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真假公主對峙
楚秋歌雖然身負重傷,但她之前在大堯的時候便和容國公幾乎平分大堯,凡事都會給容國公提出建設性建議,雖然自己不出面,卻隱身於容國公身後,且她在大堯素來端莊柔順,在朝中也很得人心,所以她說出這話之後雖然百官一片譁然,但大多數人心中也信了她。
容鈺在馬車中聽到她的話之後擱在大腿上的手一抖,擡手便掀開簾子想要飛出去,卻被納蘭云溪一把拉住了。
“夫君,你做什麼,現在還不到時候,等秋白和孫子越的軍隊來了再說,且先讓她逞一會兒口舌之快。”
納蘭云溪知道自知道容國公投敵叛國的真相之後,容鈺的心裡便深深的懊悔着,他們父子自幼在他還不太知事的時候分離,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面,而他因爲心裡對他有所怨恨所以自他進京之後也從不和他接觸,冷言冷語的,父子二人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等他得知真相的時候容國公已經重傷將死,她和容雪明白容國公的苦心之後哪能不後悔?恐怕現在他心裡已經有了心結,所以聽到楚秋歌如此污衊容國公之後一向隱忍持重的他才動了怒想要現在就衝出去。
“這賤人,害死我母親,禍害我和姐姐,如今又將我父親害死,她是大堯是容家的罪人,居然還敢如此污衊父親,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容鈺在納蘭云溪的安撫下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只是他的臉色瞬間清寒如雪,臉上猶如結了一層冰霜,緊緊的握着拳頭低低的喝道。
“她死是必須的,但不能讓她悄悄的死,要讓她當着大堯人的面謝罪,要等我們控制大堯之後,當着大堯臣民的面親手處決她。”
納蘭云溪拽着他的衣袖恨恨的說道。
臺下百官在最先的震驚過後,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大多是搖頭嘆息無限惋惜的,雖然容靖當年帶兵投降了東陵,但他在大堯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爲恢復大堯國力勞心勞力,勞苦功高,朝中大臣雖有鄙視他當年行爲的,但這些年對他的反對之聲也日益減少,大多對他還是很敬服的,若拋開朝堂政治不說,但從百姓生活來說,他這些年所做的和當年也能功過相抵了。
只不過容國公在大堯當權的時候脾氣還算不錯的,並不經常和大臣疾言厲色的爭辯什麼,怎麼會和東陵皇帝一言不合就刺殺他?這事情聽起來多少有點不合情理,但他和東陵皇帝雙雙身死,又不得不讓人相信。
“夫人,你是說,國公居然會刺殺東陵皇上?他究竟爲什麼要進行刺殺?還請夫人告知,國公在大堯行宮與百官議事,很少疾言厲色或者發怒,怎麼可能在東陵京城和皇上起衝突?”
百官議論了半晌,王丞相才大着膽子開口追問道。
畢竟容國公身死,雖然有大堯公主迴歸繼續接管大堯,但他掌管大堯數十年,除了當年他投敵叛國之事令人所不齒,他在大堯的政績是有目共睹的,大多數官員對他是從心裡敬服的,而且官員們也知道當年即使容國公不率兵投降,三國聯軍也遲早會全部佔領大堯,但京城中的數萬百姓和當時抵抗的軍隊一定會被三國誅殺,造成更大的傷亡。
所以當年他投降之事從客觀方面來說其實還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這也是東陵令他駐守管理大堯,大堯京城的臣民大多數能臣服的主要原因,只有少數頑固派和死忠派如秋家和容國公勢不兩立,百姓之中容國公還是頗有聲望的,畢竟百姓不關心誰來統領大堯,他們只要有安寧的日子過就行了。
只是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一旦背上了投敵叛國的罪名,那他的一生都擺脫不了這個罪名了,就算如今他是爲了刺殺皇帝身死,但在日後的歷史潮流中他也始終是大堯的叛臣一名。
“百花盛會之後,皇上命國公常駐東陵京城,命公主迴歸接管大堯,可國公不願,當面頂撞皇上,皇上訓斥了他幾句,他便一怒之下趁人不備刺殺了皇上。”
楚秋歌並沒有細說,只是揀重要的話說了幾句,表明他不願公主回國接管大堯,惱羞成怒同時野心勃勃的想要自己永遠統治大堯的意思暗示性的說了出來。
“什麼?皇上要國公從此留在東陵再不回來?”
