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後半場,是在靜默中度過的,期間再沒人說過一句話。
至於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未尋無力去猜測,從皇上強硬維護她過後,她站在那裡,就一直如芒在背,倍感難熬。
宴會散場,柔妃仍然留到了最後。
皇上只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起身步出御‘花’園,未尋跟苗敬自然跟在身後。
“未尋……之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懷,我並非針對你,我只是,過於緊張皇上。”柔妃也起了身,行同一方向。
未尋頓了一下,回頭一笑,“娘娘切莫如此說,在他國使節面前,自然要先考慮皇上跟國體,未尋明白。”
明白,不代表不介懷。
她們兩人之間本就從未親近,她君未尋也沒有大量到被人當了靶心而無動於衷。
她不會去報復,將自己攪進柔妃跟皇上之間,但是至少警惕、遠離。
她跟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錯。
皇上當衆予她維護,她是感‘激’的。
若她自己都說是自己的錯,那便是打皇上的臉,是在告訴別人,她這個當事人,也覺得皇上徇了‘私’。
即便那是事實。
也最不該,由她來說。
同行一條道,四個人,卻似隔出了兩個空間,彎彎繞繞的白‘玉’石板路有些冗長,月上中天,月光在地上拉出了四條瘦長的影。
柔妃獨自走在最末,連爲她提宮燈的人都沒有,更顯形單影隻,堪憐。
沒人說話,皇上不開口,沒人敢先起話頭。
“苗敬,送柔妃回去。”
“是。”
岔路口,司北玄領着未尋踏上了另一個方向,沒有照明的宮燈,踏月而行。
四人中唯一提了宮燈的苗敬,站到了柔妃身旁,皇上怎麼吩咐,他便怎麼做。
柔妃站在原地,看着往另一方向行去的兩人,他們那個空間也是靜默的,可是那種靜默,此時卻增添了一種馨寧,不同於剛纔,全程冷然。
“皇上,”柔妃終於忍不住,還是開了口,“皇上可知,臣妾今晚原定了與皇上的約?”
她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可若對象是他,她總無法堅持到最後。
司北玄也停了下來,回頭,兩人之間,已經拉出不遠不近的距離。
月夜下,背了光,彼此的表情都有些模糊不清。
未尋站在一側,盡力將自己隱進夜幕,不知爲何,這樣的場景,讓她的心無來由的生起一股憋悶,那種感覺,不由人控制,就像是‘胸’腔裡平白放進了別人的情緒。
幸好,昨晚已經將柔妃的話如數轉達,她自嘲的想。
“臣妾本打算親自備上小菜薄酒,邀皇上共膳的,沒成想那麼湊巧皇上定了今晚家宴,現下還不算夜深,不知皇上可還有興致,到甘寧宮小坐。”
“苗敬,好生送柔妃回甘寧宮。”男子的聲音,淡淡傳來,比天上的半月更涼薄。
“是。”
“以後有事,找苗敬。”
這是男子轉身,丟下的最後一句。
這句話,是在告訴她,他知道今晚的邀約,也是在警告她,以後別再傳喚君未尋。
看着那對身影消失,柔妃在那個岔路口站了很久,直到苗敬不得不開口提醒,才返身,走向另一個方向。
迎着夜‘色’,那雙柔美的眼,漸漸‘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