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相見

040 相見

幽州城下了宵禁令,禁止百姓晚上外出,其實這個消息已經迅速蔓延到了大堯的各個郡縣州城,即使不下令,也基本上不到晚上,百姓就閉門不出了。

納蘭云溪一行人到了幽州,因爲是查案而來,也並未驚動當地的官員來迎接,所以她們住進幽州太守府的事只有幽州太守自己知道,連其他官員都沒有驚動。

幽州太守得知御駕親臨,本來開始惶恐得不知該如何應對,但納蘭云溪接見他的時候並沒有平日裡朝堂上的莊嚴肅穆,只是很淡然矜持,她說讓他不必緊張,她是來破獲少女和孩子失蹤案的,所以讓他按照她的吩咐安排就好了,也不必聲張,她來幽州這件事一定要保密。

幽州重建後,這位新上任的太守是王丞相從下面的郡縣提拔上來的,叫曹文遠,是他培養的心腹,也算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的官員,能力也不錯,他上任後響應女皇頒佈的國策,大力發展農業及商業手工業,還未見過納蘭云溪。

如今女皇親臨,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好在納蘭云溪雖爲女皇,卻並沒有身爲王者的那股君臨天下的霸氣和威嚴,而是有種風華內蘊的品格,雖平易近人,卻貴在骨子裡,讓人不敢怠慢,他小心謹慎,一切都按照她的吩咐將她和隨行的人員都安排好了。

曹文遠在得到納蘭云溪的命令後,立即親自帶着府中的侍衛挨家挨戶去排查,終於在月圓夜之前,將城內符合納蘭云溪列出的條件的女子和男孩都帶到了太守府交給了她。

“陛下,城裡共有四個陰年陰月生的未出閣少女和兩個陽年陽月的生的男孩,微臣已經將他們都帶來了,都在這兒了。”

曹文遠說着命侍衛帶進來四個女子和兩個男孩,幾人進來後便齊齊跪了下去,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納蘭云溪,都是幽州城裡百姓人家的女子和小孩,她們也知道近來大堯發生的這案子了,所以一跪下也不說話,腰一彎就磕頭。

“好了好了,起來吧,你們別害怕,我會好好保護你們的,你們一定不會有事的,今晚你們就住在太守府吧,我會派人去你們的家中隨時告知你們的爹孃你們安全與否的。”

納蘭云溪見幾個少女和孩子都戰戰兢兢的,顯然不僅是因爲兇案害怕,見了她們也是害怕的,所以也不和她們多說,讓她們起來後便叫流觴親自帶着她們去了曹文遠安排的房間住下了。

她們幾人住的地方就在納蘭云溪等人歇腳的院子裡,納蘭云溪住着主房,幾個女子和孩子住在西廂房,因爲不知道兇手什麼時候會來,所以幾人下午早早的就用了膳,先休息了一陣,坐等晚上守夜。

納蘭云溪身懷有孕,所以何嬤嬤跟着她就是爲了要伺候她的膳食,她和秋瓷學了包混沌,晚上給她做了一碗混沌和幾個精緻的小菜,這個很合她的胃口。

最近的胃口全變了,以前喜歡吃的東西現在全部一口都不想吃了,碰到想吃的東西一天吃十次都不覺得厭煩,自從秋瓷給她做了一次這混沌之後,這幾天每天他都得吃一兩次,孕婦的口味果然和正常人不同。

而且這幾天她不僅嗜睡、嘔吐,情緒變化大,半點胃口都沒有,她的身體似乎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每天晚上。乳。房都脹痛得她無法安睡,而且一天要上十幾次恭房……

孕婦的一切特徵已經在孕期的一切表現已經在她身上全面開始進行了,這意味着以後她要做什麼事更加的艱難了。

她下午睡得早,一吃完飯都沒消食就睡了,所以醒來得也早,何嬤嬤和流觴是沒有睡得,說是睡覺,其實幾個人當中也只有她睡了一覺,其餘的人既要抓兇手還要保護她,哪裡敢睡?

