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天上只有一輪半月高懸,在蘆花蕩上灑下一層淡淡的光輝。
回到帳篷裡,心總是靜不下來,久久都了無睡意,陶青煙乾脆走出了帳篷,在水澤附近尋了個地方靜坐,沉澱心緒。
皇家的春獵,周圍是有重兵把守的,便是這樣的夜晚獨自一人,也不用擔心不安全,只要,不去那處狩獵的山林。
側頭,往隱在黑暗中的山林望去,什麼都看不到。可是,就是那樣全無光線的地方,他跟他的二夫人,正在裡面。
他們,在做什麼呢?
很想要去一探究竟,只是她不敢進去。又想發生點什麼事情,促使他們快點出來,然整個紮營都很安靜、很安全。
兩樣都實現不了。
垂下頭,看着水澤中倒映出來的,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陶青煙眼底閃過怔然。
水中的影子,周身瀰漫着黯然神傷,很失落,很孤獨。
這是她嗎。
什麼時候,這種失意在她身上已經體現得越來越明顯了?曾經她一直以爲,在自己跟司北玄之間,自己是佔據了上風的那個,儘管這種上風,這種優勢,都是他刻意相讓的結果。
也正是他的這種相讓,助長了她的自信心。
可是爲什麼現在他不讓了?他不再如以前一般事事以她爲先了?怎麼說變就變呢?相識近十年,比不過一個才認識半年的村婦?
男人,都是這般的薄倖嗎?
他那麼快就習慣了忽略她的日子,可是她卻還沉浸在他以前的那些縱容寵溺中不肯離開。
到了最後,反是她變得諸般可笑。
他司北玄真以爲自己算得什麼!
除了空有個四王爺的名頭,他有什麼?就算手上握有些許的不能見人的勢力,那也是淑妃給的!他司北玄再是聰敏,再是有能力,拼搏到最後所爲的也不過是全給他人做嫁衣!
他自己有什麼?皇上不待見,淑妃非親孃,自己忍氣吞聲的在一衆兄弟姐妹當中苟且求存,這樣的人,她陶青煙難道還非他不可了不成!
倒影中,女子的面目依舊模糊,只是鑲嵌在臉上的那雙水眸,已經失了溫婉。
“青煙,夜深了,外面涼得很,回去睡吧。”
身後,有聲音輕輕的說。
她沒有回頭,只是視線往帳篷方向看去,笑,“夜深了,外面涼得很,不也還有人沒回來麼。”
四王爺的帳篷,無燈。
柳子時眼底黯淡下來,凝着女子單薄的背影,心裡泛起難以言說的心疼,想要走到她身邊,寬慰她幾句。
很想。
這麼想着,腳下也動了,走到她身邊,看着她的側臉,首先注意到的,是她嘴角牽強的笑容。
“王爺行事自有分寸,該回來的時候總會回的,人總會遇到迷惑的時候,清醒了,會知道誰纔是最適合他的那個人。”
“王爺什麼時候有過不清醒,他從來都比別人清醒。”陶青煙輕嘲。
認識那麼久,幾時見過司北玄不理智。多惡劣的形勢,也沒見他變過臉色。好像天生就缺了表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