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悍鄰曲四十六
林全戰戰兢兢的走了,之後金靜雯倒是也沒在房裡多待,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便帶着冬兒出了王府。
金靜雯的神情一如既往,冬兒猜不出她的心思,便只得默默的跟着。
而一出了王府,金靜雯倒是也沒先去哪裡,卻是先回了趟金家,看了看自家小侄子金良玉。正好碰上白賢授課,便又和白賢簡單說了幾句。而本來冬兒還覺得,自家小姐會問白賢前兩天和殷鳳軒外出的事兒,好仔細確定一下呢,但讓冬兒有些意外的是,金靜雯竟然隻言片語都沒問一句。
以至於到了最後,反倒是白賢無意中順口提起殷鳳軒。並且言語中,更是對殷鳳軒大加讚揚!
很明顯,白賢對殷鳳軒的印象極好。而聞言,金靜雯卻始終面對微笑,直瞧着旁邊的冬兒心頭疑惑不已。
離開了金家,金靜雯上了轎子,便去了流芳齋!
流芳齋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鋪子,主要經營的是綢緞生意。但也賣一些針線,刺繡等一些小物件。平日裡很受城裡一些大戶人家的喜歡。
轎子搖擺,讓人昏昏欲睡。隨後不多時金靜雯一行便來到了流芳齋門口。可剛一走到地方,坐在轎子裡的金靜雯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亂哄哄的嘈鬧聲。
頓時,轎子裡的金靜雯幾不可見的眉頭一動,隨即對着轎子外的冬兒問道
“冬兒,怎麼回事兒?”
“哦,回小姐的話,奴婢也不清楚,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流芳齋門口圍了好一堆的人,好像聽着裡面有人在吵架……”
邊說着,冬兒隨即踮起腳往人羣裡看去。可惜,冬兒身材也和金靜雯差不多,也是嬌小型的,所以看來看去,便也看不清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這些日子,因爲殷鳳軒的事兒,金靜雯本來就心煩。今天好不容易出來走走,竟然還碰上這事兒,所以一時間,金靜雯便只覺得有些煩躁。
而此時,許是也感覺到自家主子心情不鬱,冬兒便想着是不是勸說一下金靜雯,換了地方看看。可還不等冬兒轉頭開口呢,金靜雯這邊便已然開口讓人落轎,然後徑自走出了馬車。
此時已近晌午時分,街上的人很多。走出轎子的金靜雯,轉眼一看,果然只見流芳齋門口圍了好些人,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往裡瞧,渾然一副看戲的模樣。
見此情形,金靜雯只是皺了下眉,但也沒說什麼,隨後轉頭便想着到別的鋪子瞧着……可就在金靜雯轉身的剎那,一陣吵雜的吵鬧聲中,竟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頓時,金靜雯反射性的腳下一頓,原本以爲自己幻聽了,但隨後竟然又聽到了一聲。
這時,金靜雯終於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紅脣微抿,隨後轉頭看了眼流芳齋,接着竟邁步走了過去。
圍觀看熱鬧的人很多,金靜雯倒是也沒往裡擠,便只是擡頭往裡面瞧。而此時的冬兒,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迅速的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心思,隨即趕忙主動上前,對着旁邊一個同樣圍觀看熱鬧的中年男人問道
“大叔請問一下,這裡面是怎麼了?怎麼圍了這麼一堆子人啊?”
冬兒模樣可愛,說話聲音又清脆。聞言,那中年男人只是回頭掃了一眼,便馬上熱情的回答道
“哎呀小姑娘你不知道啊?我和你說,這裡面是鬧起來了!”
“鬧起來?誰啊?”
“哎呀,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兩個霸王頭子!”
瞧着冬兒神情發愣,那中年男人不禁又是擡頭往裡面看了看,然後特意壓低嗓子對着冬兒說道
“小姑娘,瞧着你就不是經常出門的,可能不知道……說起這京城的霸王,首先當屬恭王府那位,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是當今皇上從小穿一條褲子的弟弟。平日裡不幹正事兒,那是真真的京城這個!”
中年男人嘴裡說的,顯然就是指殷鳳軒。而此時,說話的同時,中年男人更是對着冬兒伸出一個大拇指。但隨後話鋒一轉
“不過真要是說起來啊,這位人家是也算是夠爺們的,吃喝嫖賭樣樣來是不假,但說實在的,人家從來不擺架子,更不和咱們小老百姓一般見識。不像是另外一個,那就是個臭蟲!”
顯然,中年男人對殷鳳軒的看法還算可以。但對另一個卻明顯的透出一股顯而易見的鄙夷和唾棄。
聽到這話,冬兒轉頭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瞧着金靜雯臉色依舊不鹹不淡,便又開口追問道
“哦,那大叔說的另一個是誰啊?怎麼就成了臭蟲了呢?”
