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歡喜記六

番外 歡喜記六

裴耀光說話向來不客氣,牛氣沖天更是讓人牙癢癢。可此時此刻,剛剛收到一個元寶的店小二已經找不到北了,連聲應下,那點頭哈腰的恭敬樣兒,估摸着現在讓他跪在地上叫祖宗,他都願意。

對此,裴耀光很滿意。可隨後等着店小二一走,裴耀光剛把門關上,卻只見水雲猛的一把將頭上的帷帽拿下來

“裴耀光,你什麼意思?爲何只要一間房?”

水雲真是的被憋壞了。要不然也不會指名道姓的喊裴耀光的名字,原本平靜的雙眼,更是瞪的大大,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而對上水雲那氣勢洶洶的小臉兒,裴耀光先是一愣,但隨後卻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然後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顯然,裴耀光根本沒拿這事兒放在心上。可他越是如此,越是讓水雲惱火,一張小臉兒更是少見的被氣得通紅。而眼看着水雲是真的怒了,正翹着二郎腿的裴耀光這才腦袋一昂,然後斂着眼看着水雲說道

“不要一間房,難道要兩間?你看着哪家夫妻出門在外,是住兩間房的?”

“你我不是夫妻!”

“廢話!本大爺當然知道,這不是演戲嘛!”

想也不想的堵了水雲一句,隨後也不等水雲說話,裴耀光卻是瞬間將二郎腿放下,同時身子前傾看向水雲說道

“說正事兒,這次事情的有些麻煩。”

雖然裴耀光有時候真的很欠揍,但不可否認,在公事上,他可從來不掉鏈子。爲官這些年,唯一做過的一件錯事兒,還是當年戶部尚書金啓的那件案子。不過真要說起來,當年那件案子也不能怪裴耀光,只能說聶文浩老殲巨猾,並且上下串聯,否則也不會做的那般滴水不漏,連着向來英明的先帝都沒有發覺!

可即便如此,裴耀光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打那之後,卻也越發的對自己處理的案子更加認真了起來。

所以此時此刻,聽着裴耀光說起正事兒,原本怒氣衝衝的水雲也冷靜了下來,一個旋身坐下,然後紅脣一抿

“如何麻煩?”

裴耀光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忸怩矯情的人,並且不分男女。所以眼下看着水雲如此明理乾脆,倒也認真了幾分,接着壓低嗓音說道

“這次王二的案子,頗爲不同尋常。所以自打那天回去之後,本大爺就將京兆府近三年來的所有卷宗都看了一遍,並且還到刑部走了一趟,也調閱了進三年來的卷宗,一一做了比對。結果果然從當中發現了一些端倪!”

近三年來,也就是興寧帝殷鳳湛登基之後,東陵也算是國泰民安。但不管如何的天下太平,總會有些作殲犯科的人。所以,可以想象,整個京城及周邊番外內的案子便已經不少了,更不要說加上刑部的,估計着不說堆滿一屋子,也得擺兩桌子!

而從那天離開惠寧縣到今天,也不過幾天的功夫,因此可以想象,能在這幾天內,便將那些卷宗全部看完,並且一一找出問題,絕非一般人所能及!

水雲暗自心驚不已。可裴耀光卻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一件案子是三個月多月前,柳成縣上報了一宗案子,死者趙奎,外出做事多年,家中妻子和外人私通,等着趙奎回來當夜,便被妻子連同殲夫一起殺死。第二件則是多年月前,武德縣報上來的一件案子,說是在武德縣郊外發現一具無名男屍,身上多處刀傷,當地官府判斷爲是兇手見財起意,進而殺死死者,只見這件案子兇手還逍遙法外,武德縣無奈,只得上報刑部……”

照理說,第二件案子並不是卷宗之內的,只是當時刑部尚書左巍聽說裴耀光正在查惠寧縣的案子,還要翻閱近三年來的卷宗,所以爲了保險起見,左巍便將收到的一些並沒有處理好的案子,也一併規整一下,交給裴耀光。

畢竟,左巍也是精明人,做了刑部尚書這麼久,可不是光吃飯不幹活的。而裴耀光自然也不是什麼客氣的人,直接拿過來就看,反倒真的讓他找出來點兒端倪。

水雲不是笨蛋,此時聽着裴耀光說起這兩宗案子,心下便有了幾分猜測,隨即略微沉思了下,便看着裴耀光說道

“這麼說來,你是懷疑這兩件案子和王二的案子有關聯?可關鍵是,證據呢?”

“證據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本大爺查過了,第一件柳成縣的那件案子,雖然死者之妻潘氏確認與人私通不假,潘氏和殲夫也是供認不諱,可關鍵是,那個死者趙奎和王二一樣,也是多年在外地做事,但具體在何處卻無人知曉。”

“而第二件武德縣的那件案子,雖然看似四六不靠,如今又沒有查實究竟兇手是何人,甚至連死者都不清楚究竟是誰,可據刑部那邊之前派下去的仵作說,那死者面目全非,明顯是被人故意毀的,身上刀傷很多,但致命傷在脖子上,並且關鍵是肚子裡全都壞了!”

裴耀光一字一句說着,而說到最後,連着聲音都越發的低沉而凝重起來。而此時一聽這話,水雲瞬間一個激靈,然後直直的對上裴耀光的眼

“你是說,那死者也是中了半月殤?”

半月殤是一種很詭異的毒藥。中毒者死後,外表無差,但五臟俱損。而剛剛裴耀光說,那死者肚子都壞了,可不就是和半月殤一樣嗎?!

