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墨默然的坐在房間裡,回頭道:“這與我的良心有什麼關係?”
烈北風雖然對九月醒來就打算去看樓晏的事很不爽,但終究也是沒有多說,回頭號就看見九月的身影已經在院中消失。
位於吉州城的這一處莊園裡,雖然天氣寒冷四面都是雪,但卻雕樑畫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九月無心參觀這間莊園,只在問了幾個侍衛後便直接迅速向樓晏所住的別院方向趕去。
剛疾快的步入院中,守在門外的承封用着一臉異樣的目光看了她半晌,九月亦是看了他一眼,在看見九月眼中那些代表着清醒的眼神時,承封沒有說話。
那日之後浮墨說過,九月經此一撞,五識該是已經徹底通了,雖並不是豁去她自己的命,卻是豁去了樓晏的命陪她撞了這麼一次。
“阿九姑娘。”他走上前,試探着輕喚了一聲。
九月點了點頭:“你們王爺他……怎麼樣了……”
承封沒說話,只對她恭敬的微微俯身,將院門前的路讓開,意思是讓她自己進去。
九月沒有再問,直接走了進去,到了裡面緊閉的那間房門外後,剛要擡起來敲門的手僵了僵,站在門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進去。
忽然,裡面傳來萬全的聲音:“爺,您這傷還重着呢,別再出門了,外面天冷風大,若是再着了涼,傷上加病,可就更難養了……”
裡面傳來幾聲咳嗽的聲音,然後便沒了話。
然後,眼前的房門就開了,萬全走出來,在看見門外的九月的瞬間,當即驚了一下,一臉驚訝的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她,小聲說:“阿九姑娘,你這……”
九月對他扯了扯脣,沒有解釋,萬全自然也和所有人一樣知道她的情況,見她竟然真的醒了,便點了點頭,將房門大開,示意讓她進去。
九月走進後,萬全便直接出了門,順便在外邊將房門關了上。
進了房門就看見屋子裡的那隻八角桌上放着一碗還在冒着熱氣的湯藥,她走過去,端起那碗滾燙的藥來放在鼻間聞了聞,確定這藥是給樓晏喝的,便端着藥碗轉身走向了牀邊。
“萬全,我不是已經說了,讓你先回房,不必……”
樓晏身上蓋着被子,躺在牀上,聲音有些低啞,在九月走到牀邊的剎那,他頓時噤了聲。
四目相對,九月端着藥碗站在牀邊,樓晏看向她,雖然眉目間並無太多錯愕,但卻多多少少還是有絲詫異。
接着,他便皺了皺眉,緩緩坐起身,九月忙將藥碗放在一旁,伸手去扶他,讓他靠在牀頭,又伸手拿過一個軟枕來墊在他的背後:“來,慢點。”
直到樓晏在牀頭靠下,九月沒敢去看他的眼神,直接回身拿過碗來,用匙子在碗裡輕輕攪了兩下,盛起一勺來放在嘴邊吹了吹,等到不再那麼燙了,就直接喂到樓晏嘴邊:“喝藥吧。”
樓晏看着她,沒有動,輕啞的聲音平靜道:“你這是醒了。”
九月並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掉眼淚,特別是樓晏面前,習慣了在他面前逞能,習慣了與他鬥嘴,習慣的在他面前爭強好勝,哪怕是遭遇冉雲知的事時她也可以彷彿無所謂的扭頭去青煙樓做她該做的事,可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眼眶發熱。
忍了許久,她才吸了吸鼻子,一邊將勺遞向他嘴邊一邊哽咽的說:“你先吃藥啊……”
樓晏擡起手,輕輕撫住她的手腕:“再涼一涼就吃,先放下。”
九月另一隻一直在端着藥碗的手的確是被燙的有些疼,便依他的話將藥碗放下,還沒說話,樓晏的手已經將她那隻被燙紅了的手牽了過去,溫熱的手指在她被燙紅的指腹間撫了撫:“醒了就好,別想那麼多,我只是暫時受了內傷,沒什麼大礙。”
到了嘴邊想要說一句道歉的話,可對着樓晏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最終九月也只能瞪他:“幹什麼這麼拼死救我,你明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身負多少個百姓的期望,何必爲了我差點送命,我那分明是打算去要你的命,你竟然連躲都不躲。”
樓晏的手指在她手心裡輕輕撫動,最後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無妨。”
越聽他說這種無所謂的話,九月的心裡就越難受,可見他就這樣躺在牀上,連沒事跟自己扯皮鬥嘴的力氣都沒有,就只能忍了忍,伸手又拿起藥來一邊輕輕吹着一邊自己喝了一小口,試着溫度。
見這丫頭竟然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樓晏勾脣:“聽浮墨說,你在聽到我死訊的時候要直接衝回洛昌城去找我?”
想到自己最開始的窘況,九月只沉默的吹着手中的湯藥,並不說話。
“傻丫頭,洛昌城一帶都已經被破,你就算趕回去也什麼都找不到,好在浮墨跟上了你,否則只怕因爲這次的疏忽而導致的後果會更嚴重。”
“不至於。”九月頓了頓才說:“雖然我接受不了那個事實,但只要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就能猜得到你不是那麼輕易就會被人給算計的人,向來只有你樓晏算計別人的份兒,被算計的這種事怎麼可能輪到你的頭上。”
九月說着,就將已經被自己吹涼了許多的藥遞到他嘴邊。
見樓晏沒再推辭,就着她的手就將匙中的藥喝了下去,她才心情舒服了些,一邊繼續喂他喝藥一邊說:“不過那些人說的神乎其神的,我又莫名奇妙被押送回皇都,就算是再冷靜的人難免也會被你這製造的太真實的假象所糊弄,如果當時我沒有信的話,那平王太后又怎麼可能會信,這不正是你要的結果麼?”
樓晏看着她,眼中現出一絲歉懷:“阿九……”
“別說了,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好。以前我總是企圖你對有我什麼表示,很不甘心被你這樣忽冷忽熱的對待。我哪知道你竟然會留了這麼一個後手來讓我解脫蘇九月的這一身份啊?”九月拿過牀邊乾淨的帕子輕輕擦去從勺子上滴落到他嘴邊的藥水殘漬:“再說了,我現在才知道以前叫你皇叔都叫的吃虧了,你肯定早就知道樓辭遠和你之間的關係並非叔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