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局六
東陵皇族歷來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但凡賜字號出宮的皇子,都會有相應的腰牌!而所謂的相應,就是在腰牌上篆刻相應的字,因此,可以這麼說,這腰牌便是每個皇子身份的象徵!
而也正是因爲這腰牌很是重要,所以但凡一般之人,是根本拿不到這塊腰牌的。coM∷只有各個皇子身邊非常親近的心腹,纔有機會拿到。因此,此時此刻,看着高才庸竟然拿出了瑞王殷鳳翔的腰牌,五皇叔自然驚訝不已。
當然,此時驚訝的不只是五皇叔,殷鳳翔也不禁動了下眉頭,但殷鳳翔終究是沉得住氣的,隨即也擡頭看向高才庸說道
“高公公,你這是何意?這令牌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瑞王殿下應該比老奴更清楚纔是,又何必明知故問?!”
簡單的回答了殷鳳翔一句,之後高才庸便又徑自對着五皇叔說道
“王爺,老奴跟隨先皇幾十年,先皇忽然駕崩,老奴一直無法介懷!所以,之後便一直暗中調查先皇被害一事!可兇手狡詐多端,更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高手,因此老奴一直沒有找出任何的線索。但即便如此,老奴也不想妄自懷疑瑞王殿下,畢竟當初老奴也不相信,看似和善的瑞王殿下,竟然是心思如此歹毒之人!”
“而這些日子以來,宮中是非不斷,之前宮中的一些宮人,也因爲一些事情,死的死,散的散,所以最後老奴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了起來……但當初安國郡主說的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而就在老奴打算放棄的時候,忽然就在前些天老奴無意間碰到了一個叫東順的小太監……”
“那東順原是先皇寢宮的做事,當初也是老奴親自將他調到先皇寢宮的,所以對他很有印象。所以碰到他後,老奴自然和他寒暄一番,同時不忘詢問了一下東順,當初先皇駕崩那晚,是否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事情。而那東順原來也是什麼也沒說,但老奴清楚東順的性子,因此,在一番詢問下,東順終於在沉思了片刻後,讓老奴第二天再去找他,結果第二天老奴去了之後,他便將這塊令牌交給了老奴……”
低着頭,高才庸徑自將來龍去脈說了出來。而聽到這裡,五皇叔不禁轉頭看了殷鳳翔一眼,然後冷聲對着高才庸問道
“那叫東順的太監,如今在何處?”
“正在外面等候!”
“來人,將東順帶進來!”
“是!”
一旁的侍衛恭敬應聲,接着便飛快的轉身走了出去,隨後不過片刻的功夫,果然只見一個小太監被帶了進來。
而此時,看着東順過來了,五皇叔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後神情一凜
“你就是東順?”
“回王爺的話,奴才正是東順!”
東順雖然年輕,但也是心思靈巧之人,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被調派到順承帝的寢宮。而此時,等着話音一落,東順隨即雙膝跪地,對着五皇叔行了個大禮
顯然,這東順不但聰明,還是個會做事兒的。見此情形,五皇叔臉上也不禁微微緩和了一些,然後接着問道
“本王問你,剛剛高公公說,這腰牌是你給他的,可有此事?”
“回王爺的話,卻又此事。”
“那這腰牌,你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
東順跪在地上,低着頭,原本還有問必答,但這時卻不禁頓了一下,然後悄悄的擡頭看了五皇叔一眼,同時微微眸光一轉,瞥向了旁邊的殷鳳翔
見此情形,五皇叔瞬間眉頭一皺,接着臉色不禁又沉了幾分
“說!從哪裡來的?”
“是!奴才說……奴才說……其實,其實那腰牌……那腰牌是奴才撿的……”
“撿的?!在哪裡撿的?”
“在……在坤寧……坤寧閣外的小路上……”
坤寧閣本是一個書閣,當年順承帝爲了方便,特意建在了自己寢宮的旁邊,所以和順承帝寢宮的側牆,不過只有一路之隔!因此,此時一聽這腰牌是在坤寧閣外的小路上撿的,五皇叔頓時一驚,然後想也不想的立刻追問道
“那是在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就在先皇……先皇駕崩的第二天清早……”
說出秘密,東順不禁顯得有些忐忑。可此時此刻,已然沒人去在乎他了,所以等着一聽到東順的回答,五皇叔不禁怔怔的瞪大了眼睛,然後轉頭看向瑞王殷鳳翔
“瑞王,你解釋一下,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如果不是高才庸的出現,想來此時此刻,五皇叔已然公佈殷鳳翔便是東陵下一位君主了。
可高才庸出現了,還帶來了這麼一個震驚的消息,一時間情勢逆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此時,面對五皇叔的逼問,衆人的質疑,瑞王殷鳳翔卻沒有太過驚慌,甚至只是微微一笑,然後便緩聲對着五皇叔說道
“五皇叔,在回答您五皇叔之前,能否請鳳翔問東順幾個問題?”
“……好!”