並且,致命刀傷在脖子上,那麼身上那些刀傷很可能就是故弄玄虛,藉以來掩蓋真相。甚至在水雲看來,一般的強盜見財起意,是不會直接將對方抹脖子的。因爲只有真正的武林高手,或者殺手之類的人,纔會習慣性的將對方一劍斃命。

關於這個方面,水雲可是比裴耀光清楚。所以等着這邊話音一落,水雲也臉色一沉

“這樣說來,你說的倒也有道理。那麼照這樣說,第一件柳成縣的案子,雖然死者趙奎的妻子潘氏通殲殺夫,也許只是意外。那麼也就是說,即便當天晚上,潘氏和殲夫不動手,趙奎也不會活着。而第二件武德縣的那件案子就更好解釋了,估計是被武功高手直接暗殺的,卻將屍體弄成強盜殺人的模樣!”

水雲說的乾脆,更是一口將裴耀光的懷疑全部說了出來。所以一聽這話,裴耀光不禁點了點頭

“不錯,本大爺就是這麼覺得的!所以這樣看來,這件案子的背後定有大問題。畢竟,能指使武功高手出來滅口的人,可絕非一般人。再加上半月殤的事兒,所以這樣一算,這件案子絕非尋常!”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武德縣那件案子的死者已然是被人滅口的,沒有任何的線索。惠寧縣的王二那邊雖然找到了一個髮簪,可單憑一個髮簪,估計也找不出什麼來……”

裴耀光的判斷很乾脆。可聞言,水雲卻是皺起了眉頭,說出眼前的侷限。但一聽這話,裴耀光卻是習慣性的揚了下眉

“那又如何?這件案子雖然沒線索,不是還有柳成縣那件嗎?”

“……你想去柳成縣?”

“要不然你覺得本大爺要去哪裡?”

裴耀光直接甩給水雲一個‘你是白癡呀’的眼神,頓時引來水雲狠狠的一瞪,而看着水雲又要怒了,裴耀光這才微微抿了下嘴,眸光一轉,便又肆意的將身子往後一靠,同時習慣性的翹起了二郎腿

“所以不管怎麼說,這纔出來,一定是要保密的。對方能派武功高手滅口,那麼一旦知道本大爺一直盯着這個案子不放,甚至還要去柳成縣,保不準定然事先將線索掐斷!所以從現在起,你必須聽本大爺的。”

此時的裴耀光就像是談論天氣那般輕鬆自在。但卻讓水雲憋了一肚子火,但同時,她也終於明白,爲何之前自家主子會讓她來了。

驗屍自然不說,更關鍵的是,爲了暗中保護眼前這個混蛋!那麼不用想也知道,之前說他生病的事兒,顯然就是爲了這次暗中出京使用的幌子。

想到這點,水雲也冷靜了下來,‘騰’的站起身子,然後斂眸看向對面的裴耀光

“如何做事我自然清楚,不過你也老實點兒,否則保不準到時候出什麼岔子!”

水雲這時明顯在威脅裴耀光,畢竟沒有辦法,憋氣憋了一路,總得找機會給這個混蛋點兒顏色瞧瞧。而話落,水雲也懶得看眼前的男人,正巧這時聽到外面店小二小六子路過,水雲隨即低聲讓他準備熱水和早點。

在馬車裡瞪了裴耀光一個晚上,水雲雖然身子骨強健,也有些乏了。店小二之前收了裴耀光好大一個元寶,所以這邊一聽水雲吩咐,馬上便下去準備,接着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將熱水準備好了。

水雲是個麻利的,簡單的洗漱過後,用了早點,接着也不管裴耀光要如何折騰,便直接躺倒裡間的牀榻上休息。而看着水雲如此乾脆,倒是讓裴耀光不禁盯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倒是也沒說什麼的撇了撇嘴,接着便開始將一路帶來的卷宗拿出來,開始翻閱。

在小鎮上休息一天,第二天早上,裴耀光便和水雲上了路。接着一連趕了幾天的路,終於來到了柳成縣。

柳成縣縱貫南北,算是一個比較大的縣,南來北往的人倒也很多。而一到縣城,裴耀光倒是沒有馬上去縣衙,而是和之前一樣,先行找了一個客棧住下。

而這些天以來,裴耀光和水雲一直都裝作新婚夫婦,一路上住客棧雖然同房,卻各自心中有數。而水雲也不是矯情的女人,非要指着裴耀光有多君子風度。裴耀光也不是什麼憐花惜玉的主兒,講究什麼謙讓女子之類的。所以便非常默契的換着睡牀。

也就是說,比如今晚上裴耀光誰牀,那水雲就自己找地方睡。然後明天晚上就是水雲睡牀,裴耀光自己找地方睡。至於睡哪裡,都無所謂,只要不出房間就好。

話沒多說,但兩人相處倒是有幾分默契。而這回到了柳成縣也是一樣,可一進了客棧,裴耀光卻發現有些壞事兒。

原來,之前經過的一些村鎮,都不算是很大,所以客棧都比較空閒,左右房間沒人,住起來也算是順利,倒也沒人注意他和水雲之間有什麼問題。可這柳成縣是大縣,人來人往很是繁華,客棧更是人頭攢動,那麼可想而知,如果他和水雲太過生疏,那麼保不準會引來一些懷疑。

並且更重要的是,這次他不是在柳成縣住一夜就走,爲了查案,保不準要住上一些日子,而且一旦去了柳成縣縣衙,那麼很可能會驚動那暗中的真兇,所以幾方面加一起,倒是給裴耀光增加了一些壓力。

裴耀光心中暗自盤算,卻不知道水雲心中是否有數,可隨後還不等裴耀光轉頭和水雲耳語叮囑一番,便只見一位中年婦人,扭腰擺臀的走了過來

“喲~,這位公子,生的真是好生俊俏,不知是住店還是打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