王丞相吃驚的問道。
這就難怪他會惱羞成怒刺殺皇上了,他在大堯待了一輩子,就算是投降東陵後也一直駐守大堯,爲了大堯兢兢業業,他應該對大堯的感情很深厚,按正常情況來說,就算是公主歸來,那也應該讓容國公輔佐她這才更加合情合理,沒有人比容國公更加了解大堯的內政,爲何要他長此以往的留在東陵?
“是的,國公就是因爲聽了這個命令一時氣怒,心中激憤所以才最終行刺,皇上當時也並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行刺,所以才中招,重傷不治,回宮後拖延了一兩日便駕崩,犯下如此重罪,新皇登基後卻沒有處置容家的其他人,還讓公主名正言順的回來接管大堯,這是東陵皇帝陛下對我大堯的恩典。”
楚秋歌巧舌如簧,將容國公刺殺景宣帝說成了大逆不道,將大堯公主歸國說成是東陵新皇的恩賜,無非就是要讓大堯行宮百官服從公主,且永遠臣服東陵。
“哎,沒想到國公此去參加百花盛會居然會命喪東陵,這是我大堯的損失啊。”
“是啊……”
“是啊……”
朝中大臣紛紛搖頭嘆息着。
王丞相也是容國公的心腹大臣,容國公離開的時候便吩咐過他,倘若自己這次去了東陵不能回來,便讓他輔佐新來的主子,總之,一切要以大堯百姓的生存和大堯的國力爲重,而且容國公似乎早就料到了皇帝不會再讓他回來,臨走的時候已經給王丞相安排好了身後之事,只是沒說他和秋寒之間的事,如今他果然身死,王丞相心裡卻並不信楚秋歌的說辭,只是覺得心寒。
但是容國公臨去前吩咐過他一定要輔佐新主,楚秋歌又說的有板有眼,他只好按捺不動,等着看公主會如何宣誓,是要永遠的臣服東陵,還是要讓大堯發展強大,終有一日可以與其他國家抗衡。
“王丞相,現在便讓公主上臺和我大堯的臣民見個面吧,這麼多年,我大堯終於等到了皇家正統血脈的歸來,本夫人相信,在公主的治下,大堯會更加的繁榮富庶。”
楚秋歌好不容易等到百官的議論聲終於停下來後,纔有些急切的吩咐道。
“是,臣領命。”王丞相應了一聲,便讓人扶着假公主慢慢走上高臺。
假公主此時臉上戴着面紗,這是大堯的習俗,一般大家小姐們出門上街都會罩上面紗,假公主已經等了多時,好不容易等楚秋歌說完了話,終於一步一步身姿搖曳的走上了高臺。
大堯被東陵轄制數十年,雖然民衆已經漸漸習慣了其的統治,但自古以來的忠君思想和等級制度已經根深蒂固,對於皇室血脈迴歸重新統治大堯,他們心裡還是很激動興奮的。
等她上了高臺,往那兒一站,還沒開口說話人羣中便響起了歡呼聲和掌聲,擠在外面的百姓見公主上了臺,紛紛向高臺前擠了過去,方纔那侍衛統領忙讓侍衛們維持秩序,不讓百姓擠進來。
假公主今日穿着一身大紅色宮裝,頭戴鳳冠,身材高挑婀娜,她上了臺之後,先舉起雙手來安撫臺下的臣民,讓他們安靜。
看到她的手勢,百姓還是忍不住心中激動與喜悅,大概是亡國奴做的時間太長了,所以好不容易正主歸來,都忍不住想要一抒胸中的悶氣,歡呼之聲久久停不下來。
半晌之後,人羣中的歡呼聲終於慢慢的停了下來,假公主右手一擡,放在耳後,輕輕的揭下了面紗,如今站在高臺上和大堯的臣民見面,她就必須要以真容示人,否則誰知道站在上面的是誰?
