應了一聲,便站起來走到納蘭云溪的方向,等着她問話。
“孫太醫,你先看看着香爐裡的香灰都是些什麼成分?”
納蘭云溪將先前那香爐子一直拎在手中,此時見孫太醫來了,才交給他,讓他親自分析。
“是,夫人。”孫太醫答應了一聲,將香爐子接了過來,然後倒出裡面的香灰,仔細的分析起來。
此時衆人還是雲裡霧裡的,見納蘭云溪只是問了皇后宮裡伺候的幾個宮女,不由得都納悶,也不知她到底確定了兇手沒有,光聽她問的這幾句話,也聽不出什麼來,難道誰給皇后端了粥,誰便是兇手麼?
過了半晌,孫太醫已經分析完畢,他擡起頭看着納蘭云溪道:“夫人,這是蘇合香,制香方法也和普通的蘇合香製法差不多,只不過,這一爐蘇合香中卻加入了麝香的成分,麝香是製成蘇合香的其中一種香料,但是,因爲麝香容易使孕婦流產滑胎,所以宮裡御用的蘇合香是禁止加入麝香的,而這一爐蘇合香表面看起來沒什麼,但仔細分析之下卻還有麝香的成分。”
孫太醫說完之後皺着眉頭沉吟了片刻道:“而且,這麝香的比例還很大,麝香的香氣混合在蘇合香中除非似是制香高手,否則即使是經常使用的人也難以分辨出來的。”
孫太醫這話一出,衆人頓時明白了納蘭云溪說要讓識香高手來的意思了,原來是這樣,這下孫太醫這麼一說,衆人便都明白了,原來納蘭云溪的用意是這樣,皇后流產看來是和這麝香有關了。
宮裡的人就算別的不知道,對於這麝香向來是敬而遠之的,因爲誰都知道這東西會導致流產滑胎,所以麝香纔會成爲宮裡禁止使用的東西,在這最重視皇家子嗣的後宮,是絕對不允許一切影響妃嬪們生育的東西存在的。
既然這個問題知道了,那接下就該問了,這混合着麝香的蘇合香是從哪裡來的?衆人此時的心情都緊張起來,她們聽着覺得撲朔迷離,覺得兇手很難查找,但納蘭云溪心中已經有了案情的基本脈絡。
她聽了孫太醫的話之後又將皇后喝剩下的小半碗血燕粥遞給他讓他繼續查看。
孫太醫看了半晌後,額頭上微微滲出一層薄汗,小心的看了納蘭云溪一眼道:“素聞國師夫人對醫術一道也有很高的造詣,不知國師夫人可看出這碗的外面有什麼東西麼?”
“孫太醫過獎了,我不過就是會些劍走偏鋒的醫術而已,比起正宗的中醫我還尚有欠缺,不值得一提,我也看過這碗了,這碗的外面塗了一層秘製的藏紅花粉,看起來和碗的顏色差不多,我中醫方面的理論知之甚少,不知孫太醫是否也看出來了?”
納蘭云溪將自己的發現緩緩的說了出來。
“夫人高見,這碗外面確實塗了一層藏紅花粉,這藏紅花粉是活血良藥,來之不易,聽說只有北疆纔有這樣的藥物,只不過,這藏紅花和血燕粥一起食用,便是致使孕婦流產的劇毒藥物,接觸之人立即便會有輕微出血跡象,輕則流產滑胎,重則還會一屍兩命。”
孫太醫戰戰兢兢的將這一番話說了出來,此時衆人一聽,頓時都明白了過來,原來皇后流產這件事看似簡單,實則是一個策劃精細的巨大陰謀。
“恩,孫太醫所言極是。”
納蘭云溪點了點頭之後,然後看向先前叫雪竹的宮女,又轉頭朝皇上道:“陛下,想必您此時心裡也有了猜測,皇后娘娘流產之事並不是偶然事件,也不是睿貴妃下毒所害,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而這陰謀的主要執行者,便是皇后娘娘宮裡的這個奴婢雪竹。”
她伸手一指先前已經被她叫出來的那宮女,然後肯定的說道。
雪竹見納蘭云溪指着她,忙跪了下去,口中大叫:“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沒有陷害皇后娘娘,奴婢是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怎麼會做陷害皇后娘娘之事呢?還望皇上明察。”
那宮女大哭喊冤,皇帝看了一眼沒說話,然後轉向納蘭云溪道:“既然國師夫人找出了兇手,那便說說這件事的詳細情形吧,也拿出證據來,好讓這宮女認罪,也洗脫睿貴妃的嫌疑。”
“是。”