冬兒還真不知道中年男人嘴裡所謂的臭蟲是誰,倒也勾出了一絲興趣。而這時,不等着那中年男人說話呢,站在另一邊的一個年輕漢子,卻忽然冷哼了一聲
“哼,那哪是臭蟲啊,那就是一坨屎!”
顯然,這年輕漢子剛纔也是聽着冬兒和那中年男人兩人說話的。所以插話的相當及時
“我和你說啊姑娘,那人名叫呂都明,外號人稱綠豆蠅!真真是個地痞無賴。從小就不學好,吃喝嫖賭樣樣來不說,還就愛喜歡欺軟怕硬!當初的時候還好一點兒,現在好了,自打他老子當上了閣老,那簡直就無法無天了!上回我聽說在昌順賭坊,那綠豆蠅和人搖色子,明明輸了,結果不認賬,竟然硬生生將人家打了一頓!哼,什麼東西呀!”
說罷,那年輕漢子不屑的往地上呸了一口。而一聽這話,冬兒頓時瞪大了眼睛
“啊?竟然有人這麼囂張呀?那爲什麼沒人報官呢?”
“哎喲姑娘,報官?你說的輕巧!我和你說,那綠豆蠅最不是東西,真正厲害的,他惹不起,就沒事兒找咱們小老百姓耍橫!報官?都道是官官相護,人家老子是閣老,報了官能怎樣?倒是京兆府裴大人不錯,可沒人敢報啊!這要是報到裴大人那裡,那綠豆蠅是捱了教訓了,可然後呢?人家家大業大,老子又是閣老,轉身還不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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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兒也是窮苦人家出來的,聽着那年輕漢子這麼一說,心裡倒也馬上明白了過來。而說到這裡,那年輕漢子又是冷哼一聲,然後便接着說道
“而且,如今這綠豆蠅越來越不是東西了!瞧着沒,今天裡面那位可是恭王府的那位爺,聽說是那位爺早先在流芳齋定做了一樣東西,今天過來取得,結果倒好,也不知道怎的,這綠豆蠅也來了,並且口口聲聲說,這東西是他定做的!拿着就要走,可那位爺是誰啊?能怕他了?這不,就吵起來了……”
“並且,更可氣的是,那綠豆蠅頂不要臉,硬是將流芳齋的王掌櫃叫了來。他這是算準了王掌櫃不敢得罪他,才特意這麼說的!哼,要我說,真是膽大包天了,連着皇族王爺都放在眼裡了,還真是……”
年輕漢子和中年男人你一言我一語算是大概大事兒交代了。
而對於冬兒來說,雖然她是對殷鳳軒沒什麼好感,但不管怎麼說,殷鳳軒也是自家主子的男人。如今竟然被一個什麼綠豆蠅挑釁,冬兒顯然也被弄出了些火氣來!
“這該死的綠豆蠅,真是膽大包天了,連着王爺也敢……小姐……”
冬兒被氣的不行,嘴裡嘟囔着,但說到一半,纔想起自家主子來,隨即趕忙轉頭看向金靜雯。
冬兒不知道呂都明,但金靜雯之前可是從殷鳳軒嘴裡聽到過這個名字的。只不過便是如此,金靜雯臉上也沒什麼太大的表情,擡眼依舊往裡看,然後轉頭看了冬兒一眼。
金靜雯沒說話,但冬兒卻瞬間眼睛一亮,瞭然的點了點頭,然後示意後面跟隨的兩個下王府人將人羣撥開,接着金靜雯順着讓出來的路,走到人羣之前,隨即瞬間將流芳齋裡的情況盡收眼底。
原來只見,此時的流芳齋的大堂裡,果然對立的兩夥兒人,一面正是殷鳳軒,在他旁邊跟着狐朋狗友三人組:王川,劉海,趙成龍。
殷鳳軒的臉色很是難看,神色也有些不好,雙眼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怎樣,佈滿了通紅的血絲,下巴上胡茬子也長出來了。而此時,他正怒目圓凳,狠狠的盯着對面,在後面的王川等人也和殷鳳軒的神情差不多,一個個氣的臉色通紅,都恨不得直接撲上去咬對方一口。
而反觀在殷鳳軒對面,也站着一夥兒人。爲首的個子不高,尖嘴猴腮,臉色有些略顯病態的白希,一身錦衣華服透着幾分貴氣,但便是如此,也掩蓋不掉那周身的紈絝之氣,一看就是個下流胚子!
想來這人便是當朝呂閣老的兒子呂都明。而在他的身後,竟也站着五六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一個個凶神惡煞,顯然是打手之類的人物。
兩方就這樣對立的。而相對於殷鳳軒等人的憤怒,那呂都明此時卻是一臉的得意,嘚嘚瑟瑟的樣子,活脫脫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而就在他和殷鳳軒的不遠處,還站着一箇中年男子,哆哆嗦嗦,額頭上滿是汗珠,很是一副左右爲難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想必就是這流芳齋的王掌櫃了!
