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辰明白花無知所說的多留心是什麼意思。
花無知在提醒他,不要養虎爲患,更不能爲虎作倀。
寧芸就是再蠢,也能明白花無知是什麼意思,若說奴才們說的話不算數,慕容璃月說的話不算數,那麼花無知都這麼說了,就一定是算數了。
對於花無知,她也有所耳聞,當年王爺三顧茅廬,請他來輔佐自己,而他卻再三推辭,因而斷了這雙腿,如今王爺好不容易得到他,都冷落了柳無相,他說的話,王爺自然是絕對相信的,不止相信,而且一定會順着他的思路去想。
再者,在外面賒賬是真,砸了當鋪的門是真,這些事情,她都百口莫辯,再加上這些奴才們添油加醋,煽風點火,慕容璃月又趁機演了一出苦情戲,這下,可謂是凶多吉少了。
到了危急時刻,寧芸反而不似之前那般衝動,她知道,現在再有一點的差錯,那就真的無可挽回,她偷偷擡眼,看向了一直守候在門口的寧玉的丫鬟。
對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愣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轉身偷偷溜進了寧玉的房間。
經過太醫的急救,寧玉已經甦醒了過來,可方纔那番折騰,已是讓她心力交瘁,這兩天的飲食也不太好,她看起來好似片刻的時間便消瘦了一圈一般。
看到丫鬟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寧玉心口一下子揪住,她知道,這次寧芸恐怕是難以逃脫的,奴才們早就恨不得拿個什麼由頭來整治寧芸,這下才是讓他們抓到了機會,豈能輕饒。
“王妃……”丫鬟知道寧玉的身子弱,到了她的面前就收斂了神色,害怕驚着她,她扶起寧玉,輕聲道:“方纔花先生來了,二小姐在外面也闖了禍,這次的禍闖的不小,看的出來王爺很生氣,花先生還提醒王爺,要好好懲治小姐呢。”
寧玉聞言不禁一抖。“連花先生都如此說……看來,芸兒真是闖了大禍。”
“王妃切莫氣急,如今您的身子是第一等重要的,二小姐方纔讓奴婢過來找王妃求救,可是……奴婢覺着,王妃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去管二小姐了。”丫鬟一直是在寧玉身邊侍奉的,知道寧玉爲這個妹妹幾乎操碎了心,寧芸卻還是那般不懂事,除了添亂什麼忙都幫不上。
“不要管她?”寧玉慍怒道:“她是我的親妹妹,我唯一的親人,我就是舍了肚子裡的這個,也不能不管芸兒……”
“王妃!您說什麼傻話呢……”丫鬟低聲道:“王妃,您真的太傻了,您拿她當妹妹,她拿您當過姐姐嗎?您唯一的親人,是王爺,是未出生的小世子,不是她!”
“環兒。”寧玉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貼身丫鬟環兒。“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環兒紅了眼眶。“有些流言蜚語,奴婢聽進了耳朵裡,本想忘了,不想跟王妃提,可如今,倒是不提不可了,哪怕王妃承受不了,環兒也得說。”
看環兒如此,寧玉一怔,心底有一股莫名的不安籠罩。
“王妃可知道,二小姐她……她想和王
妃一樣,侍奉七爺。”環兒說這句話時都覺得有些替寧芸羞恥,“奴婢本不相信這些事,只當婆子們是胡亂嚼舌根,可王府上下,王府內外,都這樣說,那便是無風不起浪了。”
寧玉聽了環兒的話,渾身驟然冷徹,腦中一片空白。
“王妃,二小姐已經不小了,情竇初開,從小到大,她見的最多的男人,就是七爺,少女懷春,哪有不覬覦的道理?若不覬覦,那反倒是不正常了。”
環兒繼續道:“興許二小姐是沒想過要害您,可她也沒想過離開王府啊,只盼着王妃能有一天認可了她,讓王爺納了她,她的這些心思,除了王妃,全天下的人誰看不出來。唯有王妃還拿她當那個懵懂無知的小丫頭看待。”
“不……不可能。”寧玉搖着頭,強忍着眼淚。“芸兒不可能這樣……”
“王妃,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一個慕容璃月已經夠您費心的了,別再養虎爲患,您現在身子虛弱,儘管歇息,別再管她。”
寧玉擦乾眼角的淚水,搖頭道:“母親和姑媽去世的時候,都再三囑咐,要我好生照看芸兒,就算芸兒她想要嫁給七爺,那也沒什麼,姐妹本該有福同享,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王妃,享受着七爺的寵愛,享受着這榮華富貴,豈有不讓她同享的道理?”