納蘭云溪答應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在場的衆人,才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娘娘懷孕之事連她自己都沒有確定,睿貴妃娘娘又怎麼會知道她懷了身孕,而且又明目張膽的送血燕粥,在粥中下毒令她流產?這是第一個說不通的地方,而可以從皇后娘娘的日常生活起居以及飲食反應中觀察並確定她懷孕的人,必然是她身邊貼身伺候之人。”
她看了一眼雪竹道:“雪竹是皇后娘娘身邊貼身伺候的宮女,而且她年紀也不小了,必然知道婦人懷孕時的反應,她可以觀察出這樣的事,先前那喂皇后娘娘喝粥的宮女說血燕粥有些燙,她放在桌子上等涼了之後才端給娘娘喝,那是因爲那粥和睿貴妃送去的粥根本就不是一碗。”
“雪竹必然是探聽到了睿貴妃親自給皇后娘娘熬粥,但若睿貴妃不經手她人,那她便無從下手,而她要在碗上塗上秘製的藏紅花葯粉,就必然需要時間,所以,她在探聽到睿貴妃熬了血燕粥之後,她也又偷偷的熬了一碗,等睿貴妃將粥送來之後,她便用自己熬的粥替換掉了睿貴妃的粥,當然,她的粥碗上是塗了藥粉的。”
先前不知道喂皇后喝粥的宮女叫什麼名字,納蘭云溪特意問過之後才知道她叫紫瑤。
“那藏紅花葯粉先塗在碗上後不會立即就牢牢的粘在碗上,當她將熱粥倒入之後,一熱一冷之間,那藥粉便牢牢地吸附在碗上了,她的時間並不多,所以她換了粥之後便將碗端給紫瑤,叫她喂皇后娘娘吃粥,紫瑤發現粥很燙,自然會等涼了之後纔會給皇后食用,這便將她自己摘除乾淨了,可是,她終究還是疏忽了,她並沒有想到,睿貴妃並不是一熬好粥便端了來,而是晾涼之後才端來的。”
“皇后娘娘說她先前只是猜測,卻不確定自己是否有了身孕,而這藏紅花遇到血燕窩,最是活血通筋的良藥,但對於孕婦來說,便是催命的毒藥,所以,銀針並沒有試出來那血燕粥是有毒的,而且,還有這蘇合香裡混合着麝香的成分,皇后娘娘今兒能保住胎兒實是奇蹟。”
納蘭云溪將整件事情連起來說了一遍,案情邊簡單多了,她說完後才從自己一直拿着的一個布袋子中翻出來一隻碗,那碗裡還有殘留着的粥的痕跡。
“這隻碗便是睿貴妃端來的那碗血燕粥,這碗和雪竹替換過的碗基本上分別不出來什麼,碗裡的粥已經被她倒掉了,就在皇后內殿的窗戶根底下,已經用泥土埋了起來,那粥都在這袋子裡。”
納蘭云溪拍了拍自己的布袋子,然後看着雪竹冷冷一笑道:“自然,確定她是兇手最有利的證據是她的鞋面上濺上的粥和鞋底上不小心踩上的混着粥的泥土,香墜,將雪竹的兩隻鞋子脫下來,一檢查便知。”
納蘭云溪朝跟着容雪的香墜喝了一聲,然後又變戲法似的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手一抖展了開來。那紙上赫然拓着兩隻鞋印。
香墜答應了一聲,然後走過去和紫瑤一把架住雪竹,將她的鞋子脫了下來,雪竹此時哪裡還有方纔的鎮定,她頓時磕頭如搗蒜朝皇帝磕了起了頭,口中說道:“皇上,饒命啊,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是國師夫人陷害奴婢,奴婢是皇后宮中的大宮女,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
香墜和紫瑤已經將雪竹的鞋子拿過去讓納蘭云溪對比,一對比之下,發現還真的如她所說那般,不僅鞋面上有粥的痕跡,鞋底上還站着泥土,此時雖然幹了,但偶爾還能看見一些燕窩粘在上面。
而且香墜已經上道的將雪竹的鞋子放在納蘭云溪拓下來的鞋印上一對比,剛好吻合,這下,殿裡的衆人頓時都相信了,他們齊齊嘆氣,暗道這宮女作死,居然敢暗害皇后娘娘。
“是啊,你說的很對,你一個宮女,爲什麼要暗害皇后娘娘呢?這個我大約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納蘭云溪說着又從懷裡摸索了一陣,拿出一件事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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