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儉妃的綺羅殿是異常的平靜,平靜的連偶然想起儉妃的獨孤儀龍都覺得訝然!儉妃自中秋之夜後,便甚少出來,每日裡不知在做些什麼。賢妃也生了好奇之心,前去看望聊天,可又看不出什麼異常!弄的賢妃倒是悶坐了一回:看樣子,如今她倒還真是沉得住起,當真是改了性子了?若她不做任何行動,任意事態發展,難道倒非要她出面顯露一回?那可不是她賢妃的性格兒。
這日,賢妃打聽了獨孤儀龍下了朝,定會經過那玉瀾堂,獨自在那畫像前佇立一會兒的。便有意梳洗了,攜了澗兒,假意先經了那玉瀾堂前,她估摸着時辰快到了,便在那女子畫像前跪了下來,雙目流淚,賢妃見遠遠兒的,獨孤儀龍就要折過荼蘼花架前,眼看就要走來了。這裡賢妃方沉痛說道:“澗兒,你且去四處逛着去罷!我這裡橫豎一個人呆着就行!”澗兒其實倒也不知賢妃要說些什麼,但是聽了主子的話兒,便離了這玉瀾堂,在自處閒逛,可巧就見着了前面經過的皇上。
澗兒見了獨孤儀龍,自是高聲跪下說道:“奴婢見過皇上!”獨孤儀龍見了澗兒,問道:“起罷!你的模樣兒倒是有些熟悉,是哪個宮裡的人兒?”澗兒便一字一句回道:“奴婢是紅萼宮裡,跟着賢妃娘娘的人兒!奴婢叫做澗兒!”獨孤儀龍便皺眉道:“誰問你這個?怎麼,你在這裡閒逛,莫非賢妃在這玉瀾堂裡頭?”獨孤儀龍的心中,看這玉瀾堂實爲自己心中的禁地,比那荒廢已久的容華殿還要不喜人踏入,可是,今日賢妃獨獨在此處,可讓獨孤儀龍的心裡不舒服。他對了澗兒道:“那麼,便請賢妃出去罷,朕要進去!”
澗兒聽了,便苦了臉子,皺眉道:“奴婢怎麼也不敢驚擾了聖駕!只是,娘娘吩咐過了,今日橫豎不準人進去打擾她!可是,娘娘今日不知皇上要來呀!這叫奴婢怎生是好?”獨孤儀龍聽了,便道:“也罷!朕何須難爲你一個宮人!朕進去說與!”說着,便大步走進了玉瀾堂內。
到了堂內,獨孤儀龍倒是好奇起來,本想就此叫住賢妃的,可是見她雙目緊閉,不停地流着眼淚,身子直直地跪在畫像之前,自是一點也不知道他進了來,口中還喃喃說道:“太后娘娘啊!臣妾在這宮裡快八年了!橫豎才知道這不才之事!臣妾心裡愧悔啊!”獨孤儀龍聽了賢妃之言,覺得她話裡自是有話,便停下腳步,皺了眉聽她細細說與。
這裡賢妃已經覺察到獨孤儀龍進來了,這淚水就更是流個不止了!她痛哭流涕道:“太后啊!你老人家仙去多年,自是不知,這宮中的醜事啊!太湖可知,這宮裡的湘貴妃娘娘,懷着的孩子,並非是皇上的龍種啊!而是那失了蹤落了崖的北安王的骨血!哎,臣妾昨兒個還替皇上高興呢,爲皇上終於有了龍嗣,爲我虢國終於有了未來皇儲而高興!可哪知竟是這樣的醜事啊!”獨孤儀龍在旁聽此言,拳頭也不由地緊緊握了起來,賢妃說的可是真的?若是真的,這個東方茱萸可是騙了他好苦!他思怔着北安王和東方茱萸的情意,又想他二人早就越過了這雷池界限,如今,東方茱萸能懷上他的孩子,也是不足爲奇的了!