聽到響動聲,何嬤嬤走了進來,伺候她穿衣裳洗漱,她看了看天色也近黃昏了,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陛下,怎麼了?”何嬤嬤端着銅盆走進來,便聽到她的嘆氣聲。

“嬤嬤,我有了身孕之後,思維也不如以前靈活了,孩子還沒生下來,我便已經傻了,雖然我猜到了兇手今晚會出現在幽州,但我還沒想到他到底要從哪裡下手,我心中還是很不安。”

納蘭云溪在銅盆裡淨了臉和手,又唉聲嘆氣的說道。

“您不是命曹大人派侍衛將幾個女子和男孩的家人保護起來了麼?無論他先從哪裡下手,他們都會第一時間發現的,也定會及時通知您的。”

何嬤嬤有些詫異的說道。

納蘭云溪來到這裡之後已經和李大人曹大人還有燕回幾人商量之後做了一系列的安排,分別派了侍衛將那幾個女子和男孩的家人全部暗中保護起來,這樣一來,無論兇手先抓哪一個都能及時抓住他。

“不對,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雖然派人將她們的家裡都看起來了,但若是兇手如你般武功高強呢?他們根本不是對手,只是我如今一時間想不起來,要不,若是能具體猜到他會去捉誰,那我們提前去埋伏,便容易抓到他了。”

納蘭云溪搖了搖頭一臉惆悵,正在這時,流觴進來了,說曹大人在外面等待召見,她點了點頭,流觴又出去宣曹文遠。

曹文遠進來時腳步有些急,見了她跪下行禮後急急說道:“陛下,城中富戶唐家還有一位小姐是純陰之體,只是由於她近日出門走親戚,不在城內,所以微臣便沒有將她帶來,方纔侍衛來報說唐家人已經將她接回來了。”

“什麼?純陰之體?”

“是的陛下,唐家人也是因爲這個案子怕她在親戚家出什麼事纔將她接回來的,方纔唐府的管家來報說,他家小姐回來了,請求官府派些侍衛去保護她。”

曹文遠想到方纔唐府管家的話,他如今還等着他回話呢。

“那就是了,那唐府的小姐便是今晚最有可能失蹤的人了,我們今晚就去那裡等她。”

納蘭云溪聽了這件事後,想了想立即就做了決定,反正那幾個少女和孩子的家人也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們的家裡就是一座空房子,就算兇手去了也是撲空,重要的是要保護唐家小姐和太守府裡的這幾人。

“這……要不派人將唐小姐也帶來這裡吧。”

曹文遠支支吾吾的說道,其實唐家人的意思也是想讓官府去人保護她,或者將人送到太守府來,但納蘭云溪皇帝之尊去唐家保護一個富商小姐,他覺得太小題大做了。

“不用,還是我們去吧,這幾個女子和孩子都是秘密接到太守府來的,若是將唐家小姐也接到這兒來,那我們還得單獨派人保護她,還得在唐府也再派人,這樣將人分散開不行。”

納蘭云溪搖了搖頭,然後讓清泉和流觴李大人留在太守府保護這幾個少女和孩子,她親自帶着何嬤嬤和燕回公孫婉兒去唐家。

此時天色也不早了,她一聲令下,衆人便各自行動,流觴清泉留在太守府,她帶着其他幾人去了唐家。

唐家是大戶人家,曹文遠並沒有告訴他們納蘭云溪便是大堯女皇,也沒讓他們前來拜見,只是說他們是來保護唐家小姐的,他們自然感激不盡,什麼事都依着曹文遠了。

到了唐家,納蘭云溪幾人便直接去了唐家小姐的閨房,如今性命攸關之際唐家也顧不上什麼閨名不閨名的了,唐家小姐和納蘭云溪何嬤嬤以及公孫婉兒幾個女子在她的套間臥房,燕回和曹文遠在外面。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一輪明月穿過雲層升到了當空,今晚月朗星稀,月色很好,清冷的月光灑下淡淡的清輝透過窗戶召進了屋子中,將整個屋子都照得亮如白晝,分外妖嬈。

唐家小姐是標準的大家小姐,閨閣女子,一舉一動知書達理,說話輕言輕語,走路邁着小碎步悄無聲息,雖然有納蘭云溪幾人和她在屋子裡,但她還是咬着嘴脣捂着帕子小臉慘白,不時的看着納蘭云溪幾人,但好歹還算矜持,只是靜靜的在榻上坐着。

因爲宵禁,幽州城內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連青樓小綰館這些地方也都關門停業,大街小巷中到處都是靜悄悄的一片,無比的寂靜和蒼涼,偶爾傳來一聲鳥叫還被極快的淹沒在這片死一般的沉寂中。

