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琴室必然會路過書房,剛到了書房門前,本是沒有聽見這非離閣中有氣息存在的九月忽然腳步一動。
有書籍被翻頁的聲音。
她猛的轉過眼去,便驚見通身雪白的樓晏正坐在書房裡翻閱古籍。
據萬全說過,看這些各地蒐羅來的上好古籍是樓晏睡前睡後的一大癖好,只是這人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九月自認爲自己雖然打不過他,但是耳力卻是極好的,不可能聽不見這閣樓裡有人存在。
然而這個人是樓晏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呵呵噠。
完蛋,他既然在這裡,她這跑去琴室偷棋子的舉動就一定會被發現,想了想,只好斂了腳步,假裝身體虛弱的靠到了書房門前,輕輕的嘆謂了一聲:“哎……”
那本是正在翻閱在古籍上的長指頃刻停住,九月當即就見那通身雪白之人轉過了回來看向她。
她靠在門邊,一臉虛脫無力的表情,又一次低嘆:“哎……”
“怎麼?”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將古籍合上,樓晏清和的視線淡掃着九月那一副虛弱的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到的模樣。
“昨夜我因爲血氣上涌,衝破穴道的時候可能是受了些內傷,這會兒渾身無力,很是難受。”九月有些艱難的吐着氣,靠在門邊就是一副隨時會倒下去的樣子。
樓晏看了她一會兒,方纔起身,放下了古籍,繞過寬大的同樣雕工極好的檀桌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直到樓晏走到門前,九月趁勢便皺起眉,擡起手捂着心口一副東施效顰的神態直接向他的懷裡靠去,結果身體還沒靠到他懷裡,樓晏便已擡手將她輕輕一推把她給推回到了門邊去倚着,他依舊是一身孤清的立於門前,淡淡瞥了她一眼。
九月靠在門邊,呆了幾秒,一下子就有磨牙的衝動,卻是忍了又忍,繼續捂着心口,一副快要昏過去的表情:“心口痛,胸口也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昨夜她因爲臉色一直潮紅未退,這會兒臉色的確略有些蒼白,加之昨晚衝開穴道時用力太猛動了心脈還吐過血,身體難免真的會有些不適。
樓晏長眉微微皺在一起,瞟她一眼,這才伸出手來探了探她手腕處的脈向。
九月一臉柔弱的靠在門邊,一雙眼睛時不時的向他投去楚楚可憐的目光,那人卻彷彿視而不見,收回手時淡道:“不算太過嚴重,仔細修養兩日便好。”
九月繼續捂着心口,剛剛起牀後就覺得口裡發乾,到現在還沒有喝水,嘴上自帶乾燥蒼白的效果,可憐巴巴的說:“我沒有力氣……”
“那就回去躺下。”
“不行,我走不回去了……”九月一副腿軟的樣子,身子倚靠在門邊逐漸下滑。
樓晏無語的看了他半晌,直到她真的快要直接滑倒到地上去,才眉宇一結,出手撈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九月趁勢向他懷裡一靠,感覺到男人的身子隱約那麼僵了一下,她心裡樂顛顛的笑。
小樣兒,叫你裝,再怎麼裝也改變不了你已經被老孃吃定了的事實,這身體都已經對我這麼敏感了,還裝什麼裝啊。
九月低嘆着靠在他懷裡:“頭好暈哦……”
樓晏看了看她,沒說話,竟然直接將她攔腰抱起,走回了寢室裡。
啊啊啊,公主抱!公主抱哎!樓晏竟然對她來了個公主抱!
九月正興奮着,卻是轉瞬間就已經被抱進了寢室中,人已被抱到了牀上。
好在樓晏今日的脾氣還算好,沒將她扔上來,而是將她抱上牀的,放下她後,便不着痕跡的退了開,免得再被她生撲。
九月坐在牀上,捂着心口說:“好難受,眼前發花,沒有力氣……”
就在這時,萬全一個人端了藥碗進來,到了寢室門外時停下,輕聲說:“爺,阿九姑娘的藥已經送來了,奴才是送進去,還是……”
樓晏只淡淡看了一眼那一直用手捂着心口裝的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的九月,避開她那猥瑣的目光,沒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沒多久,他端着藥碗走了進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在九月一臉殷切又虛弱憔悴的目光下,走到了牀邊,將碗往她面前一遞。
“喝藥。”他道。
還算他有點良心,知道她今天身體會不舒服,事先就已叫人爲她去熬了藥。
聞着那碗裡燻人的藥味兒,九月微嘆,擡起小手,滿眼無辜的說:“我沒有力氣。”
樓晏的眉宇一頓,瞥了她一眼,像是要將她看出個洞來:“要我餵你?”
“好啊!”九月當即兩眼放光,仰起頭就等着他來喂。
隱約中彷彿看見樓晏的嘴角抽了那麼一抽,她嘿嘿笑:“十六爺,人家好歹昨天陪你去青樓,不僅付出了銀子,還差點失身來着,我現在又身體不舒服,你總也要表示表示吧,餵我喝個藥應該不難。”
樓晏竟是沒說話,就這麼坐到了牀畔,修長的手指拿起碗裡的匙子輕輕在裡邊攪動了一下,然後盛起了一匙,這麼喂別人喝藥的舉動對他來說似乎有些不太習慣,他看了看手裡的藥碗,再看了看另一手中的匙子,終於還是喂到了她的嘴邊。
九月心裡快要樂開了花,乖乖的喝了一口,入口惡苦,瞬間把她心裡那得意的甜滋滋的感覺給淹沒了下去。
她忍着要吐出來的衝動,勉強嚥了下去,平日裡她給別人開藥方的時候怎麼都覺得不難受,可自己每一次喝這些古代的中藥都覺得自己會被去掉半條命。
連續幾勺就這麼喂下去,九月被這麼細緻的一口一口的苦味折磨的不行了,忽然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碗:“算了我自己喝吧……”
說完就直接捏起了鼻子咕咚咕咚一口灌了下去,看起來喝的爽快,最後卻是噁心的伸出了舌頭一陣用力喘息,這才忍住要吐的感覺。
樓晏看了看她,竟是搖頭笑了笑,接過空了的藥碗起身走到另一邊。
正將碗放下時,只聽那牀上的女人開口說:“十六爺,我餓了,有沒有粥啊或者湯啊什麼的?繼續餵我~”
然後,九月瞧見他那還停留在碗口的手指隱約抖了那麼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