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齊將黑色的匣子擱在了院子裡的石桌上,將兩套乾爽的粗布衣裳遞給了莫雨涵和百里逸辰。
他眨了眨眼睛,拉住了白首老伯正在織漁網的手,問道:“爺爺,你是不是把我的鑰匙拿走了,匣子裡面空了?”
他鬆開了白手老伯的手,將石桌上的黑匣子打開,裡面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白手老伯面上的表情很奇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眸。
小齊以爲老伯在和他開玩笑,嘟起了小嘴,半撒嬌半生氣的模樣:“爺爺,你就將鑰匙給我吧,你可都說了,等到我長大了,娶媳婦了,你一定會將寶物給我當作傳家寶的。”
白首老伯站起身,不敢置信捧着黑色的空匣子,看了又看,確定了裡面確實沒有了那把鑰匙,他步履蹣跚走進了屋子裡,翻了半天,也沒有將那把鑰匙找到。
小齊跟在他身後,瞧見他找來找去,面上的表情很是嚴肅,才知道並非是爺爺和他開玩笑,鑰匙真的丟了。
白首老伯走出屋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是僵硬,垂着眼眸,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莫雨涵與百里逸辰相視一眼,都已經猜到了,黑色匣子裡的鑰匙很有可能被人偷走了。
莫雨涵沉息靜氣,帶着微笑問道:“老伯,如果您需要幫忙,或許我們能幫到你!”
白首老伯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們是不會幫到我的!一定是她,她還是知道了我的藏身之處,將鑰匙偷走了。”
莫雨涵轉念之間,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依照帝鳳鴻的性格,知道有人曾經背叛了她,她一定會將她受到的欺騙和委屈,加倍奉還在他的身上。
若是鑰匙剛丟不久,那麼老伯和牧童的安危就受到危險了。
百里逸辰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扶着老伯:“既然他們的人找到您了,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您,我帶您離開這!”
莫雨涵也拉住了小齊的手腕:“小齊,你和姐姐一起走,不要留在這裡了。”
白首老伯甩開了百里逸辰的手,忽然間跪在了地上,求向了百里逸辰。
百里逸辰忙將他扶起:“老伯,您這是做什麼?”
老伯頃刻間老淚縱橫:“我本以爲逃到這個又小又僻靜的村子裡,就不會被他們找到,看來還是我想錯了。”
他想剋制住激動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十年前我們這些雲國的工匠高手都被召集到了雲國的皇宮,爲女皇陛下在御花園中打造一處最隱秘的地下密室,裡面的機關很多,做的相當精巧,當然我們也是日日夜夜趕工,費神費力,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做好。”
他咬了咬脣:“本來以爲我們這樣勞神辛苦,會給我們相應的報酬,可她害怕我們將這個地下密室的事透露出去,於是將我們這些工匠趕盡殺絕,而我僥倖從中逃脫,還帶走了最關鍵的一把鑰匙,只有這把鑰匙才能打開最裡面的那道暗門。”
莫雨涵已經聽到了有腳步聲漸近的聲音,這些都是高手,所以比常人走路要輕快了不少,但是碰上她聽覺敏銳,他們的動作都不會逃過她的耳朵。
“老伯,先不要說了,他們來了!”
白首老伯固執地繼續道:“老頭子我今日想求求你們,一定要帶小齊安全的離開,他是個苦命的孩子,父母也不知道是誰,我是在冰天雪地中撿到他的……我老了,可以死,但是他還小,你們就行行好,救他吧!”
百里逸辰點頭:“老伯,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和小齊,帶你們離開這裡。”
“這個給你,我隨時都帶在了身上……小齊就交到你們的手中了,請你們帶他安全離開。”
白首老伯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折起的牛皮紙,將牛皮紙塞到了百里逸辰的手中。
他含淚笑望着小齊,而小齊哭喊着要從莫雨涵的手中掙脫。
“爺爺,你不要離開小齊,小齊要陪着爺爺……”
“傻孩子,爺爺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平安無事,你快走!快走!”
“爺爺我不要走,爺爺……”
莫雨涵捂住了小齊的口,百里逸辰將小齊抱在了懷中,用手臂牢牢的固定住他的身子,莫雨涵又拿出了帕子窩成了一團,塞進了他的口中,阻止他大喊大叫,將敵人引來。
白首老伯痛心地皺起眉頭,朝着他們揮了揮手:“快走!快走吧!”
莫雨涵和抱着小齊的百里逸辰迅速的朝着院子外跑去,而莫雨涵回眸望見白首老伯老淚橫秋,一臉悲切的模樣,她的心也隱隱痛起來。
人這一輩子很難預測自己的生與死,就像這位老伯一樣,死裡逃生後的幾年,也同樣要經歷生與死的浩劫。
即使他這次逃不過危險,只希望他能有個好的去處,極樂登天吧!