突然,寂靜的大街上一條人影走街串巷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他不時的停下來查看一番,然後才又起身繼續奔走,而正在這時,一聲似有似無尖細刺耳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和這寂靜街道顯得格格不入。

那聲音飄忽不清,停停歇歇,一會兒如流水般叮咚悅耳,一會兒如滔滔江水洶涌奔流,一會兒又如魔音繞耳久久不去,而這樣的聲音又似乎穿透靈魂而出,只有武功修爲高強的人才能聽得到。

在幽州城內街道上亂竄的顧臣希突然停了下來,仔細凝神傾聽這聲音的來源,此時的他一身夜行黑衣,月光照出了他的容色,眉目冷峻卻有些憔悴,似乎奔波了多日。

他側耳傾聽了半晌後突然冷哼了一聲:“這回看你往哪裡跑。”

雖然他用鐵鏈鎖住了容鈺,但他還是逃了出去,前幾天就跑出來了,雖然燕翎沒有吹奏攝魂曲,但隨着那神魂針在他腦子裡的時間越來越長,造成的傷害也越來越大,頭也越來越疼,每次疼到極致的時候不用攝魂去他就會忍不住發發狂,因爲頭部的疼痛和別處的還不一樣,至於用內力也只能壓制一段時間,到最後還是壓制不住。

而他那日逃出來也是趁着解開鎖鏈吃飯的時候突然頭痛發作,接着他便打翻了飯碗跑了出來,好在這次他早有準備,在他身上灑了“千里香,”一種追蹤的藥粉,又一直緊追不捨才一路追到了這裡。

今日是月圓之夜,此時那聲音響起,他不由得一怔,前兩次的時候他其實也離容鈺不遠,和他相差不到十里,但沒有聽到過任何的聲音,攝魂曲千里傳音,控制人的心神,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但前兩次他沒聽到任何聲音,那就說明吹奏曲子的人離他很遠,而這次,他卻聽到了聲音,那就說明,吹奏曲子的人也在幽州,而且離他也一定不遠。

到了這裡,那“千里香”的氣味基本上已經辨識不清了,顧臣希本來之前就和容鈺說過大堯少女和孩子失蹤的事,此時想到這事,頓時心沉了下去,看來還真的是容鈺乾的了,他凝神細聽了半晌那聲音來源之地,突然身子一轉急速往幽州城外而去。

納蘭云溪幾人提高警惕一瞬不瞬的等着,此時她們所在的屋子裡也未掌燈,所有的人都悄無聲息的等着,唐家小姐本來害怕的不行,但見這麼多人陪着她,也稍微放下心來,眼睛瞪大,一瞬不瞬的看着外面。

“沙沙,沙沙……”暗夜中一陣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唐家小姐一驚,嚇得忍不住抓住身旁丫環的手,那丫環也乖巧伶俐,知道出不得聲,只好緊緊扶着她的手腕,生怕別人從她手中將她搶走似的。

屋子裡的幾人立即心都提了起來,看來兇手也同樣調查過者幽州城裡陰年陰月生的女子和陽年陽月生的男孩,他顯然也是知道唐家小姐是純陰之體,所以她是最有可能被當做目標的人,公孫婉兒和何嬤嬤二人同時守在窗前,門外有燕回和曹文遠,所以基本上行可以放心。

等了半晌,不見有任何動靜,那聲音也聽不到了,幾人才漸漸放下心來,而唐小姐卻一臉羞澀憋得臉色通紅,良久才喃喃的道:“我……我想去茅房。”

“還是別去茅房了,就在屋裡吧,反正我們都是女人,你也不必害怕。”

納蘭云溪扭頭看向她,見她身子都有些抽搐,顯然是憋了很久了,不由得柔聲說道。

“那……那怎麼行?”唐小姐不可置信的看着納蘭云溪,似乎讓她當衆解手比讓她去死更難。

“有什麼不行的,你就讓丫環伺候着在角落裡解手就行了,我們又不看你。”

