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勝雪一怔,眼神閃爍着不敢直視秦政的視線,她沒有想到秦政竟然會懷疑她說的話,半晌才擡頭看了秦政一眼,見無法逃避,這才支支吾吾的道:“臣妾……臣妾是聽到了一些……”
“你是全都聽到了吧!”秦政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道,笑容中帶着些苦澀,轉身看着昏黃的燈光中籠罩着的龍椅,那張他坐了幾年的椅子,現在卻讓他覺得厭煩,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朕爲何也要稱鎮北王秦之翦的母親爲母親?”
“臣妾……”
“若不是你,朕會說因爲自母妃薨逝之後,朕沒有了母親,鎮北王的母親是朕的姨母,又是母妃的雙胞胎妹妹,又養育了朕多年,所以朕纔會有移情作用,喚姨母爲母親,可是你是慕容勝雪,是朕心愛的寧妃,朕不想騙你!”秦政卻沒有等慕容勝雪開口便張口道,轉身緊緊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朕的確是明非師太的兒子,親生的兒子!”
“什麼!!!”慕容勝雪一臉震驚的望着秦政,不敢相信他說的話,可是想想她剛纔所聽到的,又不能不信。
可是秦政是明非師太的兒子,那秦之翦又是誰?明非師太只有一個兒子,與當今皇帝的年齡相仿,兩人只差了兩個月,便是如今的鎮北王秦之翦,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若眼前的秦政是明非師太的兒子,那秦之翦不就是……
慕容勝雪不敢相信自己腦海中的答案,怔怔的望着秦政。
“朕騙了全天下的人,卻惟獨不想騙你!”秦政看着慕容勝雪震驚的樣子,心裡隱隱作痛,這個女子他從見到的第一眼便喜歡上了,她是那樣的純真,就像是清澈見底的溪水一般,正是因爲她的純潔無暇讓他割捨不下,不遠萬里讓秦之翦把她帶回了京城,又娶她進宮,想讓她成爲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因爲她的純,她的真,值得他這麼做,她的這些品質都是他所沒有,或者說是他摒棄了的,他想讓她替他保留這些美好的品質,有她在身邊,他纔會覺得自己是個完整的,可是……
“爲什麼?”慕容勝雪不明白的問道,突然得知一個這麼大的秘密,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她不明白,秦政爲何要毫無隱瞞的把這個秘密告訴她。
“因爲你是朕的寧妃,是朕的勝雪!”秦政因爲慕容勝雪的不解而感到傷心,他付出了這麼多,她卻不明白,苦笑了一下,道:“雖然朕曉得你親手害死了朕的孩子,可是你依然是朕最愛的女人!”
“皇上!”慕容勝雪聞言猛然擡起頭來,又一次被震驚了,瞪大雙眼緊緊的盯着秦政,見他眼裡沒有半點試探,遲疑,心中狠狠的一震,往後倒退了一步,腳下一趔趄,跌倒在地上。
“勝雪……”秦政見狀上前便要去扶起她。
“皇上別過來!”慕容勝雪卻開口喚住了他,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又恢復了平靜,既然秦政把這麼大的秘密告訴了她,她也不想再對他隱瞞什麼了,苦笑了一下,道:“既然皇上曉得是臣妾害死了我們的孩子,那皇上可曉得,臣妾也不是心甘情願進宮的?”
“朕曉得!”秦政毫不遲疑的說道,見慕容勝雪驚訝的擡頭望着自己,臉上的苦澀更加明顯了,搖了搖頭道:“只是朕不明白,爲何朕都已經做皇帝了,還什麼都比不過他,朕的母親只認他一個兒子,就連朕最心愛的女子,心裡也只有他!”秦政說着猛然睜開了眼睛,望着慕容勝雪,“勝雪,你能告訴朕,這是爲何嗎?”
慕容勝雪被秦政死死的望着,有些發乾的脣瓣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秦政似乎早已料到她無話可說,也沒有逼她的,輕輕的笑着朝她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扶着她的手臂道:“沒關係,沒關係,你不回答也沒有關係,只要你還在朕的身邊,那已經足夠了,母親是那樣的堅決,她連見都不願意見朕一面,可是你至少還在朕的身邊,這樣便足夠了……”
慕容勝雪怔怔的望着秦政,他的眼神和他的話語都讓她動容,她曾經以爲正是因爲他,自己纔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可是現在聽到他說的這樣一番話,她卻覺得秦政和自己是何其的相似,他們都是爲了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他又有什麼錯呢!