莫雨涵和百里逸辰二人疾步超前趕去,可身後還是有人追了過來。
莫雨涵轉身間,側手翻滾,從地上抓起了一把石子,起身時用力的拋出。
這些石子像是子彈一樣,嗖嗖嗖朝着身後追趕的幾位蒙面人的面部砸去。
他們有的人擋開了石子,有的人來不及躲閃,眼睛或者面上的器官已經被砸壞了,痛的倒在了地上。
利用自然的條件做防身武器,這纔是她生存之道。
他們二人一直朝前趕去,在森林中穿梭,最後來到了河岸,發現有一隻小舟泛在河水之上。
兩個人也來不及多想,百里逸辰抱着小齊躍到了小舟之上,莫雨涵跳到小舟內,用船槳開始划動起來。
他們順流而下,水流湍急,很快小舟就飄蕩在水中很遠。
河岸上追趕來的殺手,本想踏在水面上追趕他們,奈何水流太急,河水也很深,他們的小舟順水而下已經很遠了,他們只好捶胸頓足在河岸上,不能在追殺他們三人。
莫雨涵和百里逸辰已經乘着小舟在河水上划動了很遠,他們逃走的那處河岸早已經成爲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河水沿線。
百里逸辰將小齊放在小舟上,莫雨涵將他口中塞的帕子取下,小齊已經哭的嗓子都啞了,兩隻眼睛腫的像是紅櫻桃。
“爺爺他……是不是被壞人抓走了?”
莫雨涵勸慰道:“爺爺很厲害的,他們抓不走他。”
小齊搖頭,雖是小臉帶着稚氣的樣子,可是他很是聰明。
“姐姐你一定是對小齊說謊了,爺爺都老了,那些壞人武功又高,他們一定抓走了他。”
百里逸辰雙手搭在了他的雙肩之上,定定看着他,問道:“小齊,你想不想救走爺爺?”
小齊很堅定地點了點頭:“當然想了,爺爺是這個世上對小齊最好的人了!”
“那你就跟着我走,以後長大了出人頭地,練就了一身好本事,在將爺爺救走,好不好?”
小齊眨了眨眼睛,毫不猶豫地點頭:“好,我要跟大哥哥走,將來長大了,練就了一身好本事,在將爺爺從壞人中救走!”
小齊很相信百里逸辰的話,也不哭不鬧了,看起來像個少年老成的大男孩。
莫雨涵知道百里逸辰這樣說,都是善意的謊言,她也能猜到老伯的結局,他不卑不亢,就算那些壞人想抓他回雲國質問,他也一定不會同意自盡身亡。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見河岸的風景,有些發呆。
百里逸辰走過來,奪走了她沒有划動的雙槳。
“讓我來劃舟吧,你一定是累壞了!”
莫雨涵想了想:“逸辰,我想過了,你還是先回乾國。”
“我知道你擔心我,怕暮林被天命道長利用,在乾國造//反。”
“不錯,天命道長真是人面獸心,如此惡毒,暮林又受了他的利用,他現在掌握了一部分的兵權,我怕他在乾國會做出荒唐之事。”
百里逸辰沉思片刻:“我之前想過了,沈千璃一定會應付的來天命道長,暮林手中的兵權與沈千璃比,還是差了好多,自然不敢張狂。可是現在我倒是怕了天命道長,他好像能抓住每個人身上的弱點,利用對方的弱點做事,我怕沈千璃也會受到影響。”
莫雨涵點了點頭,覺得百里逸辰分析的很對:“所以我們儘快找到一處河岸停下,在到一座城鎮,你備好了馬和乾糧,回到乾國,制止天命道長利用暮林或者其他人興風作浪。”
百里逸辰心中咯噔一響:“我回乾國,那麼你去哪裡?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嗎?”
“我要去找土舍利子,就差這一種藥了。”
“我不想你在受到危險,和我一起回去吧!”
莫雨涵固執的搖了搖頭:“眼見就要成功了,我怎麼可以退出呢?逸辰,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很快成功的。”
百里逸辰相信莫雨涵的能力,可是他也會擔心她的安危,畢竟她要面對的人可是帝鳳鴻,一個惡毒心腸的狠辣雲國女皇。
這個女人不簡單啊,就連他對付她,都要深思熟慮,是利是弊,才能下手。
“逸辰……”
“你可以去雲國,但是答應我,遇到危險就一定要抽身,我會找人來接應你的。”
“好!”
兩個人還是依依不捨,可是當事情的利弊都權衡分析過後,他們還是很理智的來面對這些問題。
在快要日落之時,他們看到了有一個人來人往繁華的碼頭,他們將小舟停在碼頭旁,上了河岸,向這裡的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是雲國最繁華的城市,雲城。
按照之前的計劃,百里逸辰備好了馬和乾糧,帶着小齊準備離開了雲城。
這時已經是日落,星光微弱的散在天邊,一切都變得祥寧的時刻。
莫雨涵站在城門口,與百里逸辰相擁片刻,再一次感受他身上淡淡的芳草清香和強勁有力的心跳後,依依不捨離開他的胸膛。
“答應我,一定要全然而歸!”