納蘭云溪心中有些急躁,見她這個節骨眼上了還婆婆媽媽,不由得揮了揮手說道。

隨後丫環便拿了恭桶走了進來,唐小姐不敢違抗納蘭云溪的命令,只好縮在牆角去解手,可解了半晌仍然坐在恭桶上不肯起來,憋得臉色都快發青了。

“你怎麼了?還沒好麼?”納蘭云溪半晌沒聽到動靜,忍不住扭過頭去看了她一眼,卻見那唐小姐還坐在恭桶上。

“我……我……我……實在解不出來。”那唐家小姐快要憋出血了,她自小深受三從四德女戒女訓的薰陶教誨,早就印刻在腦海裡深入骨子裡,哪裡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解手?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解不出來,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憋得什麼似的,卻還是解不出來。

“哎,算了,婉兒,你帶着她去洗漱間裡去解。”

納蘭云溪嘆了口氣,知道再憋下去就要將她憋壞了,便讓公孫婉兒跟着她去這個套間裡的另一間專門洗漱的屋子裡去解。

“不想,有陌生人在身邊,我……還是解不出來。”唐小姐呼吸急促的說道。

“真麻煩,去吧去吧,讓你的丫環陪着你,嬤嬤,你和婉兒先守在洗漱房的門前。”

納蘭云溪煩躁的皺了皺眉頭,擺了擺手吩咐道。

唐小姐聞言如獲大赦,忙讓丫環將恭桶拿進洗漱房裡去,自己也急急走了進去,不多時,納蘭云溪聽到裡面傳來“嘩嘩”的聲音,心中稍安,繼續關注着外面。

一聲悶哼突然響了起來,納蘭云溪瞪大眼睛忙看向窗外,只見一條身影飛快的掠過,如一陣風一般眨眼之間就看不到了,何嬤嬤看得分明,一聲不吭飛身一躍從窗戶便飄了出去,去追那道身影,燕回在外面聽到動靜也身子一躍追了出去。

“表嫂……”公孫婉兒見唐小姐許久不曾出來,想來是憋得狠了,聽到那一聲悶哼立即幾步走到納蘭云溪身邊準備保護她。

“嬤嬤她武功高清,回兒也不弱,應該能追得到,還好那唐小姐沒事。”納蘭云溪+沒出來?”

說到這兒幾步轉回來奔到洗漱房前一把掀開簾子,便見那裡還有唐小姐的身影?

“婉兒,唐小姐被抓走了。”納蘭云溪急忙喊了一聲,幾步走進去就見她的丫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唐小姐卻憑空失蹤了。

公孫婉兒也奔了進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唐小姐能被人抓走,納蘭云溪走到那丫環身邊,執起她的手腕把脈,半晌後才道:“她只是被打昏了。”

二人出去後,卻見何嬤嬤和燕回也一前一後奔了進來,看來二人也沒抓到兇手。

“我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納蘭云溪擡頭看着房頂上破了一個洞,人就是從這裡被抓走的,而唐小姐和她的丫環卻連一聲聲音都沒發出,可見那兇手是早有預謀,先出聲調開她何嬤嬤和燕回,公孫婉兒武功稍差一些,所以纔打昏了她的丫環將唐小姐抓走。

“現在怎麼辦?”公孫婉兒不由有些自責,暗道都怪自己學藝不精,武功不高,才讓唐小姐被抓走了。

“沒事,我在她的身上撒了自己配置的藥粉,她暫時不會有事,我們快追。”

納蘭云溪說着從自己身邊拿過一隻籠子來,籠子裡有一條黑色的小狗,是她特地馴養的,早在這個案子發生的時候,她便配製了藥粉又開始親自馴養這條小狗,就是在等待今日。

“小黑,養兵十幾日,用兵一時,我也養了你十幾天了,天天培養你聞這藥粉的味道,你聞聞看,然後帶着我們去找唐小姐。”

納蘭云溪並不管它是否能聽得懂人話,卻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粉來,放在小狗的鼻讓它聞了聞,那小狗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搖了搖尾巴,舔了舔她的手,撒歡兒似的,聞完藥粉便一轉身往外跑了出去。

納蘭云溪忙帶着幾人緊緊追隨小黑而去,唐家人聽聞唐小姐失蹤,唐家老爺頓時急急來尋曹文遠,曹文遠安撫了他幾句,讓他們安心在府中等待,便跟着納蘭云溪幾人出了唐府,跟着小黑狗一路而來。