獨孤儀
龍叫拳頭沉沉捏着,且再聽這賢妃所言:“太后啊!臣妾可不是亂說的,亂說可是要挨神靈天打雷劈的!臣妾若是亂說胡謅,日後便叫我亂箭穿心而死!臣妾前天,爲了給湘貴妃送東西,又怕驚擾了她,便在外間候着等她醒來。等着等着,臣妾便不耐煩了,打算進去瞧瞧。可巧聽到湘貴妃流着淚,對着鏡子,嘴裡咕咕噥噥地說着什麼,臣妾就不免好奇了,靠在後頭門簾上細聽,原來卻是在心中痛哭北安王,又憐自己腹中的孩子,未出世就沒了爹!是以在那悲傷!臣妾聽了,便如五雷轟頂!立在那,又不知怎麼辦纔好!若是湘貴妃見了,以爲我偷聽,朝着皇上吹枕邊風,就是拿了我,臣妾也沒法申辯啊!因此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橫豎是沒有告訴一人啊!太后啊!可是臣妾忍不住了,臣妾實在是忍不住了啊!這等不才之事,若是不告訴皇上,臣妾愧對皇上啊!”
是以,賢妃跪在那畫像前,這哭得是越發厲害了!獨孤儀龍見她哀哀啼哭,本想上前對了賢妃,再細細相問的!可是,今次猛地聽了此言,只覺得情勢如此!獨孤儀龍心中暗自嘲諷自己:獨孤儀龍啊獨孤儀龍,虧你還是這虢國的皇帝,這麼久這般的自信,憑什麼認爲這肚子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天下竟有你這般傻的男人!
他想起了賢妃對自己素來忠心,這番話自是不會有假了!此番,他對東方茱萸自是生出了無邊無際的怒火!恨不得就要將她碎屍萬段!他,獨孤儀龍這一生最恨人欺他騙他侮辱他!他便收起了再慾望盤問賢妃之心,其實他心裡,每每午夜夢迴,也對這東方茱萸懷孕之事,覺得說不出的感觸!果真是應了賢妃之言!
獨孤儀龍決定不理賢妃,直直往龍翔宮而去。這裡賢妃聽見了獨孤儀龍走遠的聲音,心中不禁大爲得意,她深深滿足地嘆息了口氣,站了起啦,這長久一跪,這才覺得腳後跟腫疼的厲害。她知道,此番獨孤儀龍前去,這東方茱萸定是活罪可免,死罪難逃的了!真是快哉快哉!她不免又想起儉妃來,心中默默道:“儉妃啊儉妃,這回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呢!誰叫你躲在那綺羅殿,生生兒不出手呢!許是尋了好久,還沒得到可行的法子罷,不過,怎麼也抵不上我這苦情計啊!”
賢妃心中覺得暢快淋漓,可是一時腳腫,走不得路,便大聲叫道:“澗兒,澗兒你這死丫頭,到哪裡去閒逛去了?”澗兒在遠處聽了,也見到皇上又莫名的折回去了,心中不解,便趕忙溜到玉瀾堂,對了賢妃笑道:“娘娘!叫奴婢何事?怎麼奴婢看到皇上進了這玉瀾堂,纔剛走了?娘娘方纔可和皇上敘了話?”賢妃聽了,便假意說道:“敘話?方纔本宮就在這裡啊,不曾見了皇上來啊!怎麼你倒是見了的?可是奇怪!”澗兒聽了,心中更是糊塗,遂道:“敢情皇上竟未和主子說話兒?奴婢明明聽見皇上說,自己親自去尋主子的?”賢妃便道:“可是你記錯了罷,皇上若是進了來,本宮怎麼看不見?莫不是你這幾日瞧了什麼不該瞧的東西,嘴裡說出混話來?”澗兒聽了,並不在還嘴,只得悶悶上前,將賢妃好生攙扶了,賢妃腳麻,口中喚道:“哎呦,哎呦!輕着點兒!”可是這樣說着,
面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
一時獨孤儀龍大步到了龍翔宮裡頭,走到內室,只覺得熱鬧非常。只見東方茱萸和秋姑姑並着底下幾個宮女,手拿剪刀,在裁着什麼小嬰兒的衣裳呢!獨孤儀龍就這樣立在後面,好長時間也不說話,目光看起來自是十分的複雜難猜。還是廊子外的一個太監經過,那眼色悄悄提醒了與她對面的伺墨,伺墨機靈,朝後轉頭,果見皇上已是站在殿後好長時間!