雖然有些猶豫,但最後五皇叔還是應承了下來。隨即殷鳳翔對着五皇叔點了點頭,接着眸光一轉,便將視線落在了眼前依舊跪在地上的東順身上
“東順,你剛剛說,這腰牌是你在父皇駕崩第二天清晨,坤寧閣外的小路上撿到的……那我問你,先皇駕崩這麼久了,你爲何現在纔將腰牌拿出來?”
“奴才……奴才當時沒說,是因爲不敢確定,而且……而且怕……”
“嗯,也就是說,你怕我報復你?”
“呃……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只是……”
東順急忙解釋,但這時,殷鳳翔卻微微一笑,然後擡頭看向五皇叔
“五皇叔,先皇駕崩已有數月,這其中不管是五皇叔,還是後來的安國郡主,四皇弟,都相繼幾次調查先皇駕崩一事,卻依舊沒有任何線索。可如今這東順卻將腰牌交給了高公公,這實屬讓鳳翔感到匪夷所思!”
“並且,這腰牌雖然可以證明鳳翔的身份,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一定是鳳翔派人殺了父皇,畢竟一塊腰牌而已,只要見過的人,都會仿造,實在不足爲奇!”
……
殷鳳翔的說辭不無道理,所以聽到這番解釋,五皇叔和衆人也有些疑惑了。可這時,高才庸卻是忽而冷笑了一聲
“瑞王殿下好心思,簡單幾句話,便推的一乾二淨!可是瑞王殿下,剛剛你話裡話外說有人陷害你,那麼請問,殿下你是再說,老奴在陷害您嗎?可是瑞王殿下,請容老奴說一句,老奴在宮裡幾十年,一直跟隨在先皇左右,和瑞王殿下無冤無仇,爲何要陷害您?!”
“而除了老奴,放眼東陵還有什麼人?雲王殿下?恭王殿下?不可能,因爲兩位殿下當時根本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更沒有道理去陷害您!那麼是當時還未登基的太子殿下,亦或是太后娘娘?也不可能,因爲如果先皇是被太子或是太后娘娘害死的,那麼當初太后娘娘也不會那麼魯莽的讓人關閉宮門了!”
“所以除了這些,便只剩下了宸王殿下……可是如果瑞王殿下想這麼說的話,那老奴只想告訴您,殿下您是打錯特錯了,因爲在這個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殺害先皇,唯獨宸王殿下不會!”
高才庸說的斬釘截鐵,而本來神情越漸冷凝的殷鳳翔,一聽到這話,頓時眉頭一挑
“哦?高公公倒是很相信四皇弟啊……只是我倒是不知,高公公爲何如此肯定?”
此時的殷鳳翔臉上依舊帶着一抹笑,但那笑卻已然沒有了往日的溫和。而這時,高才庸卻是又冷哼一聲,同時揚聲說道
“因爲宸王殿下絲毫沒有殺害先皇的道理!因爲就在那天晚上,宸王殿下和安國郡主深夜離開後,先皇便立刻寫下了兩份詔書……而第一份詔書的內容則是,廢太子,將皇后段氏打入冷宮,同時查抄輔國公府!而第二份詔書的內容則是,立四皇子宸王爲太子!”
……
高才庸一字一句的說着,刻意揚高的嗓音,甚至透着一絲暗啞!而此時,等着他這邊話音一落,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因爲所有人都沒想到,就在順承帝駕崩的那天晚上,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甚至此時此刻,殷鳳翔都少見的瞪大了眼睛,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時間在流逝,隨後直到過了很久,五皇叔殷焱恆纔回過神來,然後不禁顫顫的張了張嘴,接着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這……這怎麼可能?廢太子,將皇后打入冷宮……這……爲什麼?”
順承帝和皇后關係不好,這是全東陵都知道的事情。但在五皇叔殷焱恆看來,順承帝雖然不喜歡段皇后,甚至也不怎麼喜歡太子,可爲了大局,也不會貿然的廢太子啊!並且,段皇后身後有段家撐腰,如果一下子將其抄家,那這後果可不是輕易就能平息的!
畢竟,五皇叔殷焱恆和順承帝是兄弟,這種事兒,即便別人不清楚,但五皇叔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
可此時,面對着五皇叔的質疑,高才庸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後不免傷感的嘆了口氣
“王爺所言甚是,畢竟別說是王爺您了,當時就是站在一旁的老奴也被先皇的決定嚇得一跳……只是,五皇叔有所不知,先皇會這麼做,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就是,皇后娘娘就是當年害死寧貴妃的真正凶手!”
“什麼?你是說……當年的寧貴妃是……是被皇后害死的?!”
“正是如此!”
隨後,高才庸便將那天晚上,聶瑾萱和殷鳳湛傍晚進宮,然後將一封書信交給先皇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而待聽到了這些後,五皇叔頓時眨了眨眼睛,然後過了好一會兒,纔不禁說道
“這……這麼說,當時先皇是因爲看了安國和宸王拿來的那封信,所以知道了當年的真相,進而……”
“是的王爺,正是如此!其實關於當年寧貴妃的死,有很多種說法。甚至連先皇都誤會了。直到之後安國郡主力排衆議,親自查驗寧貴妃的屍身,進而才知道,當年寧貴妃實際上是被人毒死的!”