那小黑狗是蘭婷碧和公孫錦臨回落日族的時候抱來給她的,說着是顧臣希馴養的小狗,在家裡的時候,顧臣希非常寶貝它,這些日子顧臣希失蹤,這小狗也整日悶悶不樂,她說顧臣希以前破獲了很多大案都是憑着這條小狗,說它的鼻子特別靈敏。

說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蘭婷芝偶爾想起這條小狗,便讓她將它抱來送給她,說不定能幫得上他的忙。

她大喜過望,當即就收了這小狗,開始馴養,這豈止能幫得上忙,有它在絕對能找到兇手,她心中猜測顧臣希靠它的幫助破獲大案,一定是對它做過類似警犬的訓練,這下只要她稍加調。教,一定也能憑着它破獲這樁兇案。

而如今剛好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這小狗的鼻子果然靈敏,在宮裡的時候她專門對它進行集中訓練,將自己研製的這一瓶藥粉給它聞了一次,然後便讓它尋找,無論她將這藥粉藏到哪兒,它都能找得到,差不多能覆蓋方圓五里的地方,真是個靈物。

“表嫂,我嫂子給你的這條小狗真的靠譜麼?雖然狗鼻子是挺靈的,但它真的能找得到人麼?這個還不知道有沒有信鴿靈敏呢。”

公孫婉兒見她居然真的讓這小狗帶路,不由得將信將疑,當初蘭婷碧將這狗狗給納蘭云溪的時候,她就覺得不靠譜,一直嫌棄的叫它小黑,沒想到納蘭云溪卻將它當祖宗似的在宮中精心餵養着,來幽州還特意戴上它,如今讓它帶路,萬一它找不到,那豈不是延誤了救人時間?

“靈敏不靈敏試試就知道了,對麼,小黑?好了,我們快點吧,耽擱的時間長了人就危險了。”

納蘭云溪將小黑帶到唐小姐失蹤的屋子裡轉了一圈,又掏出自己配置的那瓶藥粉放到它的鼻子便讓它聞了聞,然後變拍了拍它的頭,那小黑狗似乎嫌棄公孫婉兒說它不靈敏,咬着尾巴瞅了她一眼,一撒歡兒的就奔了出去。

燕回和何嬤嬤對納蘭云溪卻十分信得過,一直緊緊跟着小黑狗,它總是跑一段路便停下來左右走幾步文文,確定方向後又開始跑,跑得還可快了,它帶着幾人一路奔跑,出了幽州城門,漸漸的到了一片林子外。

這時,只聽一聲尖細嘹亮的笛子聲突然響了起來,只響了一聲後便又沒了聲息,何納蘭云溪豎起手掌停了下來,何嬤嬤見她臉色有些白,卻一路強撐着,忙上前幾步,手掌抵着她的後背給她輸了些真氣。

“姐姐,表兄也來了。”燕回凝神細聽了一會兒,然後扭頭皺着眉對納蘭云溪說道。

“哼,來得好,他不來我也要去找他。”

納蘭云溪暗道他果然還是吹奏了那攝魂曲,控制了容鈺的心神,那方纔抓走唐小姐的人就一定是他了,只有他的武功才能那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將人抓走。

“我們小心,人可能就在附近。”燕回四處張望了一眼,放慢腳步,跟着小黑狗繼續往前走。

“啊哈……”又一聲低低的悶哼響起,納蘭云溪幾人一驚,忙向聲音來源處走去,片刻後伴隨着幾聲隱忍痛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納蘭云溪再也忍不住,幾步朝樹林裡奔過去。

腳底一片濡溼,小黑突然停了下來,納蘭云溪低頭一看,只見地面上幾滴鮮血觸目驚心,似乎是剛落下的,小黑也不叫,蹲在地上看着遠處,似乎在向她說明這就是唐小姐流下的血。

“容鈺,你在哪裡?你給我出來……”納蘭云溪的承受能力早就到了極限,此時見了這鮮血,還有方纔那痛苦隱忍的悶哼,再也按捺不住,站在林子裡邊嘶聲力竭的喊了出來,一邊喊一邊繼續往裡走。

這一片林子很大,林子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巫山山脈,這一片山脈從幽州起,一直綿延到東陵境內的玉靈山,這裡荒草叢生,怪石林立,到處都是懸崖,而且林子中有瘴氣,還有毒霧,所以無論是大堯還是東陵都很少有人來這片山脈中,因爲稍微不慎便會掉落懸崖或者中了瘴氣毒霧而死。

