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入冬的第一枝梅,朕送給你了!”
耳畔,忽的響起皇上的聲音,凌雲稍稍的怔了一下,而後容顏舒展,微微含笑謝恩,信手把玩着那梅枝,又與皇上聊了一些隨意的話題,司膳太監上來彙報,說是佳餚都準備妥了,請示皇上何時上筵。
“就現在吧!”皇上語調慵懶一句,那司膳太監誠惶誠恐的下去,不多時,一盤盤罩在竹籃子裡的菜餚,被送了上來。
每一盤菜上,都覆着一個銀罩子。
銀罩子上又多落着一塊浸潤了熱水的棉布,想來是怕菜餚途中變冷,所以做了保溫措施。
所有的菜,一例盛放在銀色的器皿裡,不知道是爲了配合那個銀罩子,或者是皇上在外面用膳,比較謹慎。
這些銀色的器皿,做工精緻異常,例如寬邊盤子,盤沿上是製成荷葉邊的欺負逶迤花邊,細邊盤子的盤沿,則是壓刻着龍鳳咬尾相攜的吉祥圖案。
帝皇用餐,奢華至極,不看菜式,只看這些器皿,這是尋常人家,幾輩子都比不上的。
司膳太監一一報上了菜名,凌雲對這些菜名,沒有幾個聽得懂的,肚子裡的饞蟲,倒是被這些香氣撲鼻的佳餚給勾搭了起來。
待最後一道送上來後,只聽得司膳太監恭恭敬敬的扯着尖嗓子喊道:“最後一道,火龍吐珠!”
端着火龍吐珠的宮女很是謹慎,雪天路滑,要是一不小心把裡頭的東西打了,就是她有十條命,也未必賠得起。
這端上來的整一個過程,都和做一件精細的活兒一樣耐心費時,很慶幸,沒有出任何岔子,看着那宮女把菜放到桌子上後,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凌雲都替她吐了一口氣。
端菜是沒出岔子,只是當這道火龍吐珠上頭的熱棉布取掉,那銀色雕花的圓蓋子取掉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下一個,裡裡外外,誠惶誠恐的跪了一地。
裡頭的人,自然是因爲這盤少了主角的菜,外面的人,是不知道里頭髮生了什麼,見裡頭跪,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跟着跪。
皇上的臉色,已經一片難看,大喊道:“把御廚個朕押上來!”
本以爲能用膳了,哪裡想到半途會冒了這麼一出出來,凌雲有些無奈,不過龍顏大怒之中,她自然氣都不敢,不,是不能吭一聲。
擡眼看去,那火龍吐珠裡,只剩下一圈裝點的胡蘿蔔刻花和正前方花叢裡,一粒渾圓的楊梅大小的珍珠,那條海龍蝦,居然不翼而飛了。
也難怪龍顏會大怒,這海龍蝦,在戎朝可是很珍貴的海產,冬天更是吃不上,皇上有意要與凌雲共享,哪裡想到居然不見了這海龍蝦。
一則他面子上過不去,二則他對宮人要求嚴厲的很,苛求他們安分守己的同時做事謹慎細心,如今出現了這種事,他哪裡容得了。
凌雲心裡已經明白,做這道火龍吐珠的御廚,這一次死罪能逃活罪也難免。
帝皇之家,最是讓人恐懼之處,就是皇者握有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地位卑微者,沒有人權,沒有狡辯權,甚至沒有生存權。
活或者死,全憑皇者一句話而已!
這樣的制度,對那些下階人士來說,無意是一種悲哀,凌雲看着不多會兒,被五花大綁押上來的御廚,心裡替他覺得悲哀,總想幫個忙,幫襯他一把。
那頭,皇上和他的對話已經展開:“大膽奴才,居然敢呈這樣的東西上來糊弄朕。”
御廚想必來的路上已經被告之了事情的始末,如今,惶恐異常,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頭:“皇上饒命,這海龍蝦,奴才是放進去了,只是方纔知道出事後,奴才到處一尋,在御膳房養的波斯貓窩裡找到了海龍蝦的殼子,是那貓兒,趁着奴才不備,揭開銀蓋子,把那海龍蝦取了出來吃掉了,皇上饒命啊,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皇上饒命,饒命啊!”
原來,是貓兒的錯!不過,就算是貓的錯,如今這罪,還不都得御廚擔着,緣由只有一個,他沒事在御膳房養貓。
果然。
“大膽的奴才,給朕做御膳的地方,居然敢養貓,那不乾不淨的東西,是誰帶進宮裡的?”皇上震怒,顯然對貓很是厭惡。
“是,是羽王爺帶進來送給戎玉公主的,戎玉公主託奴才養着!”
幸好幸好,是這兩個主兒。凌雲還是抱着一線希望的,如果設計到了羽王爺和戎玉公主,這罪孽,應該就會輕點,至少把貓養在御膳房的事情,不會怪到御廚身上。
只是凌雲想錯了!
“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朕最是討厭貓狗之類,你居然膽敢在給朕做膳食的地方養貓,無論是誰讓你養的,你都罪該萬死!來人呢!”龍顏越發的震怒!
“是,皇上!”方纔壓着御廚過來的兩個身穿甲冑的衛兵,拱手單膝跪地應聲。
“把這狗東西給朕拖下去,即刻斬首,那隻波斯貓,扔出宮外,下令,以後宮內,誰膽敢私養貓狗,一律杖責八十大板。”皇上一番話,從頭至尾,都讓凌雲氣憤不已。
他一句都沒有追究羽王爺和戎玉公主,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御廚身上,只是因爲少吃了一直海龍蝦,只是因爲一直他討厭的波斯貓,就要處死人。
雖然帝皇握着人的生殺大權,但是如此濫用,令人髮指!
“父皇!”她語氣不再溫柔沉穩,而是帶着薄怒,“你這樣一點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