伺墨趕忙停下手裡的針線,悄悄說道:“皇上來了!”這下衆人聽了,紛紛給獨孤儀龍行禮。東方茱萸見今日獨孤儀龍的神色迥異往日,那看看自己的眼神已是充血,彷彿心中在忍受着一個巨大的痛苦煎熬,令人害怕的不敢靠近!獨孤儀龍對了地下的衆人說道:“你們都一一退下!朕要和賢貴妃說話!”秋姑姑聽了,看了看獨孤儀龍的目光,只覺得這樣的眼神和二十餘年的獨孤靖,是那般的一致!所不同的是,獨孤靖看的是方鸂鶒,而獨孤儀龍,看的是東方茱萸!秋姑姑隱隱覺得將要有大事發生,可是她也不知究竟是何事!只得囑咐入畫伺墨道:“我們都下去罷!”一時這內室裡,只剩了這獨孤儀龍和東方茱萸二人。
氣氛靜默的可怕,茱萸想打破沉靜,說道:“皇上,今日來,是要跟我什麼事?”獨孤儀龍那藏藍的眸子,沉痛看了他半響,他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顫抖,終於對了她,一字一句道:“打了罷!”茱萸聽得莫名所以,納悶問道:“什麼打了?我又要打什麼?”獨孤儀龍那高大的身軀慢慢像她靠近,壓抑的她頓時傳不過去來,獨孤儀龍冷漠道:“你懂的!”茱萸更是驚詫了,問道:“我不懂?請皇上明說!”獨孤儀龍將拳頭捏的咯咯作響,恨不得……可是,他還是忍耐着,將沉默化爲一陣長長的嘆息,遂道:“將孩子打掉!不要朕再說第二遍!”
茱萸聽了,心中訝異的簡直不能回過神兒來,她心中泛起難言的苦澀,果然,他還是不希望懷有孩子的是她!只因,她與他之間,縱然有着無數次的交歡繾綣,可細細探究,終是仇人!是否,沒有了孩子,他也就沒有了牽掛了罷!沒有了左右他滅酈的障礙了罷!橫豎,他貴爲皇帝,何愁不會有孩子?茱萸默默說道:“既然,皇上要我打掉孩子,爲何還要將我從那冷宮裡移到這裡來?”獨孤儀龍忍住怒氣道:“女人,你種下的因,你自己去收果!你自己做的醜事,倒要來問我?”茱萸聽了,嘆道:“不錯,如今你細細想來,我腹中的孩子,的確是大大的醜事一件!如果沒有他,想必皇上也沒有這麼多的煩憂罷!”說罷,竟然流下淚來。獨孤儀龍掩住痛楚道:“這個孩子,你必須打了他!”
茱萸料到獨孤儀龍竟會是這樣的堅決,心中哀痛萬分,看來,爲了江山社稷,他對自己的親身骨血也是不惜痛下殺手啊!獨孤儀龍見她面色悽愴,只當是不忍北安王的骨血就要逝去,心中更是惱怒萬分!他冷冷道:“明日,朕會親自端來墮胎藥,命你喝下!”茱萸聽了,心中難受的簡直要活不下去,獨孤儀龍看了看那案几前的小衣裳,最終輕描淡寫道:“打掉這個孩子!以後,朕隨便你要多少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