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隱隱爲柳子時感到遺憾,隨即,又飛快將那點念頭甩在了腦後。
就算柳子時當初站了別的隊伍,有個大好前程,也改變不了他出身低微的事實。
少了好的出身,就會少了很多與生俱來的東西,比如血統,比如尊貴地位。
就算他在朝中能攀到最高,也遠遠比不上一個王爺的名頭,來的更讓人羨慕。
她要的,柳子時給不起,所以,她從沒想過,要給他機會。
只是,身邊能有個人一心一意爲自己打算,對自己維護,她也不會拒絕。
……
書房的門重新掩上,房中終於只剩了自己一個人,司北玄維持着之前的表情,片刻之後,才放鬆下來,疲憊的閉上雙眼,將身子挨靠在椅背。
以前,只有在紫嫣面前,他纔會流露出真實的情緒,現在,就連在紫嫣面前,都需要僞裝。
那種感覺,原來那麼累。
前所未有的累。
“龍二,調集營裡最頂尖的暗衛,在暗處保護二夫人,何時何地,務必要將她白虎周全,若有閃失,提頭來見。”閉着眼睛,連聲音帶透着疲憊。
房中沒人回答,只有內力極爲深厚的人,凝神感應,才能察覺到空氣中有幾不可見的氣流流動,只是一瞬,又恢復如常。
龍二領命離去了。
良久,司北玄才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案宗,一手執了紫狼毫,卻久久無法動筆。
心還在之前離去的女子身上,收不回來,又哪裡有心思去做其他。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纖細嬌柔的身影。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男裝,原來,女子穿男裝也能那麼美。
一襲白色隱紋長袍,細腰束玉帶,滿頭青絲以一條同色髮帶隨意的紮起,看起來乾淨利落,將女子整個人襯托出一絲英氣,又不失女子的柔媚。那一刻,他想到了冬末春初,墜壓枝頭的梨花。
俏麗枝頭,迎着春寒料峭,傲骨天生。
沒人看到他眼底的驚豔。
那種神色,從來只出現在他人看他的眼神當中,而能讓他動容的人,唯她一個。
不是最美,卻是他最愛。
如同烙印心頭的硃砂痣,無可取代。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已經變了。
變得疏離,變得冷淡,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只是真的從她眼中看到,那種鈍痛幾乎摧毀他的自制。
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多久,在再也無法忍耐以前,必須,解決一切。
他想,他的時間不多。
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頭已是金烏西墜,暗紫色的晚霞佈滿了整片天空,給大地籠上一層暗色的薄紗,房內的光線也沉了下來。
她來了,又離去,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
而他爲她的出現,蹉跎了一下午。
能讓他變得失去自我,完全不像自己的,這世上怕是隻得一個裴紫嫣。
脣邊,漾出一抹苦澀笑意,自作孽,苦果自嘗,他惟願在她對他徹底失望以前,能夠功成,待到那一日,定要親口向她解釋如今發生的所有一切。
要解開這種種的誤會,要告訴她,他一直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