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輕撩起髮絲,煦日播撒暖人的曦光,就連青石板間雜生的苔草此時也搖曳着舞姿。
邪飛拉着婉兒,便在這明媚的千羽城裡,悠閒陶然的轉悠着。熙攘的人流,參差不齊的路邊樓閣,還有那迎風飛舞的旌旗,共同譜寫着這大帝國皇城的繁華似錦。
無論是路邊地攤上的琳琅雜貨,還是被圍的水潑不進的街頭雜耍,都能牽扯婉兒那顆好奇的心兒。嚷了一句“飛哥哥,快來看啊”,便朝人羣裡鑽去。邪飛暗自唏噓——
這女人逛起街來,當真是能不知疲憊、忘飢忘憂!特別是小女孩,尤其是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小女孩!
前些日子所受的驚嚇,早在御劍飛天時,就已消減大半,此時更是拋到九霄之外了。
可是,偏偏到了城裡,邪飛才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這些日子一來,一直把婉兒和自己視爲修士,身上根本就不曾有那黃白之物。沒有錢財,在這浮華奢侈、揮金如土的皇城裡,只能走馬觀花,幹過眼癮而已。雖然自己身攜近千上品靈石,在那修士雲集的海外也算是“富豪”級的人物,可眼下卻成無米之局,只能無言嘆息了。
也幸好婉兒眼界頗高,每每拿起一樣事物,只輕笑着讚歎幾句後,就立馬放下走人。不過二人卻也不是那愚笨之人,沒多久就有法解此尷尬之局——
這不,二人此時正端坐於一裝修豪華、門楣闊綽的當鋪裡。一位身着白色長裙、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奉茶伺候着。
移時,那位體態臃腫、圓臉闊耳的掌櫃從後堂走出。肉臉鼓動幾下,小眼眯成一線,對着邪飛與婉兒說道:
“勞二位久等了!這株百年烏參,確爲靈物不假,小店願出五百金盤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呣?”邪飛皺眉出聲。這百年烏參雖不是什麼稀缺之物,但絕不會只值五百金,故而顯露遲疑之色。
婉兒一直居於滄江岸邊漁村裡,平日裡最多也就見見些碎銀銅錢,對那“五百金”,有些不知所以。但見她一直尊崇的“飛哥哥”有些遲疑,立刻明白這胖掌櫃是在欺詐他們了。
“這烏參雖是靈物,卻年份不高,五百金已經是小店能開出的最高價碼了。二位要是覺得低廉,可另尋高明。”
那胖掌櫃見邪飛與婉兒二人似有遲疑之色,以爲他們嫌自己出價太低,故而纔有此言。
邪飛雖然有些氣憤,但畢竟境界頗高,當下也未與之一介凡夫計較,淡淡一語道:
“如此便依掌櫃所言吧!”
那胖掌櫃的圓臉上贅肉蹦的更歡了,兩隻肉掌對拍幾下,那位美貌女子就託着一紅綢遮掩的銀盤,徐徐走來。
“二位。且點下數目。”胖掌櫃扯下紅綢,對着幾排光燦燦的金元寶說道。
“嘻嘻!我來點!一,二,三……”卻是婉兒滿是興致的點起數目來了。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嗯?”
五百金本是五十個金元寶纔對,可是婉兒只數到四十九就停下了,一雙大眼撲閃撲閃地望着那胖掌櫃。
邪飛暗暗輕笑。這婉兒在點數目時,竟用玉腕上的儲物手鐲收了一塊元寶,數目當然如何也不會對了。
那胖掌櫃與那貌美女子,俱是疑雲密佈,連忙伸出蔥指點了起來。
“一,二,三……四十八,四十九。咦?”
搖了搖頭,再點……
如此點了三次,胖掌櫃皺眉瞥了一眼那女子。那女子連忙跑到櫃檯,鼓搗了好一陣子,一臉疑惑的取來一塊金元寶放到銀盤上。
婉兒再點,還是少一塊。二人用力揉揉眼睛,仔細的數了幾遍後,那女子就又去取了一塊。不過,這次二人在婉兒點數前,先點了一遍,卻無奈的發現——還是少一塊。
就這樣,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十來次,那胖掌櫃震驚地發現——
無論他們怎麼添,哪怕是一次加個十塊八塊的,銀盤上金元寶的數目總是少一塊!那憑空消失的二十多塊金元寶,到哪去了?前來售物的男女,一直在他眼皮底下,根本未碰過這些元寶絲毫。
久經沙場且見過世面的掌櫃,立馬得出兩個連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結論:
或是自己奸商作的太久,詐人太過,惹神明責罰;或是眼前的一男一女會些莫測的妖法。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於已大大的不利,卻也不好聲張。只能心虛送還烏參道:
“二位,恕罪。這百年烏參,小店無福消受,還請收回。”
“哦?”邪飛故作疑慮地低吟一聲。略頓下,接着道:
“算了。四百九十金比之五百金也未少太多,就四百九十金吧!”
邪飛覺得略施小懲即可,推回烏參,用紅綢裹起元寶,拉着幾欲放聲狂笑的婉兒就往門外走去。
而此時一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正端坐於一酒樓二層雅座,笑意盎然地喝着小酒,似是有些奇妙的事兒浮於腦海。
日上中杆時,邪飛與婉兒才完成採購任務。儲物法寶裡也多些綾羅錦緞、髮簪耳環、胭脂水粉之物,婉兒本是不喜好裝束打扮的,但她卻是想對她娘盡些孝心。
末了,邪飛那酒蟲又在蠢蠢欲動,就拉着婉兒朝酒樓奔去,美其名曰:“我們去給你爹爹買些好酒!”
到了酒樓,當然不可能買了酒就離去,找個雅座,叫些珍饈佳餚是少不了的。二人本不是那惜金之人,此時又餘資頗豐,故而點的菜餚盡皆是酒樓的首推招牌。
當酒菜俱已齊備,邪飛忽然覺得似有道目光正在窺視,連忙條件反射般的轉身掃視一週,但卻並未發現目標人物。神識噴涌而出,急遽的掃過方圓百里,也未發現有高於融合期的修士。而自己則分明覺得有人正窺視,那感覺十分飄渺,卻在心底覺得異常真切,着實怪異。
望着正大口饕餮的婉兒,邪飛自嘲地想到:“自己這些天來,經歷太多,想必是警覺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