“好,我答應你!你也答應我,一定要等着我歸來!”
“好!”
兩個人將十指緊緊扣在一起,手指間越來越緊,用此來表達彼此的深情。
良久,他們分開了緊握的手。
百里逸辰帶着小齊翻身躍到了馬背上,轉過身與莫雨涵揮手。
小齊也哭着擺手與莫雨涵告別。
這一刻莫雨涵的眼睛也酸了,望着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她不斷的揮手,在心底喊道:逸辰,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很快就會歸來。
莫雨涵在雲城的客棧度過了一晚,第二日她買了一匹好馬,帶了些乾糧,馬不停蹄趕回了雲國的皇宮。
來到歌雲殿時,冷秋早已不在殿中,算一算,已經離開這裡有七八天了,這七八天發生的事都是她想不到的,難道冷秋遇到了危險?
“女皇陛下駕到!”
殿門外傳來了女官的高唱聲,莫雨涵垂眸,低眉順眼等着迎駕。
帝鳳鴻一身金色的鳳凰飛舞旖旎拖地長裙,頭上戴着金鳳冠,妝扮的很是華麗貴氣。
看到莫雨涵活靈活現立在殿中,她以爲出現了幻覺,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走上前拉住了莫雨涵的雙手,感受到她手心的軟熱,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雲歌,這幾ri你去哪裡了?你讓母皇真的好擔心你呢!”
不管她是真情還是假意這樣的關心她,莫雨涵都不打算真心待她,總覺得這個女人一定不是她的母親,因爲她的心腸太過惡毒,她也不想有這樣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母親。
“母皇,我讓冷秋在殿中轉告您一聲了,說女兒這幾日到別的國家遊山玩水去了,難道她沒有轉告您嗎?”
帝鳳鴻眼底的幽暗之光一閃而過,面上露出了狐疑:“你帶來的這個宮女實在不靠譜,她什麼也沒對朕說,被朕潛出了皇宮。”
莫雨涵知道,她的話一定不是真的。
“母皇,她是女兒的貼身婢女,已經跟隨了女兒有十年之久了,您趕走了她,女兒以後可不習慣被別人服侍了。”
帝鳳鴻瞧見莫雨涵的臉色不大好,心中不免嘆氣:“好了,朕又沒說找不到她,等一刻朕派人去找她,很快將她找到你的身邊!”
帝鳳鴻說話的語氣很是*/溺,莫雨涵卻不覺得她這是真情實意,到更像是在收攏她的心,以後不知道想怎樣利用她呢。
她們聊了幾句後,莫雨涵稱自己奔波一路有些勞累想休息,帝鳳鴻這才肯離開了歌雲殿。
她一走,不出一個時辰,冷秋就被人送回了歌雲殿。
回來的時候,冷秋望見莫雨涵平安無事,竟然流出了欣悅的眼淚,拉住了莫雨涵的雙手。
“主子,還好你沒事,你可讓冷秋擔心死了!”
莫雨涵輕輕一笑,心裡很是溫暖和感動:“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皇上還好嗎?靈兒她也好嗎?”
“皇上沒事了,靈兒也一定沒事!”
“這就好!”
冷秋垂下眸時,莫雨涵發現她的後脖頸有一道血口子,她走到她的身後,這一瞧,才發現她的後身衣服都被鮮血染成了橫七豎八一道道紅色的痕跡。
歌雲殿只有他們主僕二人,所以莫雨涵可以放心的問話。
她問冷秋:“你身上怎麼會有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秋找藉口:“是我不小心在外面的林子裡被樹枝劃傷的。”
“你在說謊?”
冷秋知道什麼都瞞不過莫雨涵的眼睛,她只好坦白:“是女皇陛下抓住了我,因爲找不到你的下落,所以她想從我的口中探聽出你的消息,對我用了刑罰。”
莫雨涵心疼的拉住了她的手:“冷秋你好傻,爲什麼要爲我受這樣的苦?”
“只要主子你平安無事回來就好!還有,我不想因爲我,讓你們母女感情不合,一切都過去了,主子也不必要計較了。”
莫雨涵冷冷咬牙道:“我有種強烈的感覺,她不是我的母親,而且她也不配當我的母親。”
她將殿外的宮人喚進來,讓她去找御醫過來爲冷秋醫治身上的傷。
她又忽然想起一事,將百里逸辰與她離別時,交到她手中的那張牛皮紙打開。
冷秋走來一起看了牛皮紙上的內容,竟然是一張地圖。
她們二人相視一眼,有了計策,決定夜間就去御花園。
深夜,低沉的烏雲將整個雲國的皇宮都籠罩在一片暗色之中。
靜悄悄的御花園中,忽然出現了兩道纖瘦的身影。
莫雨涵按照地圖上的記載,剛要來到涼亭對面的樺樹林前,一道頎長纖瘦的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怎麼,你想一個人獨找寶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