況且,就算她不進宮爲妃,秦之翦又會娶她嗎?不會!慕容勝雪很清楚,像秦之翦那樣的人,是不會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的!
看着眼前的秦政,慕容勝雪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和他這樣的接近過,他的信任和痛楚,讓她已經被佔據的心割捨出來了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她慢慢推開秦政的手,跪直了身子,用從來沒有過的真誠俯首道:“皇上,今日之事我們就當作沒有發生過吧!”
“勝雪……”秦政驚訝的望着眼前慕容勝雪,沒待她起身,便一把抱起了她,把她緊緊的擁入了懷中。
慕容勝雪也緊緊的回抱着秦政,尖尖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如玉一般的纖手一下一下的輕輕拍着秦政寬闊的後背,就像安撫一個難過的孩子一般,眼睛卻微微一眯,道:“只是……皇上,我們還有未來嗎?”
秦政的身體微微一震,慢慢的放開慕容勝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擔憂,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奪權篡位是株連九族的死罪,若是讓天下人曉得他不是先帝親生兒子,那他和慕容勝雪還能有什麼未來?
慕容勝雪的擔憂立刻感染到了秦政,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他不想在還沒有好好體會的時候便去死,目光一斂,秦政堅定的點了點頭道:“有!我們一定有未來的!”
“真的嗎?”慕容勝雪依然擔憂的仰頭問道。
秦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捧在掌心,“你相信朕,朕一定會掃除一切障礙,讓我們的未來憂慮全無!”
聽到秦政說這樣的話,慕容勝雪的臉上才露出安心的笑來,輕輕的點了點頭,慢慢的倒進秦政的懷裡。
富源縣義莊。
秦之翦金鎏特製的防疫服走進新搭建出來的草棚裡,開口問道:“小六怎麼樣了?”
正在木板搭成的牀邊照顧白小六的金鎏轉過頭來,手上還端着一碗稀粥,臉上帶着鬱色搖了搖頭道:“不怎麼吃東西,也沒有醒過來,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在說胡話,又聽不清說了些什麼!”
秦之翦走近牀邊,低頭看着牀上的白小六,四年前,他還是個頑劣不堪的孩子,四年的今日他卻已是一名年輕的男子,眉眼與小時候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深邃了一些,因爲身染瘟疫的緣故,臉上散發着病氣,眉頭緊鎖着,嘴脣卻在輕輕的煽動者,像是在說些什麼一樣,秦之翦下意識的彎下腰去,還沒有湊近,金鎏卻伸手擋住了他。
“王爺,還是不要靠的太近的好!”金鎏望着秦之翦,輕輕的搖了搖頭,道。
秦之翦的身子僵了一下,才慢慢的直起腰來,眉頭一皺,有些溫怒的望着白小六道:“到底適合緣故,讓他不顧危險跑到這裡來!”
“誰曉得呢!”金鎏開口說道:“方纔聽外面的將士說,他是在草頭村被發現的,發現的時候還能說話,說是要來草頭村找人。”
“找人?”秦之翦疑惑的道。“可有說要找什麼人了?”
金鎏搖了搖頭,“沒有。”
話音剛落,白小六突然咳了起來,金鎏忙放下手中的粥碗,幫他順了順氣,衣裳扯動之間,今日發現他脖子處有紫色的斑塊,心中猛然一凌,伸手扯開他的衣襟,果然看到一大塊紫色的斑塊,頓時心裡一沉,擡頭望向秦之翦。
“這是……”秦之翦的眼睛也正好望向金鎏,怔怔的道。
許是被扯開了胸口的衣裳,頓時覺得胸口舒服了不少,白小六突然長舒了一口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白小六,你醒了?”金鎏見狀驚喜的道,“你終於醒了,你都快急死我們了,你感覺怎麼樣?”
“我……快死了,還能怎麼樣,你就不能……不能對我好點?”白小六有氣無力的道,視線動了一下,落在秦之翦的身上,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真……真好,這次竟然能看到你們兩個,我死……死也無憾了!”
“不許胡說!你還要或者回去見白老夫人,見不到你,她老人家會急死的!”秦之翦聞言眉頭緊緊的皺着,不悅的道。
“祖母……”提到白老夫人白小六的眼裡的淚光閃爍了一下,輕咳了一聲道:“祖母我是見不到了,見不到了……可是我不後悔,至少我……我見到你了,雖然只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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