“王妃……”丫鬟環兒有些驚詫的看着寧玉。
寧玉舒了口氣,伸出手,道:“扶我過去吧,趁着王爺現在多少對我還有些情分,興許能放她一馬,誰想贏,誰贏去罷,我認輸便是。”
環兒本還想勸幾句,可看寧玉已經確定心意,只好作罷,扶過她的手,扶着她朝外走去。
“王妃……”門口守着的下人見寧玉來,紛紛躬身行禮。
偏堂內,衆人紛紛回頭看來,一一行禮。
南宮辰皺眉,起身上前拉過寧玉的手,雲夕知趣的起身退到一旁,給寧玉讓開了位置。
“怎麼起來了?”南宮辰扶着她坐下。
寧玉面色憔悴,看起來楚楚可憐,就是誰看了都不禁的心疼,她淚眼朦朧的仰頭望着南宮辰,聲音哽咽。“王爺,芸兒闖下的禍,我都知道了,求王爺……看在玉兒和腹中孩子的份兒上,饒過芸兒這一次……以後,玉兒定當嚴加管教,她若再犯,不必王爺說什麼,玉兒一定第一個將她逐出王府……”
“姐姐……”寧芸自責的哭了起來。
“哭什麼。”寧玉皺眉。“出去,給奴才們磕三個頭,跪在門口,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起來!誰也不準管她,誰若敢給她吃喝,杖責三十!”
寧芸愣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南宮辰知道,寧玉這搶着處置了她,是怕他處罰的更狠,倒不如,當着衆人的面處理妥帖了,一來讓他和慕容璃月都無話可說,二來,也保留住了寧芸的面子和自己的威信。
南宮辰原本也沒打算如何重罰寧芸,只是花無知的那一番話給他提了個醒,這七王府,是時候清理一次門戶了。不論是柳無相,還是寧芸,留在身邊多
一天,他就危險一天。
相比之下,處置柳無相倒簡單了,而寧芸……她是玉兒唯一的親人,是她的親妹妹,如何處置她,都首先要顧及到玉兒的感受纔是,所以更加棘手。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安撫寧玉的情緒,剩下的事情,他相信雲夕可以處理的很好。
沉默片刻,他握住寧玉的手,道:“現在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你說什麼本王都依你,你也要答應本王,這府內的是非,就不要再過問了,安心休養便是,好麼?”
寧玉本以爲,這麼多事情下來,自己當初要求慕容璃月當家的小算盤,南宮辰必然是看出來了,本想着,這些事情必然會讓他對自己失望。
卻沒想到……南宮辰依然柔情如許,一如既往的溫和,寧玉感動的紅了眼眶,“一切都是玉兒的錯,玉兒向王爺保證,從今以後,只一心的安養,不再過問任何的事情,玉兒不會成爲王爺的後顧之憂。”
能得到寧玉這樣的回答,南宮辰也算安心了。
能讓寧玉放下這些是非,這些事情再糟糕,也值當。
南宮辰溫柔的替她拭去淚水,擁着她朝臥房走去。
管家招呼着一衆奴才退下,一時間,屋子裡就只剩下了花無知和雲夕。
看着衆人離去,屋內恢復了寂靜,花無知嘆道:“唉,白忙活了不是,只要有寧王妃在,寧芸最糟糕也不過是跪幾個時辰。”
雲夕冷然一笑,方纔的謙恭已經煙消雲散,她冷眼看着對面寧玉臥房緊閉的房門,漫不經心的說道:“無所不知的花無知,竟也有了不知道的事情呢。”
“哦?”花無知挑眉。“那倒請側妃告知花某,花某疏漏了什麼?”
“你當真以爲我上次去趙府,只是爲了引薦趙夫人和趙小姐與翠兒見面?”
花無知若有所思,邪笑道:“我本以爲,你是去和南宮瑾私會解渴的。”
雲夕聞言皺眉,冷冷瞪了花無知一眼。
看來她對他太放縱了,竟敢調侃她?!
花無知輕咳一聲,眼中笑意不減。
“你可記得當初和趙小姐有婚約的那個窮秀才?”雲夕問道。
花無知想了想,道:“有些印象,我派人查過,聽說,就是個窮鄉僻壤的窮秀才,怎麼?”
雲夕輕拂衣袖,眉眼間難得有一絲得意的神色。“我已經和趙夫人商量好,設法將寧芸嫁給那窮秀才,若不出意外,這幾日寧玉就會帶着寧芸入宮,向梅妃提及此事。”
聽到梅妃,花無知恍然大悟,不禁嘖嘖稱歎。“這招倒使得高明,若梅妃下定決心要除了寧芸這個禍害,那事情就是板上釘釘的了。只可惜了那窮秀才,嬌滴滴的溫婉大小姐沒娶上,娶了個惡名遠揚的二小姐。”
雲夕微微眯眼。“花先生的嘴可真毒。”
花無知聞言朗然笑道:“承讓承讓,比起側妃,花某這張嘴,那當真是鳳毛麟角了。”
雲夕邪魅一笑,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