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理智壓下瘋狂,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只看着她挺直了脊樑,走出了他的視線。
那時候他不知,她留給他的這次決絕,會是永遠。
失神的望着遠去的瘦弱背影,他失去了坐直的力氣,卻連表情,都不能隨意改變。
那個生活再艱辛,都能笑得春光明媚的女子,而今,眼角眉梢都是悲愁。
是他,將她逼成了這個樣子。
而他卻連保護她都做不到。
連想要解釋,都不能。
她剛纔看他的眼神,她話落轉身的乾脆……呵呵,司北玄,你終於將她傷透。
喉嚨裡突傳一陣抑制不住的癢,強忍了咳嗽的衝動,將涌入口腔的腥甜抿了下去,順手取過手邊已經涼掉的茶水,狠狠灌了幾口,確定脣齒間不沾半點紅色,不會被暗處的人發現端倪,才重又閉上眼睛,仰靠椅背,朝外淡淡的吩咐,“來人,傳莫言。”
等待莫言前來的時間,他在撕扯般的疼痛裡幽幽醒轉。車窗外,明月依舊,馬車不知疲倦的骨碌骨碌前行,回到現實,心裡的痛沒有半點緩解,反而,加了倍。
他又憶起了皇宮裡,女子已經換了一張面孔,卻改變不了沉靜柔和的氣質,她也問他,皇上,你愛紫嫣嗎。
他答,愛,愛極了。
她只以爲他是在回答她的問題,懵然不知,那既是他遲來的答案,也是他在對從前的她,現在的她,表白。
紫嫣,未尋,他年少的夢——嫣兒。
他靠着年少時的那一點點美好,才能咬牙在無盡的奚落侮辱陷害中沉浮,始終不曾放棄。
他一直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總有一日,他會獲得夢寐以求的回報。
而今再回首才發現,他確實走上了巔峰,得到了人人羨妒的那個位置,可是他的人生,卻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成了一場笑話。
他是最大的笑話。
他想要得到的那個回報,他親手失去了。
未尋,會原諒他嗎?
司北玄眼底慢慢溢出荒涼,怎麼原諒?連他自己,都找不出原諒自己的理由。
近情情怯,他的心,在期待中,害怕着,六神無主。
“少君,我幫你吧。”房門應聲而開,雪色輕紗的女子站在房門外,背對着月光,靜靜的看着房中臉色蒼白的月袍男子。
他掌心中的半掌黒木,經過大半宿的時間,已經初具雛形,形狀,依稀是一隻木簪。只是男子的臉也因爲耗費了功力,越發的沒有血色,額上的髮絲,被汗水溼透。
如此運功,於他身體有大損。
“若初,下次有事,先敲門。”男子的眼專注在黑木簪上,掌心的內勁沒有因爲女子突兀的打擾而停頓,收回。
他的功力比之從前有所消減,以致於只半宿的功夫,便覺出疲累。
可是要想黒木發揮最大的功效,雕琢的過程不宜中斷,便是可以中斷,送給尋兒的禮物,他也不想假手於人。
若初沒有聽話,走入房中,站於男子背後,朝他的背心,伸出了雙手。