自從東陵昭告天下大堯公主的身份,她的畫像早就在各國傳了開來,這也是各國當權者都要了解的機密,畢竟大堯公主是一國之主,她的身份容貌對於其他國家都是很重要的,所以,納蘭云溪的畫像大堯百官也早就見過了,這樣也可以確認她的身份。
納蘭云溪和容鈺坐在馬車裡看着高臺上的假公主將手伸向耳後,她忍不住憤憤的道:“她怎麼還敢揭開面紗?難道不怕自己的容貌暴露了她的身份麼?大堯百官不會那麼無能,連我的畫像都沒見過吧。”
容鈺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娘子,你以爲燕翎既然敢派他們來,會不做這些表面的功夫麼?她必然會易容成你的樣子,也許連原本的聲音都會做改變,她們既然敢來便做了完全的準備,甚至可能不怕我們戳穿她們,我們只要判斷出是誰裝扮成你的樣子就好了。”
他的話剛落,假公主已經揭開了面紗,納蘭云溪一看臺上那女子的面容,果然和她一模一樣,幾乎分毫不差,雖然離得有點遠,但那女子不僅容貌和她相似,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將她模仿的惟妙惟肖,百姓的聲音逐漸低下來之後,只聽她已經朱脣輕啓開了口。
“大堯的臣民們,本宮,便是東陵侯府的三小姐納蘭云溪,自從東陵皇帝陛下知道本宮的身份之後,不僅沒有對本宮趕盡殺絕,還厚待於我,在百花宴上將本宮的真實身份昭告天下,並承諾將大堯歸還,讓本宮自行指派人駐守管理大堯……
本宮權衡利弊之後,想到自己從未到過大堯,對大堯內政一竅不通,對大堯民生半點不瞭解,所以便想仍指派國公回大堯繼續駐守,可是,還沒等本宮將這個決定告訴皇上,國公便在皇上召他議事之時突然發難刺殺了皇上……
之後,皇上重傷不治,本宮深感罪孽深重,入宮請罪,本想一死以保護大堯本土不被牽連而遭到東陵鐵蹄的報復踐踏,可是,新皇登基後居然赦免了本宮之罪,還對國公的家人也予以寬恕,只讓他一人抵罪,並令本宮親自迴歸大堯接管大堯的一切政務,本宮再三考慮之下,感謝東陵新皇的天恩,也毅然接下了此重任……
本宮這次回國只願大堯臣民不再如一盤散沙朝中結黨營私,軍權割據,只想讓大堯從此重新發展強大,成爲天聖大陸上的一大強國,再也不受別國傾軋,請大堯的臣民相信本宮,監督本宮,本宮定會爲了大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此事一切均有國公夫人爲本宮作證,本宮絕不違此誓。”
“好……”
“公主千歲……”
“公主千歲……”
她的話說完後人羣中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歡呼聲和掌聲,假公主義正言辭又冠冕堂皇的一番大義凜然的話瞬間點燃了臺下臣民的熱情,雖然這些年他們依附着東陵生活,在容國公的精心治理下日子又一天天的好過起來,但他們身上畢竟揹負着的是亡國奴的稱號。
如今大堯公主歸來,這是真正的皇家正主,只要她在,相信在她的帶領下假以時日,必然會脫離東陵,重新成爲一個獨立的國家,這是他們內心深處所期盼的,而大公主的這番話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卻也有些模凌兩可的意思,看來日後還是有可能獨立的。
只是,王丞相聽了這話卻微微皺了下眉頭,公主的這番話其實說的有些冠冕堂皇,模凌兩可,言語之間都是對東陵皇帝的敬仰與臣服,難道她真的可以不顧父母之仇,就這般永遠依附着東陵麼?
“衆卿請起。”假公主見臺下的臣民歡呼起來,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然後又讓跪在臺下的大堯百官起身,看來這第一關算是過了。
“謝公主殿下。”百官齊齊開口,聲如洪鐘,之後紛紛站了起來,臉上神色卻各不相同,只是他們都垂着頭不讓人看出自己的神色來。
王丞相從侍衛的手中接過一個盒子來,緩緩的走向高臺,盒子裡是皇帝玉璽和王冠,大堯破國後,景宣帝並沒有收回玉璽,而是將這玉璽就地給了容國公,仍用這個作爲最高統治者的印信,所以此時他要將玉璽王冠交給公主,也就算完成了主要的交接儀式了。
“公主殿下,聽說當年秦皇后有一件貼身之物黑色碧璽手鐲,此物頗有靈性,可隨着手腕的大小而變化,一旦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戴上之後便終身不能取下來,民女對秦皇后甚是孺慕,一直不曾親眼所見這鐲子,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讓臣民們開開眼?”
正在這時,一直跪在百官身後的蘭婷碧突然語聲清脆的當着衆人的面問了起來,她語氣中還有些嬌羞可愛,又有些激動祈盼,她話音一落,百姓們聽到居然還有這個東西,忙也隨身附和起來。
“不知這位小姑娘是從何得知公主有此物的?”