只一眼,金靜雯便將大堂內的情況盡收眼底。但便是如此,金靜雯卻沒有馬上說話,也沒有馬上走出來,只是靜靜的看着,顯然是沒有馬上站出來的意思。
而此時,就在金靜雯打量大堂內情況的同時,那呂都明竟然將手裡的摺扇狀似瀟灑的一甩
“王爺,咱這得講理是不~!這雀翎裳是小弟前陣子和王掌櫃定的,怎的王爺非要說是您的呢?王爺向來不是標榜不拿身份壓人嗎?難道今兒個王爺是想破例不成?”
呂都明笑嘻嘻的說着,言語中囂張又得意至極!而此時一聽這話,殷鳳軒頓時氣的跳了起來,擡手指着呂都明的鼻子便破口大罵
“滾蛋!當着老子的面兒,你丫的也敢撒謊是不是?你定的?我呸!這明明是半個多月前,老子親自和王掌櫃定下的,連着這衣服上面的花色和樣式,都是老子指定的,你竟然敢說是你的?他孃的綠豆蠅,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是不是?”
殷鳳軒氣的渾身發抖。可很明顯,呂都明是摸準了殷鳳軒的脾氣,瞧着他嘴上說的厲害,竟然也不害怕,手中摺扇一甩,竟然又呵呵的笑了起來
“瞧王爺這話說的,不過是一件衣服罷了,小弟何必和王爺撒謊?再說了,王爺一口咬定這雀翎裳是您定的,那可有什麼書名證據啊?沒有吧,那好,既然沒有書名證據,那就讓王掌櫃來說好了,反正這事兒王掌櫃應該是最清楚的!”
呂都明故意將王掌櫃叫出來。聞言,一旁的王掌櫃渾身不禁一抖,臉色越發的慘白起來。
王掌櫃是流芳齋的大掌櫃,做事向來很守本分。可對於王掌櫃來說,呂都明在這個時候將他叫出來,無疑是給他出了一道難題。
照理說,今天這事兒明擺着是呂都明說謊扯皮。可這事兒王掌櫃能說嗎?都道是寧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而那呂都明本就是惡霸,手段向來下作,這要是他把實話說了,不用多想,之後肯定自己是得不了好了。
可要昧着良心說話,王掌櫃又有些過不去。並且更關鍵的是,你當殷鳳軒是好惹的?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皇族王爺,從小和當今皇上穿一條褲子的義母弟弟,這也是不能得罪的主兒呀!
所以一時間,王掌櫃真心不知道怎麼選擇的好。腦袋上的汗嘩嘩的往下流,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場圍觀的人很多也是心裡鄙視呂都明,卻是沒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見此情形,也隨着金靜雯走進來的冬兒也被氣的不行,然後低聲對着身邊的金靜雯說道
“小姐,這人也太可恨了!擺明着是說謊嘛!不過小姐您說,王爺怎麼不直接動手收拾他呢?難不成還怕了那綠豆蠅不成?”
“哼,他怕誰?他就是怕丟面子!”
殷鳳軒當初說過,出來混的,就不能拿身份壓人。而很明顯,這呂都明就是摸準了殷鳳軒這一點,纔會故意敢和他作對的!
金靜雯心中冷嗤,隨後不禁白了站在大堂中的殷鳳軒一眼。而此時,聽着金靜雯的話,冬兒有些不明白,但也不好多問,便又換了一個話題
“不過小姐您說,那王掌櫃會怎麼說?他會說真話還是假話?”
“哼?當然是假話!”
說着,金靜雯雙眸一挑,然後接着解釋道
“那姓王的能做到這流芳齋的大掌櫃,肯定也是有腦子的。呂都明什麼人,他清楚,殷鳳軒什麼人,他也清楚。雖然兩邊都不好惹,但相比要而言,殷鳳軒雖然身份在哪兒擺着,但至少事過之後,不會將他怎麼樣!就算是找他晦氣,也沒什麼大事兒!”
“那要是換成了呂都明呢?哼,你信不信,只要今天王掌櫃敢不順着他說的做,不等明天,這王掌櫃就得倒黴!斷胳膊斷腿是小事兒,弄不好就直接被那呂都明給收拾了!所以你覺得那王掌櫃現在會說真話還是會說假話?”
金靜雯神情不動的開口,漂亮的臉上瞬間劃過一抹嘲諷。而一聽這話,冬兒先是一愣,隨即瞬間瞪大了眼睛
“什麼?那綠豆蠅難道……他,他敢!天子腳下,還容得他無法無天不成?”
冬兒畢竟經歷的不多,很多事兒還是看不透。可聞言,金靜雯卻直接又是冷哼一聲,然後揚眉說道
“他有什麼不敢的?;連着當朝王爺,他都敢如此挑釁,還有什麼是他不敢的?”
說罷,金靜雯冷冷一笑,然後直接推開眼前擋在自己身前的圍觀人羣,然後邁步徑自走進了流芳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