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一輛馬車靜靜停駐,從日升,到月落。
四月的風已經帶上融融暖意,然想要融化人心底的荒涼,還遠遠不及。
今年京都的春,比寒冬還要冷。
君未輕在馬車裡坐了一日一夜,像一尊不會動的雕塑,失了往日的雲淡風輕。
任是怎麼趕,還是晚了。
到達京城,已經漫天嫣妃自焚身亡的傳言。
那硃紅的巍峨宮牆內,眉眼靈動,嬌俏鮮活的女子,已化成灰。
那是他多不願意承認,都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閉上眼睛,耳邊似乎遙遙的聽到銀鈴笑聲。
“君未輕,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國師啊!”
“君未輕,彈首曲子來聽聽!”
“君未輕,以後我叫你君大哥吧!”
……
她從未因他的身份對他另眼相看,甚至常常將他當成賣藝的,隨口點彈。君大哥,這個稱呼只叫過寥寥數聲,她喜歡連名帶姓,叫他君未輕。
她叫他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嬌俏,靈動,帶着一點點狡黠。
他很喜歡,她叫他的模樣,她看着他笑的模樣,她所言所爲出人意表的模樣。
然從此後,再看不到了,她走了,香消玉殞,化作一縷幽魂。
幽魂……魂。
空洞的星眸陡然顫動,乍現光亮。
嫣妃自焚的第三日,整個京都,莫名的瀰漫出一片灰色薄霧,將整個京都籠罩其中,薄,卻不透光亮,連天空中和煦的暖陽都穿透不進來,天空灰濛濛。
人的視野,稍遠的距離,便看不清。
深幽的國師府,籠罩的灰霧最是濃郁。
君未輕一襲白衣,盤坐庭院正中,雙眼緊閉,周圍灰色的霧氣詭異的,不斷往他身上流動,又在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候,避忌似的躲開,不敢沾染上那片無塵的白。
客廳裡,木棉來來回回的走動,坐立不安,眉眼中是不加掩飾的焦慮,頻頻探頭看向門外。
然視野裡盡是灰霧朦朧,根本看不清外頭的情況,她也不敢走出去,不敢靠近了去看。
主子警告過,他若是沒有開口,不準打擾。
看着外面的灰霧,木棉感覺心慌,她不知道主子在做什麼,只是心裡隱隱察覺,這片灰霧跟主子有關。
而最終根源,與裴紫嫣有關。
到了京城,外面的傳聞讓她心驚,同時也隱晦的竊喜。
裴紫嫣居然真的死了,放火自焚,將一座宮殿燒成了廢墟,自己也灰飛煙滅。
沒了這個人,主子再不會反常,對一個配不上他的女子心存念想。
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想,就算還存留一點牽掛,也會隨着時日流逝,變淺變淡,最後連那個人的模樣都記不起來。
可是,眼前籠罩萬物的灰霧,卻讓她又開始心慌,直覺與裴紫嫣的死必有關聯。
主子非同凡人,他的能力她遠未了解,正值裴紫嫣身死的當頭,主子做出這樣的舉動來,由不得她不多想,難道那些有關東海的傳聞,是真的……
東海有仙島,仙島有仙君,能斷人前世今生,擁起死回生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