“陛下,我們不能再往裡走了,裡面都是瘴氣毒霧,您的身子恐怕受不了。”

走了幾步,何嬤嬤停下來擡手攔着了她,不讓她再往前走。

“可是,容鈺他就在這片山脈中,方纔分明是他的聲音。”

納蘭云溪說着又叫了起來,“容鈺,你給我出來,否則,我會讓你後悔的。”

林子裡都是她的迴音,她話落後猛然又響起一陣夜梟般的聲音,那聲音沙啞低沉,在這暗夜中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陛下,聲音就在前面,但那裡有瘴氣,說不定還有懸崖,我們不要過去了。”

幾人聽了這聲音,納蘭云溪就要奔過去,何嬤嬤卻死死的拉住了她。

“不行,唐小姐現在可能還活着,而且,兇手絕不是一人,他們還不知道有什麼陰謀,此時我們怎麼能棄之不顧呢?”

“可是我們無法破除瘴氣啊。”何嬤嬤急道。

“對了,雄黃粉可以,我這裡帶着一包辟邪的,你將這包雄黃粉用內力撒向林子,然後放火燒了這片林子。”

納蘭云溪急中生智想到自己身上還是帶着些防身的藥物的,忙掏出一大包雄黃粉來交給何嬤嬤。

何嬤嬤知道她的話錯不了,忙按照她說的,用內力將粉末四散撒到林子裡,然後用火摺子點燃燒了起來。

林子中漸漸煙霧繚繞,而這時候接連不斷的痛呼聲還有孩子的哭泣聲突然響了起來,四下還有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朝這裡涌了過來,這些聲音中還夾雜着一絲淒厲的哭笑聲。

“捂住鼻子,我們從那邊繞過去。”

納蘭云溪此時哪裡還顧得上管何嬤嬤的勸解,燕回一把將她拉過來負在他身上,當先越過林子繼續往裡而去。

何嬤嬤雖然焦急,卻在聽了這些聲音後也沒法淡定,她給清泉和流觴發了暗號,讓她們快些趕來,自己和公孫婉兒曹文遠也越過林子跟隨而去。

幾人穿過林子之後,見山腳下有一片空地,還有一間小木屋,木屋裡黑漆漆一片,鬼氣森森,方纔那聲音似乎就是從那木屋裡傳出來的。

“快去那木屋。”納蘭云溪不由分說從燕回背上溜了下來,急急朝那裡走去。

突然,她的身子被絆了一下猛的朝前一傾,差點摔倒,幸虧何嬤嬤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她,她頓時低頭朝腳下看去。

只見一具血淋淋的女子屍體躺在腳下,看起來剛死不久,她的臉色紙一般的白,全身乾癟,剛剛被放幹了血……

“被抓走的那些女子和孩子就在木屋裡,快去救她們。”

幾乎是一看到這屍體,納蘭云溪便想到那些失蹤了許久卻一直遍尋不獲的少女和孩子,當初既然只找到一個少女和一個孩子的屍體,那想必還有活口,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只是,這具屍體卻是剛剛被放幹了血液,說明兇手還在這裡,或者說,容鈺現在還沒離開。

何嬤嬤一馬當先一下子飛身而起,朝那木屋中飛了過去,公孫婉兒的武功稍差一些,她護着納蘭云溪在後面慢一步走,燕回也急飛而出,曹文遠不會武功,這一路跟下來早就精疲力竭,但納蘭云溪一個孕婦還鍥而不捨的跟着,他哪裡能落後?

他手中還舉着一根火把,方纔放火薰那瘴氣的時候,他趁機將手中一直拿着的火把也點着,此時也不用在隱藏身份了,他也是剛知道納蘭云溪居然有了身孕,怪不得何嬤嬤會一直緊緊護着她,此時的他對她肅然起敬,舉着火把照着,緊緊跟隨着她和公孫婉兒。

何嬤嬤到了木屋前人還沒落地便擡手一揮,一陣勁風直衝門邊而去,屋門頓時應聲而開。

“國師,國師,你在裡面麼?”何嬤嬤一落地便幾步奔了進去,嘴中還急急的喊着。

一進去,卻見木屋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燕回隨後跟來,看了幾眼,朝何嬤嬤使了個眼色,何嬤嬤會意點了點頭,二人四處搜尋起來。

方纔那陣聲音明明是從這裡傳出來的,怎麼可能什麼蹤跡都沒有呢?