王丞相站在高臺上正準備交給公主玉璽,卻被蘭婷碧這一聲打斷,他不由好奇的詢問道。
即使秦皇后有這手鐲,那她一個鄉野丫頭是怎麼知道的?
“丞相大人難道不知道麼?民女聽姐夫衙門裡的官差說過,說東陵昭告天下公主的身份之時,就是憑着公主的手鐲才確認她的身份的,這消息想必也早就傳回大堯了吧,你們若是不知道這事,只能說明你們絲毫不關心公主。”
蘭婷碧一臉天真的當着大庭廣衆之下聲音清脆洪亮的將侃侃而談,雖然顧臣希一直在她身邊拉着她的衣袖,但仍然擋不住她將這話說了出來。
王丞相一臉尷尬,點了點頭道:“我們當然知道。”
說完後便看向了公主,意思是要她當着衆人的面出示秦皇后傳下來的手鐲。
只見假公主神色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舉起雪白的手掌,宮裝的袖子擼了上去,露出寬袖下的一段皓白玉腕,腕間一隻黑色的鐲子不大不小剛好貼着她的手腕戴着,這下確認無疑,高臺下的百姓紛紛跪了下去,口中叫道:“公主千歲,公主千歲。”
因爲此時大堯還是東陵的屬國,自然不能呼她萬歲,只能喊千歲了,但這下她的身份更加確定了,所以百姓的聲音亮如洪鐘,如雷貫耳。
“哼,果然下了真功夫,居然連這個都準備了,不知道秋白和孫子越到了沒有。”
納蘭云溪坐在馬車裡哼哼唧唧的,見那假公主在臺上如此風光,心中頓時有些冒火,說不清是嫉妒還是什麼,總之別人頂着她的名字站在高臺上接受衆人禮拜,她怎麼都不舒服。
“娘子稍安勿躁,今日這場仗是一場硬仗,這女子必然是和你非常熟悉之人,否則不會將你的言行舉止也模仿得如此相似,我們要揭穿她恐怕還得花一些功夫。”
容鈺輕輕安撫着納蘭云溪,公孫錦和公孫婉兒還有落日族的護衛也在臺下,他們都要聽他們的命令行事,待會等孫子越一到,他們便可以上臺了。
“大堯子民都請起來,本宮說過的話一定會算數,一定會帶領大家再次走向輝煌……”
假公主雙手微擡,讓跪下去山呼公主千歲的百姓起身,這才又重新轉過身,準備接受玉璽和王冠。
“公主,微臣今日便將代表大堯行宮最高權力之物交給公主,拿着這兩件東西,今日之後公主便是大堯行宮的新主子,臣等必誓死追隨。”
王丞相將盒子再次舉了起來,雙手聚過頭頂,恭敬的將盒子奉送給公主。
假公主微微笑着,矜持有禮,並沒表現出急切喜悅,點了點頭伸出手,準備將盒子接過來。
“慢着……”
就在這時,又有一道聲音響了起來,有人再次打斷了這交接儀式,這回假公主頓時有些發怒,只差一點,她就可以拿到代表最高權力的玉璽和王冠了,可是這授權儀式屢次被打斷,她也漸漸的沒了耐心。
她一扭頭眉目冷冽的看了一眼聲音來源之地,卻發現高臺之有一人騎着馬越過百姓,從中衝出一條路來,又越過層層侍衛,手中捧着一份詔書急速而來。
“孫將軍……”孫子越騎着馬衝到高臺下,便下了馬,見馬繮隨意扔給一個侍衛,然後捧着詔書進了百官陣營,走到百官最前面,楚秋歌站立着的地方,並沒有上高臺。
孫子越是容國公的心腹之臣,大堯百官都心知肚明,衆人見他急速而來手中還捧着詔書,便齊齊開口叫了一聲。
“孫將軍,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王丞相站在高臺上,看着風塵僕僕的孫子越,皺着眉問道。
本來孫子越是容國公的心腹之臣,今日迎接大堯公主回國,他本應該在的,可是,幾日前他突然秘密離開京城,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衆人也來不及派人尋找,只好先將公主迎接回國,沒想到正在此時他卻又突然回來了。
“丞相大人,這裡有國公生前所寫的親筆詔書,還請丞相先宣讀了這詔書再做決定,玉璽和王冠交接儀式,可稍後再進行。”
孫子越看了一眼楚秋歌,然後將詔書遞給一旁伺候的宮人,讓那宮人上前遞給王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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