“可是事情過去多年,要想查出那下毒之人實屬不易。但安國郡主和宸王卻是多方追查下,找出了寧貴妃所中之毒的出處。所以便託人送信過去,進而查明真相。之後那製毒之人回了一封信,但收到信後,安國郡主和宸王卻依舊不知道信中所寫之人究竟是誰!畢竟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所以當天傍晚安國郡主和宸王殿下兩人,纔會急急忙忙的進宮,目的就是詢問先皇,當年的事情的……”
“而在看過信後,先皇雖然不動聲色,但心裡卻已然知道了真相。所以在宸王殿下離開後,先皇便立刻將老奴叫了進去,同時寫下了那兩份詔書!”
高才庸簡單的將那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而聽到這裡,五皇叔終於恍然大悟……是啊,他的那個皇兄,一生冷情,只因爲他將所有的感情都投在了寧貴妃身上!而如果皇后就是當初殺害寧貴妃的兇手的話,那麼別說是打入冷宮,就算是直接將皇后萬箭穿心,然後滅段家滿門,五皇叔都不覺得奇怪!
所以想到這裡,五皇叔不禁閉上了眼,同時嘆了口氣。而一旁的衆人也彷彿明白了這裡面的玄妙,進而不由得將目光轉到了殷鳳翔身上
而此時的殷鳳翔,卻已然沒有了最開始的悠然。雖然他的臉上還有笑,但嘴角卻已然透出了一抹僵硬。見他如此,高才庸這時神情又是一斂
“所以瑞王殿下,宸王殿下絕不是那個殺害先皇的兇手!甚至退一萬步說,即便是宸王殿下真的對先皇懷有怨恨,也不會在那天晚上動手!所以,會這麼做的人,除了瑞王殿下,再無他人!因爲只有這樣,殿下才會在一方面殺了先皇,同時將事情嫁禍給宸王殿下!”
“而如今,找到了這塊腰牌,更是證明了當初就是殿下你,派心腹殺了先皇,然後藉由太子和宸王殿下的矛盾,設計了之後的一系列事情,而目的就是爲了今天,讓五皇叔光明正大的推舉殿下坐上皇位!”
高才庸的說辭,越漸可信。這時,在場的衆人也從開始的驚訝,疑惑,到現在的懷疑,甚至信以爲真!
情勢大大的轉變了。見此情形,瑞王殷鳳翔也不禁斂去了臉上的笑,接着片刻後,忽而扯動了一下脣角,然後笑着說道
“高公公,你說的這些貌似都很有道理!可是我真的不是殺害父皇的兇手!再說,你不是說父皇留下了詔書嗎?那請問那兩份詔書在哪裡?”
“瑞王殿下不用急,那兩份詔書當然有,可惜不在老奴的身上!因爲就在不久之前,老奴已經悄悄的將那兩份詔書暗中交給了安國郡主!”
“安國郡主?呵呵……高公公真會說話,可是難道高公公不知道嗎?安國郡主已經失蹤了!”
“失蹤又何妨?!要知道安國郡主絕頂聰明,即便失蹤,可依着安國郡主的心思,定然會將其事先藏了起來!”
高才庸認識聶瑾萱不是一天兩天。那晚他將裝有詔書的木盒放到了聶瑾萱的門口,高才庸相信,依着聶瑾萱的心思,定然會穩妥的將那兩份詔書放好!
而此時聽到這話,一旁的五皇叔瞬間神情一凜,接着馬上命令道
“來人,立刻去寧心閣,找出那兩份詔書!”
聲落,一衆侍衛立刻應聲離開。而此時,殷鳳翔卻是已然目光冷凝,接着片刻後,忽然邁步向着高才庸走去
殷鳳翔的動作有些突然,接着沒兩步便已然走到高才庸的面前,然後在靜靜的看了高才庸好一會兒後,卻見殷鳳翔忽然附身靠近高才庸說道
“高公公,正如你所說,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但爲何今天你要如此害我?你在陷害我對吧!不管那個東順,還是那個腰牌,都是假的對吧!”
靠近高才庸,殷鳳翔的聲音很小,小的只有他和高才庸兩個人才能聽見。而此時,一聽這話,高才庸卻是神情不動的看了殷鳳翔一眼,然後眼底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是,瑞王殿下猜的不錯,那東順和腰牌都是假的!但是瑞王殿下,老奴可不是在陷害你,因爲殺死先皇的人,確實是瑞王殿下沒錯吧!”
“呵……你有證據嗎?”
“老奴沒有證據!而也正是因爲沒有證據,纔會出此下策!”
當着殷鳳翔的面兒,高才庸直接說出了真相。而顯然,殷鳳翔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隨即不禁微微一愣,接着眸光一冷
“高公公說的不錯,是條下策,並且還是條毒策……只是本王不懂,你爲何要和本王作對?你又是怎麼知道兇手是本王的?”
“瑞王殿下你是聰明人,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都不懂嗎?爲什麼要和你作對……很簡單,因爲你殺了先皇!至於老奴爲何知道兇手是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