燕回四下搜尋了一陣,見木屋中居然立着一塊小小的屏風,不由得皺了下眉頭,他抽出佩劍破空一揮,一劍將屏風劈成兩半,卻見屏風後面現出一扇門來,那屏風的作用便是擋住那扇門。

“就是這裡了。”燕回沒有立即動作,而是等了一會兒,等納蘭云溪三人進來後,才當先進了小門。

“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這麼一處所在,兇手藏在如此隱秘的地方,怪不得大堯發出海捕令也找不到了。”

納蘭云溪跟在燕回後面也走了進去,裡面的空間卻很大,似乎這個地方已經存在很久了,漸漸的先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哭喊聲,還有悶哼聲,讓人居然感覺到一絲奢靡的聲音。

她突然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了,腦海中無數個奇怪的想法掠過,想要將它們趕出去,卻發現有心無力,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此時,那刺耳尖利的笛子聲也清晰的響了起來,似乎就在耳邊卻又遠在天邊,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涌入了納蘭云溪的腦海。

“姐姐,怎麼了?”燕回見後面沒有了腳步聲,頓時扭過頭來看她,卻見她一臉恐懼又悲憤又氣惱又痛心種種心情萬般無奈全寫在臉上,不知爲何這般猶豫。

“我……我不敢進去。”納蘭云溪平復了半天終於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面對的,不是麼?”

燕回此時卻突然如兄長般的口氣開口說道。

他一把拉住她,幾人又往裡走去,到了盡頭,卻見這裡是一處開闊地,空地上修建着一個方形的池子,而池子的四周又分別立着四個圓形的水缸,那水缸底部深入泥土,和中間的方形池子連在一起。

此時,中間的池子裡一片血紅,底部蔓延着一層血水,鮮紅而刺目,納蘭云溪一見那血水頓時兩眼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啊……”公孫婉兒尖叫了一聲,一把扶住她,口中急道:“表嫂,表嫂……”

納蘭云溪知道此刻不是她暈厥的時候,饒是她有鐵打的心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方纔那少女身體裡的血必然是被放幹在這池子裡了,看着池子的造型,分明是一種邪術,難道燕翎能殘忍到這種程度,施展這樣的邪術?

“容鈺,我最後再說一次,你出來……”

納蘭云溪此時顧不上想燕翎控制容鈺抓走那些少女和孩子是要施行這個巫術,同時讓他犯下重罪,或者還有其他的目的來刺激她,此時她只想見到失蹤已久的容鈺。

這座寬大的密室中左邊和右邊都有一道敞開的小門,左邊突然想起一陣猛烈的恐懼的哭喊聲,而右邊……卻傳來一陣得意的狂笑聲。

此時離得近了,先前得那些聲音都清晰了起來,左邊的哭喊聲中有少女的有孩子的,燕回一飛而起,躍了進去,便看到幾個少女和男孩全身被捆綁着關在一個鐵籠子裡,正壓抑恐懼的哭着,當看到來人是他時,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他們的嘴巴都被封着,所以哭聲只是嗚嗚咽咽,放聲大哭聲音也不高,他目測了一眼,總共十一個,就是說,失蹤的少女和孩子總共十五個,已經有四個被殺死了。

納蘭云溪看了一眼何嬤嬤,何嬤嬤會意,和公孫婉兒燕回幾人走到籠子前將,燕回憤怒之下,直接伸手將那籠子掰開一道可容人通過的縫,之後將她們一一解開繩子,拿掉嘴裡的布巾。

“嗚嗚……”那些少女和孩子在這裡被困多時,一下子被人救了之後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哭泣。

良久之後,才又一個年級稍微大點的女子抽抽噎噎的說道:“今晚……今晚……她說……我們全都得……死。”

而方纔右邊又傳來一陣狂狼的笑聲,納蘭云溪忍不住幾步奔了過去,一腳踏了進去。

只見右邊的石室中卻是一間雅室,裡面有石桌,牀,還有一些女子衣物,那唐家小姐果然在這裡,卻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榻上一人一身破爛的紅衣卻伏身在一個女子身上,正低頭在她的脖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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