儉妃公孫青蘿的父親公孫靖,是日從邊境進宮見聖,報告前方諸事。儉妃喜不自勝,好容易盼至父親來綺羅殿,在宮門口翹首以望,宮外太監果報:“大將軍到了!”儉妃見了父親,免不了悲喜一陣,公孫靖正是自得意滿時,握着儉妃的肩臂,沉沉道:“我的女兒,爲父已多日不見你,在宮中一向可好?”蔓兒奉上茶來,公孫靖接過茶水,道:“一向伺候你的藤兒怎麼不見?她是咱家出去的丫頭,對你自當更是勤謹些?怎麼反倒懈怠了?”儉妃笑道:“這丫頭也不知是怎麼了,這幾天連着身子不舒服,病病歪歪的,臥在榻上偷着懶呢!一時倒也難爲她!”
公孫靖在椅上坐定,打量品度了儉妃一番,笑道:“我的女兒,入宮幾年,倒是越發出落的超逸了!”儉妃嘆道:“父親不知,我已經是人老珠黃的了!如今皇上的心思,自不在我心上!”公孫靖奇道:“爲父一家替皇上打這江山,做牛做馬的,我的女兒難道不該在這宮裡最受寵麼?依我說,封你爲皇后也是一點兒不過分!可是奇了?”儉妃幽幽道:“父親真是不知?還是假裝糊塗?難道不知數月前皇上剛和酈國和親嗎?如今,皇上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公孫靖聽了這話,哈哈一笑,道:“女兒原是爲這個!這酈國的公主怎可和你比?所謂和親,不過是皇上的權宜之計!皇上所屬意的,是這酈國的大好千里江山!”儉妃道:“女兒起初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她一來,皇上就給封了貴妃,位階在我之上!宮裡的賢妃年老色衰,容貌行事兒自是不能和我比!我是渾不在意的!心坎上就是這件事兒!”儉妃嘆道:“我瞧着皇上對她是越發上心了!賞賜最好的東西不說,晚上連着召了數回侍寢!若要是懷上孩子,母憑子貴,那還了得?”
公孫靖聽了儉妃這話,不由蹙眉嘆息道:“你雖如此說,但老夫相信,皇上心裡還是有譜的!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皇上一代明君,豈會不知?”他安撫道:“女兒你多慮了!那酈國公主早晚是亡國公主,寄人籬下的了!皇上自然是偏向你的!”儉妃聽了,笑道:“皇上倒也不曾冷落我!只是宮中橫豎又多了一人,我這心頭生刺兒!父親你也知道,女兒入宮這幾年,一直沒有爲皇上生下一男半女!心中也常愧疚!”
公孫靖聽了,悶悶道:“爲父也時常擔憂此事!這也是造化弄人!可曾一直瞧着太醫,按時吃着藥?”儉妃點點頭,說道:“皇上對此事也頗爲關心!這幾年,爲我看病的銀子也花了不少!只願天可憐我,讓我早日懷上龍裔,讓獨孤氏和公孫氏世世代代永結秦晉之好!”公孫靖便道:“常言道,好事多磨!女兒,你放心!你的顧慮,我會在皇上跟前,好好和皇上說與說與的!只要爲父在一日,定保你長寵不衰一日!”賢妃笑道:“如此,就謝過父親了!女兒我只願父親這滅酈之計早日施行!”
公孫靖呵呵一笑道:“自家女兒,說甚麼謝不謝的!豈不生分?”他又對儉妃笑道:“你……二哥的事兒,可辦得怎樣兒了?那女子家人沒有不善罷甘休吧!”儉妃聽了,怨道:“父親放心,一州長官,女兒我還拿捏的住!橫豎這案子是永世不能翻身的了!只是,姨娘平素也寵二哥太過了!父親何不將二哥也帶了至前線去,歷練歷練豈不甚好?”公孫靖爲難道:“爲父也有此意!橫豎你姨娘攔着!我不在時,由他府裡翻了天去,也沒人敢管!你大哥又開了府牙,越發管不到了!這幾年這孽障做了多少混賬事!虧了女兒你幫襯着!”儉妃聽了,冷冷道:“我也是今日當明日混過呢!這偌大的家業,橫豎由內
裡先敗了,讓外人看笑話!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說着,不覺流下淚來。
公孫靖勸慰道:“我的女兒,哪裡就如此!今兒爲父來看你,你該高興些!”儉妃想了想,父親這番進宮,自是得到了皇上的嘉獎,遂又致喜慶之詞。公孫靖又帶了許多禮物來,一箱籠一箱籠的珠寶,一匹匹的綾羅綢緞,各種小玩意兒,蔓兒張羅着宮女兒忙着打掃空室,安放禮品。
想想,又將禮品分送了賢妃、紅豆。紅豆又將儉妃所贈的酈國玉雕翡翠蟹,鄭重取出來,轉贈湘貴妃。湘貴妃見了,不免勾起思鄉之情,只說:“既是儉妃特地送你的,我怎可收?我若是收了,她若見了,心中必定不爽,我何苦做這個罪人?我不要它。你自己收着吧!”紅豆笑道:“儉妃獨獨不送你,我怕你多想,所以補個人情!倒是沒有想到這層!儉妃姐姐不至於這樣吧!其實……宮裡人都知姐姐和儉妃不睦,改日我來做東,將你們都請了來,吃個烤鹿宴如何?”茱萸聽了,笑道:“虧你的好心了!只怕這走近了,又生出許多是非,橫豎還是淡淡的爲好!能不見着就不見着!我是能過一日且過一日!”
且說公孫靖自回家見過家小,如常訓了一番公孫蟠後,回至書房中。正值前任宰相紅豆父親戚蕭何,見了獨孤夷青回國,近日變的多事,暗聚了一幫閒賦在家的老臣,每日裡竊竊私語,不知忙的甚麼,無片刻閒暇之工。今見公孫靖遠路歸來,少不得前去探望。戚蕭何見公孫靖書房內無外人,便悄聲道:“大將軍可知,北安王已經回來了!”公孫靖闔了門道:“老丞相,他可曾懷疑起什麼?”戚蕭何嘆道:“老朽不知啊!不過看似北安王發現了什麼……”二人遂低低說了一回子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